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滕花开

布衣渔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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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李惜惜的相识,是在一个本地的论坛里,当时在上面写文章,msn里面就自然多了许多论坛上的朋友,聊得不多,仅是认识而已。

    过了年,我换了工作地点,再聊的时候,她忽然调皮的说,呀!我们在一栋大楼里面了,来看我吧。

    哦,我应了一句,不知怎么,心却慌起来,总觉得是很遥远的人,不过是在一个论坛上玩,彼此跟过帖而已,没想到竟在同一个地方了。

    后来我问我们共同的朋友,惜惜有多大?有二十没?因为无论是在论坛还是在msn,她总是一种调皮的语气。朋友大笑了起来,她呀,应该是p4了吧?我们习惯管我们的年龄叫p3,过了三十的人叫p4。朋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成熟大方又善解人意的一个姐姐哦。我想,这样的人,总是世故老道的吧。

    我是做软件开发的,工作很枯燥,每天面对的就是一堆又一堆没有生气的代码。于是在论坛上开了一个帖子,发动大家一起小说接龙。一开始,还有朋友一起来接,可接得长了,大家便都慢慢的对这个帖子熟视无睹了。只有李惜惜,只要我接了,她便一定接下去。可能这是我唯一的动力吧?让我把这个七拐八拐的蹩脚小说还是写了下去。

    其实,我早就有了她的电话,只不过,一直都没有打过去的念头,直到有一天,当她的接龙我觉得有需要更改的地方的时候,我忽然决定给她打电话,不想再用msn沟通,于是打了过去。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一个很得体的声音。她的工作决定她必须每天要接许多的陌生电话。

    “李惜惜?”

    “是我,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白衣!”

    可能是我的冒昧吓到了她,她“呀”的惊叫一声,就没有声音。

    气氛忽然转到一种唐突冒昧的尴尬境地,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打过来的原因。

    “好,我去改。”她默默的,没了下文,可能是我真的吓到了她吧。我挂了电话。

    那个声音,那么好听,仿佛似曾相识。于是,心理就有了某种莫名的期待,打开电脑,看到她的名字高高的挂在上面,一闪一闪的亮着,心里总会在想,屏幕的那面,该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当你想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很奇怪,你的头脑中总会有这个人的影子,可你无论如何,就是无法遇到她。我们想像了各种各样的偶遇,电梯,楼道,办公室,午后的黄昏,寒冬的街头,可无论如何,我们就从来没有偶遇过,仿佛浪漫这种东西,我实在是没什么天分。

    我第二次有了打电话的冲动,是看到惜惜在msn上告诉我,她很会唱歌,而且会唱好多英文歌,我忽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听那个婉转温柔的声音,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那面的声音依旧如昔,大方得体却不带一丝个人感情的尊敬,我忽然想知道,当这样的声音在你的耳边轻轻低吟着一首缠绵悱恻的老歌的时候,该是一种什么情境呢?我只顾想,一时间忘记了说词,气氛忽然又转向了那种唐突冒昧的尴尬境地,这次却是她先回过神来,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听你唱歌。”

    “你疯了?有同事在。我挂了啊。”她的声音忽然压的很低,近似乎请求似的说道。

    “哦那好吧。我那挂了吧。”我想我真的疯了。

    网上的许多话语只是随口说说,就像那些话面对的不是真人似的,一按回车键,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不知道那一天,她忽然叫了我一声“宝贝”这平常都是我“调戏”别人才用的称谓,用陈小春的话说,出来混的,被你亲了当然得还回来,不然以后怎么出来见人啊。于是,我们的聊天氛围忽然就缠绵暧昧甚至卿卿我我起来。

    一天中午,忽然烦躁起来,不知道为何,两个人在网上争了起来,主题?与信任有关,于是,我忽然决定要和她见面,或者这样,能给我们的信任下一个定义吧。于是气势汹汹的给她打了电话,很强硬的,不给她任何考虑的时间,告诉她,我在楼下等她,要她马上下来。

    顺理成章的,我在楼前见到了她,她的眼睛很清澈,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我忽然恨起自己的这套西装革履的行头来。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有一丝不健康的白,瘦得让人心疼。看上去很年轻,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世故老道。她的眼神里除了喜悦还有一点点惊慌,不肯和我对视。真好,我在心里暗暗的说,这个年龄的女人还有这样的眼神。李惜惜,你让我有一点眩晕,让我想起明媚青光里,在路边盛开的紫滕花,那么自然,那么清香。

    “一起上山去走走吧。”我邀请她。

    “要不要叫其他人?”她很婉转的商量到,像我的姐姐。

    “不要。”我很武断的说到。她不说话,低头随我一起走着,仿佛是在容忍我的任性吧?我在心里想,这种感觉真好。

    这个女人,和她在一起,让我很温暖,很安逸的不愿去多想,我开始喜欢她了。

    其实,惜惜是个写字能力很强的才女,虽然我们一起在论坛里胡闹,但她写的小说接龙总是会逃出我思考的范围。她曾出过一本小说集,我一直奇怪,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何要在这样一个小城里,做一个与自己的爱好毫不相干的职业。

    这以后的每个午后,我总是在午饭后带她去小山,在那里,在那段时日里,她疯狂的填补了我空虚无助的心灵。我们聊各种话题,在山顶静静的守望着山下的那片黄沙漫天的工地,一个正在兴起的小城,一个正在丢失自己灵魂的小城。再转身,大海就从另一侧扑面而来,一种凛冽的感觉。我从未给过她任何东西,我知道,我喜欢她,但我绕不住她的心。我总觉得给一个女子任何礼物都有一种暧昧的意味,而我们的感情,似乎不会有结果。

    有时候想想,忽然觉得自己很荒唐,竟然和一个比我大得多的女子有了并非爱情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知道和惜惜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快乐,很自由,还有一点点的紧张和刺激。因为我无法看透她的内心,无法理解他她温柔得体背后的东西。

    但我爱上了,这滋味奇异的感情。

    忽然有一天,惜惜没有来上班,手机也关了机。我忽然发现,我找不到任何一种她的联系方式了,我们的关系,竟然只局限在msn和手机上,我们,仿佛活在了一个虚拟的世界里。

    那个午后,我自己爬上了山顶,行只影单,又回到了我固有的寂寞中去。我不甘心,打到了她的工作电话上去,另一个很职业的声音告诉我,惜惜辞职了。那一刻,我的心忽然酸楚难当,似乎微微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既然她选择这样离开,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付出真心吧。在她眼里,我真的还小,像她的弟弟,而她,在文学的道路上有远大的前途,她不可能,永远都陪着我,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只能够陪她爬山,陪她闲聊的小男生,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城里面胡闹。

    可是,她真的会把我忘记吗?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或者,她根本就未曾记得我。

    嗯,是的,也许事实总是残酷的,我再也没有过她的讯息,一个薄情的女子。当我下了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忽然开心起来,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春梦罢了。

    时间,好像真的是洗清一切伤口的良药。生活就像流水一样,我还是老样子,会在论坛发些不入流的文章。周末会去逛书店,每天中午会爬山,看看逐渐建起来的城市,看看奔流不息的大海,只是,不再有人陪我聊天。

    一年后,我订了婚,一个很普通的周末,我带了女友去我常去的书店逛,新来了一批书。当那本紫滕花开在我的眼角掠过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一丝刺痛。是她?我惊慌的看向书的作者,李惜惜!那个曾经让我魂牵梦绕,曾经让我伤心欲绝,曾经让我辗转反侧的李惜惜!我终于没有看错你,你在文学的道路上有远大的前途,你终于出现了。只是如今,你游出了水面,而我,却还在原地盘旋。

    在我发呆的时候,旁边一个熟识的服务生走过来:买一本吧,这本书现在卖的很好,而且,作者以前是我们这个城市的人呢,唉,可惜

    可惜什么?我转过头问她。

    可惜早折啊。刚到30岁,白血病。这本书,是她的家人整理出版的。

    我的耳朵忽然失去了听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种耗噩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想,是梦吧?闭眼,再睁开眼,那封面上的紫滕花,在路边的风中,颤颤的开着,我分明又看到,那女子柔柔的声音,有些慌乱的眼睛,低低的善解人意的笑声。她早就知道结果了,早已知道,紫滕花开,记下了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啊。

    要买这本书吗?女友调皮的在我的耳边吹着气,轻轻的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歪着头问我。

    “不要。”我觉得拿书的手有些僵硬,轻轻的将书塞回了书架“爱情故事,不想读。走吧。”

    是的,我说了慌,我早就知道了结局的爱情故事,我不敢面对的爱情故事,我又何必再去读。我知道,它会永远的存在在我们的心间,也许,会有千百人阅读它,可我,却只看到那紫滕花在风中,颤颤的开着,颤颤的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