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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此刻到丰城的城主府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因为连夜赶路,都没怎么睡过,他一脸风霜,风尘仆仆。
沈贵妃和慕昭自从听说皇上得了“风疹”,不能见人,在丰城城主府修养后,就从洛阳搬了过来。
慕昭的老师也过来了,现如今正随侍慕昭左右。不过短短几日相处,慕昭就对他这位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本傲气得过分的天家皇子,对他先生的话言听计从。
慕阙那一日见过皇上后,就回到了南江城。慕翎是随着仪仗队一起进城的,对外只说皇上还有宁王殿下都在城主府中。
但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慕泽是三十假扮的。沈贵妃来探望过几次,皇上也始终闭门不出,只是之前留下小百灵一条性命终归是有用,此刻将她留在房中,做出侍奉皇上的样子,沈贵妃每次来都见不到皇上,所以离开的时候都对小百灵恨得咬牙切齿。
慕翎原本以为,反正皇上的“病”一时半刻也好不了,慕泽陪着他微服私巡,自己尽量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慕昭和慕阙前几日因为碰了钉子,现在再也不敢说非要见皇上一面的事情,但是慕翎实在没想到,楚王能连夜赶路过来。
他是楚王的皇弟,但是也只比楚王小了几岁而已,所以和楚王之间,也没有那种分明的等级,到了大厅见到楚王后,慕翎才略微皱着眉头道:“老三,你这次太冲动了,父皇留下你监国,你怎么就跑来了?”
楚王看到慕翎,此刻他随是一身便衣,料子却异常不错,头发用玉冠束起,风度翩翩的样子,比自己这风尘仆仆的狼狈样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老四,本王听说父王病了,还哪有什么心思再处理政事,直接就过来了,这次你说本王说的也没错,本王是莽撞了些。”说罢,楚王有些惭愧似的低下了头。
他这一路,直接从渭水取道江南,就算是路上碰到了几日暴雨,他也没有下船,到了水路不通的地方,他直接就取道陆路,在路上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
现在他不仅是在和时间赛跑,更是在和皇上的思想赛跑。皇上的病是什么,具体他不并不知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人脉,想查到“不是风疹”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当初宁王扣下的都是解毒的大夫,这让楚王起了疑心,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是他直觉上,这件事很可能会威胁到自己。
既然如何,他现在监国有什么用?等皇上回去后直接料理了他么?
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后,他将政事委托给了内阁的其他几个大臣,带上几个随从,直奔丰城而来。
他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皇上若是真的误会了他,他也要有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才行!
慕翎看着楚王那坚毅的目光,也知道他这次是见不到皇上就不会走了,只能做出有些无奈的样子:“那你来到丰城,就只是为了见父皇一面?”
楚王点头,一副二十四孝好儿子的样子:“这是自然!本王担心父皇,必须亲眼见到他才能离开!”
楚王的话,说得倒是漂亮。既让慕翎觉得他是真心实意为皇上担心,又看到了他一心为国的决心。要是皇上真的在府中,说不定还真的会被他这般的样子感动到,但显然,皇上现在不在,楚王演戏也没人会看。
既然皇上的旨意还没到,慕翎自然不能让楚王发现皇上不在的事实,便无奈地道:“就算是想见父皇,你总要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
楚王有心想让皇上看看自己现如今的狼狈样子,一会儿求情的时候,才更加真实。但是转念一想,皇上比自己多活了多少年,就是一只老狐狸,自己的那点心思,瞒别人或许行得通,绝对瞒不住他。
所以现在还不如去洗漱一番,休息一下,反正已经到了丰城,皇上还能直接将他给绑了丢进大牢中不成?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于是楚王接受了慕翎的建议:“那本王先去洗漱一番,一会儿到皇上的门前说上几句话。”
慕翎笑了笑,让丫鬟给他请到了别的屋中。
楚王的动作很快,洗漱完毕,还换了一身衣裳,刮了胡子后,又是之前那翩翩公子样子。
他在慕翎的指示下,到了“皇上”的房间前。“扑通”一声,楚王就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听说您病了,实在是太担心您,就到江南来看看,您现在还好么?”楚王说话,屋中自然没有人能回答他。
慕翎虽然有心隐瞒,却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必须也找个人冒充皇上什么的。
所以楚王只能在门口自言自语着,情绪真挚的,让慕翎看了都快相信了。不过楚王说了再多路上的事情,皇上也始终没有开门的意思。
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父皇,儿臣知道这次是儿臣鲁莽了,但是请您看在儿臣千里迢迢过来的份儿上,给儿臣开下门吧!”
慕翎此刻也站了出来,扶起了楚王,那样子,就像是真的为他担心一样:“父皇现在可能心情不好,你过两日再来吧,别放在心上。”
楚王看向慕翎,眼中满是感动:“唉,皇弟,这次本王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对了,本王带来了不少名贵的药材,一会儿你派个人,拿给御医们,让他们今早根治父皇的病!”
慕翎点头:“本王会的。”说罢,就扶着楚王往门外走:“连续这么多天赶路,皇兄肯定也累坏了,快去休息一下吧。父皇这里不急的。”
楚王也表示赞同:“那本王这就走了。”
两人选择是不同方向的路,在转身后,他们那兄弟躬亲的表情全都冷了下来。
楚王不傻,自己都好话说尽了,皇上还不给自己开门,指不定其中有什么猫腻,还有慕翎,他虽然表现得很关心自己的样子,一看心中就不屑着。
自己比他年长,又已经开始监国,这说明皇上对他的侧重。要是自己在这儿节骨眼上真的出了什么事,最大的得利者,不正是他慕翎?
慕翎心中是挺不屑的,他是真的没想到楚王舍得离开京城,连夜赶路来江南,看来自己之前一直都小瞧他了。
但是那有什么用呢?皇上不在,他多被自己糊弄几日,也就少了几日能在皇上面前解释的机会了。
楚王回去的时候,慕昭已经等在了他的住处。现如今瘦高的小少年不笑的时候有些阴冷,而且气势比以往更明显。接受了新老师的教导,他已经变得沉静内敛起来。
“皇兄!”慕昭见到楚王,也热络得很:“皇兄大老远过来,真是辛苦了!”
想他们从京城到丰城,可是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而且路上还没怎么耽搁,而从皇上出事到现在,不过七日的时间,他就过来了,可见这一路会有多辛苦。
楚王在看到慕昭的时候,又恢复了他之前那般优雅贵气的样子:“实在是担心父皇,就跑过来了,不辛苦。”
慕昭走进门,叹气:“唉,父皇不肯见你?”
楚王点头:“我刚刚在门外说了好久的话,父皇还是没开门。”
慕昭像是个贴心的皇弟一样,安慰着楚王:“皇兄你别急,最近本王想同母妃去见父皇,父皇也照样是不见的,本王觉得,父皇肯定是担心病气过到咱们的身上,等过几日父皇身子好了,必定就能见了。”
楚王却有些忧心忡忡:“但是本王要早些回去处理政事,这一路上肯定耽搁了很多,父皇让本王监国,是对本王的信任,本王怎么能让父皇失望?”
听到楚王这话,慕昭那原本笑得开朗的小脸儿上,像是忽然浮现起了一丝裂纹。
楚王这是什么意思?和自己显摆他在监国在摄政么?他还有心思和自己说这些?现在他们这几个王爷明面上不说,可都是知道,皇上那是被下了毒的,而这下毒的凶手,指向的就是楚王。
慕昭最恨的就是楚王这伪君子的样子,他远在京城,还能将手伸过来,下毒之后,嫁祸给自己的母妃,这是何等阴暗的居心!
自己早就下定决心,不能让楚王好过!现在慕昭巴不得皇上不见楚王呢,他越是不见,就说明对楚王越失望!
所以前几日还剑拔弩张的慕昭和慕翎,此刻又站在了统一战线上,都不想让楚王见到皇上。
慕昭过来,也是当说客来的。他年纪小,样貌也好,装起乖巧来,很像是那么回事儿。
此刻他就是个贴心的小皇弟,劝着皇兄:“父皇必定知道皇兄你的苦心,不会怪罪你的,现在皇兄就好好吃点东西,睡一觉,指不定明日父皇就想见到你了呢?”
楚王露出了感动的表情:“十一,你真的长大了,现在居然会劝皇兄这些事情。听说父皇在江南给你新找了个先生,这是父皇对你的器重,你可千万要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