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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
在那一刻
山在摇
地在颤
空间在倾斜
时间在迷乱惶然中晕旋
一个民族的躯体在阵痛
发生什么了
我的心为何如此凄然怆然
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撕裂般的痛楚从某处传来
我滴血的心向着一个名字——汶川
二百里急行穿越
四面八方挺进救援
生命在瓦砾和废墟下呜咽
黑暗中一双双睁大的眼睛
在希望中等待
在渴望中熬煎
救人救人救人
这是一种无声的呼唤
从一片瓦砾到另一片瓦砾
从一片废墟到另一片废墟
从一个人到所有人
一个人觉醒了
从他惯常的庸常的自利的
生活中觉醒
一群人觉醒了
从他们共同的生存和患得患失中觉醒
一个民族觉醒了
或许从来就没有沉睡
只是缺少那一声呼唤
一天 两天 三天
全世界的目光都在向那个地方凝注
全世界都在重复一个名字——汶川
而我远在那灾难的中心之外
一个北方的乡村
沉迷在自我和尘俗的梦中
在隐秘的情感和理智中纠缠
但却时时被感动
泪水一次次的模糊双眼
所有人都在流泪
我又怎能不流
那是一个平凡的午后
那是一个平凡的两点二十八分
天空倾斜了
我看到一个个灵魂的羽翼
从瓦砾和废墟上升起
飞向天庭
那里正等候着两翼天使的车鸾
愿死难者在天国安息
（2008年5月21日）
废墟下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
那是我的眼睛
一双燃烧的眼睛
死死的瞪视着黑暗
浓浓的仿佛可以抓捏的黑暗
没有声音
没有一点声音
我的耳朵捕捉不到一丝微颤
黑暗沉默
沉默黑暗
时间哪里去了
难道这黑暗和沉默就是时间
一万年过去了
可我觉得一万年的时间很短
我已化为了地心的一粒煤
一粒通体黒透的煤
与地脉合而为一
可某处的意识还醒着
我知道我还是我
外面有温暖的阳光和可爱的天空
有我的至亲和爱人
或许永不能再见了
我在这里
我离开了他们
寂静太静了
我的耳朵在努力搜寻
那久违的声音
黑暗太黑了
瞪裂双眼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在这里
一个盲人
一个失聪者
饥饿是我的另一个敌人
饮用自己的体液或许
能延长我的生命
但却不能维持我的尊严
我是在等待
但我把命运交给必然
或许我注定要永眠在废墟下
或许不久我就能得到救援
我热爱生命
但我也不拒绝那即来的永眠
又一个一万年过去了
恍惚中
我听到一声呼唤
一声温暖的呼唤
但我已无力翕动双唇
（2008年5月24日）
我在废墟上游荡
我在废墟上游荡
我是一个没有影子的灵魂
在大地初颤的刹那
我便脱离了肉体
我是自由的
厚厚的砖石瓦砾水泥板
阻挡不了我
我出来了
现在我是一个自由的灵魂
我在废墟上游荡
有人在哭嗥
有人在呼喊
更多的人在施救
一个生命出来了
又一个生命出来了
可更多的是没有生命的躯体
我淡漠的滑过
无悲亦无喜
我在废墟上游荡
如在水面上滑行
一个孩子走过来
在一堵断墙下便溺
一只无家的狗
在瓦砾堆上找寻
一个露乳的少女在向
路旁的妇人祈求衣物
一队士兵正向这里急奔
大地摇晃了一下
又一次余震发生
但我没有感觉
我在废墟上游荡
我已脱离了肉体
我是一个没有影子的灵魂
（2008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