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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身之事难以表述,当谭莳从池子里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双腿发软,眼神发虚,而国师则还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连那一脸圣洁的凛然都不曾改变。
国师见谭莳乱瞟,淡淡道:“你与我同一辆马车。”
少顷,谭莳先躺在国师的马车里,而国师要先面见了皇室一群人才上了马车。久等国师不来的谭莳直接在宽敞的马车里睡着了,温暖的环境,柔软的小塌,袅袅的香烟,谭莳的眼皮越来越沉,头一歪倒在了榻上。
国师进来的时候见谭莳脸红扑扑熟睡,纤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微微颤动,心下微软,将一边的毛毯盖在了谭莳的身上。
他试图拿出一本书看看转移注意力,却在听到身边连绵起伏的呼吸声的时候,又会忍不住朝身边的人看去。
哪怕是谭莳熟睡的呼吸声也是无时无刻的在牵引着他的心神。看着他红润的面颊,国师不由得想起了在净身池子里的事情。
每次祭祀无论是他还是皇室成员都需要仔细净身,他对此事早已习惯,却是第一次替别人净身。
净身之事,需得里里外外的清洁,无论是身外之垢,还是体内的……只是,他为自己清理从未觉得如何,而为谭莳做的时候,却觉得此事甚为不妥。
国师每每想到谭莳那低低的难耐的喘息,还有那个情不自禁的吻,亦或者又是谭莳在他肩膀上重重的一咬,都让他心神不定,眼神也迷离了起来,耳廓上红晕遍布。
他不由的质疑起了自己的决定,谭莳真的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国师吗?性情手段都没有问题,可是……
“师父,你在做什么?”
国师思绪万千之时,耳边传来了谭莳的含笑询问。他往边儿上看去,只见谭莳已经睁开了那双璀璨的双眸,眼里明明白白的倒映出了他的模样。
国师还没反应过来,谭莳瞥了一眼国师手中的书,笑道:“师父,书拿反了。”
国师一看,果然,那书被他拿得歪歪斜斜,还是倒的,暴露出了他的心绪不宁。
他正想辩解一番,而帘子外的车夫已经将马车停了下来。
目的地到了。
国师一顿,肃了肃面容,不再看让他心绪不稳的谭莳,他朝马车外走去,而谭莳却突然说了一句话,让他差点没有保持住国师的威严,微微踉跄了一步。
国师停顿了一会儿,才在马车外的众人眼中稳重优雅的下了马车。
在外人眼中国师依旧是往日的那般谪仙模样,清冷圣洁的让人丝毫不敢有亵渎懈怠之心,而谭莳却分明的看到了国师脚步的些许慌乱与落荒而逃的意味。
谭莳嘴角微勾。
他刚才问的是:“师父以往也是由您的师父如此帮您净身的吗?”
净身,洗净凡体,果然是如书籍记载的那般,里里外外,一丝污浊都不能留下。
“姜易。”
国师清冷的声音响起,谭莳也从马车上缓缓走出,当在直起腰,放眼看去的时候,眼前的广阔和太多的注视并未让他生怯,他神情淡然的回视了所有打量的目光。
在国师伸手的时候,谭莳将他的手放在了国师较之更为宽厚的手上,借力从马车上轻松的一跃而下。
而在他淡淡的扫视中,众人对他的出现的反应却更加激动。
当谭莳从马车里走出来时,他们仿佛看到了第二个国师,外貌精致,气质非凡,不似红尘俗人,都是谪仙一般的人儿。而他那淡淡的一扫而过的眼神,众人都有一种猛然心动的感觉。
凤国第一美人,名不虚传。
只是美人美虽美矣,又怎会出现在国师的马车上?
祭坛设在依山傍水的一处地方,谭莳跟在国师的身边,替他拿了一些带会儿要用上的器物,顺着高高的阶梯拾级而上。
那阶梯有九十九级,皇亲贵胄也只能止步于此,这里只有国师才能上去,而当他们看到谭莳居然跟着国师一起上去时一愣,也终于重新审视起了这位最近名声大盛的风国第一美人。
他的外形无可挑剔,而他的衣着……那分明就是国师的袍服,唯一有所差别的可能就是衣物上的暗纹,还有那系扣的些微差别,而这所代表的含义让众人眼神一凛。
这是国师新收的弟子,也就是下一届国师。
某些恨不得将自家孩子都塞到神宫当祭司,只为了得到国师青眼的人都暗暗的可惜。国师只会选择一个弟子,有了姜易,别人便没机会了。
国师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开始祈福,没有花哨的动作,也没有那些又唱又跳折腾人的活动,当真只是虔诚闭目祈福而已。谭莳看了一眼阶梯之下,见所有人都跪倒在了面前的蒲团中,虽然各个身着华贵,却五体投地的跪拜,丝毫不敢含糊。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谭莳的脑海里很快的划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国师睁开了眼睛,看向谭莳,谭莳躬身将手中国师亲自用特制的墨水抄出的一些文墨呈给了国师。
而在国师拿过这些虽然很薄一张,却足有厚厚一沓的纸张时,口中默念了什么,那些纸张便井然有序的在他手中缓缓飘起,飞到一定高度时便会自燃出一道明亮的光。
凤国的众人眼神灼热看着这个向上苍祈福的仪式,谭莳也呆呆的望着那些十分有序的从国师的手中飞起的纸片。
这不是特效,也不是异能。这难道真的是有神迹?他原以为国师一职,只是占卜,观天象,为女神出谋划策,却不想,原来这国师的地位这么高,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这‘能与神沟通’的能力便让这个信仰为尊的世界奉为神迹,将国师奉为神的使者。
不管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国师这一手玄乎的手段便让凤国的人看向他的眼神仿若在看神仙。
祈福完成的时候,国师走下高台,众人欲行跪拜,在跪到一半的时候三皇女突然冲谭莳发难,因为她发现谭莳直直的站在国师的身边,似乎是准备坦然的接受她们的跪拜,这让她十分不满。
三皇女听尉迟羽说过谭莳此人,不过是个爱慕虚荣的草包美人而已,也就是这外貌值得称道了。向一个无才无德,甚至令她厌恶已久的平民男子跪拜,她做不到!
三皇女身材高大,相貌端正,虽然比不得尉迟羽的美貌,身上的贵气倒是浓郁,一看便是出生不凡:“国师大人,我等只拜父母拜天地拜神明和使者,姜易他何德何能?”
国师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淡:“姜易是我的弟子,也是下一任国师。”
“他不过是个普通商贾家族之子而已,无才无德,城府极深,手段狠辣,他不配做您的弟子,下一任国师!”
三皇女说的大义凛然,却不知道有好几道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嘲讽。
想在此时出风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与谁说话。国师亲自选的弟子,不管他以前是什么出生,以后都会是尊贵的国师,此时去得罪,她倒是敢!
果然国师闻言连看也没有再看三皇女,女皇见此起来斥责三皇女:“放肆,神宫之事,岂是你可以质疑的?”
三皇女一副心怀苍生的模样:“国师之位事关天下社稷,岂可轻率?”
女皇被气的一梗,一口气差点没下去。三皇女是她最近十分看重的一个孩子,平时看着十分的稳重,也是个聪慧的,怎么今日就这般拎不清?
若是神宫的事情皇室可以插手,神宫早就被侵蚀了,若是神宫有这么容易掌握,他们如何会让国师的地位在变得如此尊崇?国师之位说到底那是神宫之事,国师之位传给谁,皇室根本没有干涉的权利。
三皇女难道会不知道这个规则?既然如此,又为何像是中了邪一般的在此时走了出来?与下一届国师交恶,几乎是等同于要放弃皇位,因为若是国师与女皇起了嫌隙,这会是凤国的灾难,无人敢拿一国的气运开玩笑。
国师从不干涉皇室的内事,但是皇室却不得不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没有了凤国,神宫也会安然无恙的存在,而若是没有神宫的凤国,便再难以保住如今的霸权地位。
是凤国求着神宫庇佑,而不是神宫求着庇护凤国皇室,这个道理皇室的人都心知肚明。
国师这时才淡淡的看向了三皇女,一双冰雪的眸子却把三皇女的心看的火热。
谭莳看着三皇女的反应,似乎懂了什么,微微拧眉,嘴角微微掀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国师道:“你是在质疑神的选择吗?”
国师虽是国师选择,但是却也算是‘神选’。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在了三皇女的头上,三皇女却像是中了邪一般只顾着呆呆的看着国师,那痴迷的眼神让一旁的女皇皱紧了眉头。
“我并不是在质疑神的选择,只是这姜易实在不堪……”
三皇女还准备细数姜易的毛病,国师却不客气的打断了她,并且说出了一句让众人都骇然的话:“你的一再质疑与不敬会让神愤怒,为此神将降下责罚。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天灾,,战事。”
谭莳看着国师看似严肃,实则十足神棍的表情,嘴角不着痕迹的抽了抽。不管怎么样,国师这个职业似乎是太逆天了,一张嘴就能翻云覆雨。
三皇女似乎并不信,只是呆呆的看着国师,国师的专注注视让她已经迷了。而女皇和其余的皇室成员的神色都变了。
就连尉迟羽都黑了脸,她曾对神明之事不屑一顾,认为事在人为,与神明有和干系?但是作为一个重生回来的人,她如今已经完全相信,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神的存在。
如果这些事情真的如国师发生了,那么三皇女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只是她一个站在后排的世子也只能干看着着急,只是心中责怪三皇女此时的愚蠢。
尉迟羽忍不住看了一眼国师,视线却在谭莳的身上无法挪开了。
今天的谭莳格外的好看,一袭白袍,脸上挂着国师才有的圣洁,和在仿佛是方外之人的那种失去了七情六欲般的淡漠,就像是站在了九天之上,高高在上的仰望着世人,这样的他让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只是越是圣洁的让人不敢亵渎的事物,便越是让人想去沾染。
尉迟羽的心里甚至想,若是真的无法放下,不如将谭莳绑起来,让他一辈子都只能成为他的禁脔,这样就不用怕面对背叛,不管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都只会是自己的了……尉迟羽越想心里越火热,仿佛找到了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的解决之法。
尉迟羽低下头的瞬间,谭莳冷冷的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个个的都喜欢做白日梦。
——
祭祀那日的事情仿佛只是一个小小插曲而已,而让众人担心的天罚也没有降临下来的痕迹,这让某些人便开始飘了起来。
六皇女在见到谭莳的那一刻就觉得他就算穿上了与国师一样的白袍也没有国师的圣洁感,反而是个更能激发人心阴暗的妖孽。而她也为他神思不属,起了心思。
不知何时,外面竟然有人在传六皇女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国师也不过是男子,是男子便需要嫁人生孩子,国师便是仰仗了女皇,而姜易不也是如此?
国师与姜易长相极貌美,若是不嫁人岂非是可惜了?若是能让国师和姜易能伺候她,那当真是神仙日子,便是让她遣散后院,从此再不找新人也是愿意的。
这话或许六皇女说过,但是会流传出来,却绝对不是她自己做的,她就算脑子坏了,也知道这种话是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果然,当这些话传到了国师耳中的时候,第二日早朝六皇女便被撸去了所有职务,禁足在府中反思。
六皇女府内,六皇女被打的屁股开花,此时只能躺在床上咬牙切齿的骂三皇女。
尉迟羽和三皇女向来与她不对付,这话她不过在府里才说了一次就被传了出去,其中没有三皇女亦或是尉迟羽的手笔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三皇女……六皇女突然很期待国师的话真的能成真,到时候三皇女心心念念的皇位就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坐了,看她还能端着那副储君的派头到几时!
祭祀乃是大事,那日发生的事情被流传了出去,包括姜易居然成了国师的弟子,而三皇女与国师的那番对话也传了出去。如果说六皇女的话流传到坊间是大逆不道,引起了人们的八卦之心,只是当做一场笑话来看,那么国师的那番预言引起的便是恐慌了。
比起那些手握权势的人,普通老百信对神明的信仰更加的虔诚和毫无杂质,既然国师如此预言了,他们便下意识的觉得,恐怕真的会有祸事降临。
半个月过去,除了六皇女被关禁足之事竟也没有发生什么,这让百姓心中更加揣揣,却让皇室的人感官微妙。
三皇女和尉迟羽松了一口气。三皇女回了府中思及那日之事,便也觉得自己和中了邪似得,心中后悔自己的冲动,而国师的那番话也终究让他感觉到了惶恐。
如今预言并没有实现,让她除了觉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生出了一种和六皇女一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是国师并不是大家口中的那般不可亵渎,是不是……若是她坐上了皇位,是不是就有可能得到国师?
只是想到国师的模样,她便觉得全身火热。
皇宫内,国师亲手燃了一根香,脸上尽是平和,完全没有外界传的那般的愤怒难忍。
国师对谭莳道:“你对六皇女的话如何看?”
“荒谬!”这话谭莳是相信的确出自于六皇女之口的,在姜易的记忆力,六皇女简直色胆包天。
但是这话应该是由心思多的尉迟羽传出来的,因为六皇女就算是色欲熏心,也绝对知道这话不能传出。
不过六皇女也并不冤枉不是吗?
国师道;“的确荒谬,但是世人皆看轻男子,哪怕我是国师也依旧不能幸免。”
谭莳刚想说一些抚慰的话,又听国师道:“只是,我是国师,哪怕她们内心里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却连这种话都不敢宣之于口。只要手中握着足够的权利,便是男子她们又能如何?”
国师说话始终语调平淡,这般霸气的话却被他说的像是吃饭喝水那般容易。
谭莳闻言陷入深思,少顷对国师道:“若是如尉迟羽那般的人呢?也能反抗吗?”
尉迟羽身为亲王世子,身份尊贵,再加上她有能力有手段,在朝中有实权,和最受女皇重视的三皇女是一派,对于谭莳来说的确就像是宛若大山般的存在。
国师闻言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谭莳:“为何不可呢?”
国师如玉雕琢的修长手指在香上轻轻一弹,那燃烧完了却始终凝结成一团的灰便簌簌的落下了。
谭莳看着他的手,眼中微微的染上笑意。
——
国师在祭祀后会在皇宫里待上一个月,这一个月便是国师与女皇之间谈及策论的时候,国家大事,从朝堂到前朝,从贵族的倾轧到普通的民生,这个时候国师也将谭莳带在了身边。
国师此举也是毫无避讳的昭告所有人,谭莳如今已经是他的弟子,是明明确确的下一任国师。
虽然两个女儿都因为谭莳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女皇对谭莳表现的还是很亲近。笑眯眯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颊两边还有两处凹陷下去的酒窝,看起来十分的有亲和力,让人总是容易忽略她是个女皇。
女皇享受的都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她对审美向来都是高要求,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但国师和谭莳这样的恰好就招了她的青眼。不说别的,只是这两人让她觉得赏心悦目的外貌,她便是要多了几份喜欢的。
谭莳虽然跟着国师可以旁听两人的对话,但是牵扯到一些谭莳不该知道的,谭莳也须得回避。
当谭莳离开了的时候,女皇略微的收起了那灿烂的有点假的笑容,对国师道:“慕卿,这姜易……”
国师一脸高深,淡淡的道;“神的选择,从来不会出错。”
女皇看了国师好一会儿,最终叹了一口气。
谭莳身边跟了两个宫人,他们带着谭莳七拐八弯的来到了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这里的建筑有些破旧了,周围都是树木,花草,却都不像是有人打理的,此处只有风拂动树叶的声音,死寂一片。
谭莳就算是对这诺大的皇宫丝毫不了解,也知道这死寂一片地方在宫里应当是十分偏僻的存在。
他看着宫人悄悄的离开,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早在看到那两张陌生的脸时他便发现了不对,他会一直跟过来,不过是因为想让某些人自己跳出来。
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尉迟羽呢,还是六皇女呢?
正当他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的时候,一个穿着宫装的男子从深林里走出,那飘逸的衣服,在此处毫无仙气,反而让人有一种诡异感。
而谭莳在看到这个男子的全貌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地,慢慢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