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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大。
王猛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将门窗关好,走入火房,用一个大木盆打起烧好的热水,端入卧房中,帮如心清洗脸蛋,抹擦脖颈,抹擦双手,最后觉得水温刚好,便脱去如心的鞋子袜子,将她的小脚放入水盆中,轻轻地揉搓着。
如心倍感幸福,王猛抖落在她脚趾、脚背、胶板、脚裸上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缕缕的温情,情不自禁地小弯下腰,将她男人的头发摸了又摸,
她从未想到,一个统领万千兵马厮杀于疆场的英雄,在她面前,竟然变成了一个无微不至的仆人,她无比欣慰,无比自豪。
王猛将如心那小脚上的水珠擦干,帮她脱去棉衣,轻轻将她扶入棉被中,放好枕头,让她躺下,盖好被褥,端着木盘走了出去。
倒去盆子里的水,走入火房,来到火炉边,倒了一盆热水,将自己漱洗了一番。
清理好炉火,关上门,将院子的大雪看了一会儿,走入了卧房。
等他关好房门,走到炕沿边,可爱的妻子正欢笑在枕头边,喜喜地看着他。
王猛脱去全身的棉衣,缩进了被褥中,将如心暖入怀里,陪着她享受着她的每一个欢声笑语。
在王猛无声无息的爱抚中,如心恍如婴儿般,安然睡去。
王猛感受着她们母子俩的每一个脉搏的跳动,在窗外的风雪声的陪伴下,心不静,意不安,走入了梦乡。
风雪交加,王猛骑着白马,走在茫茫的雪地上。
四野张望,除了雪还是雪,除了冰还是冰,看不见一点土,看不到半丝水流,心惊胆寒。
用长枪拨开旁边一簇高大的积雪堆,用眼一看,一堆早已死去的尸体,好像是冻死的,好像是饿死的,也好像是被人杀死的。
还未让他来得及为他们的死亡挤出哀悼的眼泪,远处冲来了黑压压的一片马群,上面骑坐着那些不是朋友的汉子,对着他就是一片箭雨,那箭雨插落进白马前边的积雪中,白马身子一寒,嘶鸣起来。
王猛来不及多想,调转马头,拼命狂奔,却怎么也甩脱不掉那些早已疯狂起来了的汉子们。
王猛往天上射了一箭,没想到那箭响了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爆竹声,招来了郑经他们。
王猛一看,极为高兴,可让他没想到的,身边的这些兄弟却个个没精打采,马匹也四肢无力。
王猛对着郑经大声吼道:“郑经,兵马被你带成这般,拿什么杀敌,你可知罪。”
郑经听过,悲苦道:“大帅,兄弟们都快两个月没吃过一顿‘硬饭’了,别说马匹了。”
王猛一听,心苦意凉道:“那还等着作甚,还不快带着兄弟们赶快跑。”
郑经一听,一声令下,带着将士们逃命而去。
王猛从梦中惊醒,摸着冒汗的额头,心惊胆战,不知所措,再也睡不着。
索性坐了起来,穿上棉衣,下得床来,穿上棉裤,穿上棉鞋,拨亮油灯,拿来《四法兵略》,心有怕畏地看了起来。
将书快速地通读了一遍,将书合上,翻开第一页,久久地盯着‘一?士兵述’‘二?将领述’‘三?指挥中枢述’‘四?后方补给述’?那二十个字,看得那些字儿害起羞来。
看着,想着,王猛慢慢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要是真如梦中所见,西边跟北边遭遇前所未见的寒冷,牛羊冻死,那些遭灾的人定会为了生存而发兵南下抢掠。
而我这里刚好是咽喉之地,首当其冲地成为他们用兵的前站,可我手中兵马不到一万,训练不到半年,拿什么对抗。
那就只有向朝廷请求援军,可真正听朝廷指挥的军队,就只有张守城将军跟黄宗那两处的兵马。
他们能来吗?不能,守卫京城要紧。
那我在这里要么自保,要么逃跑,逃跑显然是不行的。
那就招兵吧,买马吧,广积粮草吧,硬着头皮上吧,让将士们在战斗中成长吧。
想到这里,王猛心意已定,收起《四法兵略》,拿来文房四宝,向王傲然、钱大均、程元焕、刘文心、徐云峰写起信来。
如心感觉枕边少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摸,男人没了,心里一惊,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见到房间通亮,慢慢抬起头来,将房间扫视一番,见到王猛傻傻地望着那从平江带来的两箱黄金,有些不解。
坐了起来,披上棉衣,看着王猛的后背,小声道:“大半夜的,对着两箱金子发什么呆啊。”
王猛回过头来,向如心笑了笑,盖上箱盖,锁好,向如心走了过去,坐到床沿边,脱下棉裤,上的床去,将如心抱在怀中,将脸靠在如心的脸上,静默无语,思绪万千。
如心将额头贴到王猛的脸上,小声道:“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王猛听过,拂了拂如心的头发,小声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北边跟西边都遭了严重的寒灾,冻死饿死了好多人。他们为了活着,发兵南下抢掠,我的军队败了。”
如心听过,将王猛的脸儿摸了摸,温言道:“那只是梦,做不得准的。”
王猛将如心的手掌握住,小声道:“我是一方主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得带着兵马回中原,皇帝盼着我帮他消除心腹大患,襄王盼着我帮他问鼎天下,我是不能输的,输不起。”
如心将王猛的手放入被褥中,将脸儿贴到王猛的脸儿上,温言道:“要不你派人送我回姑苏吧。”
王猛听过,将如心扶出怀抱,双手抱着如心的两个脸蛋,微笑道:“好,等雪停了,我就让林震送你回江陵。”
将如心的棉衣脱下,轻轻地将她扶入被褥中。
脱去棉袄,睡了进去,侧着身子,捏着如心的下巴,微笑道:“等天气暖和了,我就去把你接来,将这里的大山大河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如心将脸儿向王猛贴了过去,将身子藏入了他的怀中,小声道:“为什么不回姑苏啊?”
王猛将她紧紧地抱住,温言道:“就怕长远的距离会变成天堑,阻挡了我去找寻你的脚步。还是离你近点好。”
如心听过,苦声道:“你要是个平凡人,该有多好啊!”将脸贴在王猛的心窝上,过了良久,温言道,“你相信有来生吗?我下辈子也想跟着你。”
王猛抚摸着如心的脊背,温言道:“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要修炼千世才有来生,太久了,你会寂寞的。”
如心道:“你为什么这么务实啊!难怪那个摆面摊的黄大叔说你像个君子。”
王猛苦笑道:“我没他说的那么好,我也是个坏人。我明明满腔热血地从姑苏出发,为穷苦人而来,结果到京都走了一趟,就帮着朝廷去剿杀荆湖那些穷苦人。我能为了心中的大愿,违背了自己的初衷,算不得君子。”
如心宽慰道:“你没必要这么想,要是换成别人去荆湖剿匪,死的人会更多。”
王猛正言正气道:“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好掩饰的。只愿我的这一生,能对得起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如心听过,欢欢一笑,小声道:“要不你先帮孩子起个名儿吧。”
王猛微笑道:“好,要是女儿,起名王玉;要是儿子,起名王石;要是双胞胎,就起名玉石难辨吧。”
如心一听,轻轻一掌打在王猛的脸蛋上,生气道:“那有你这样的,真是草根里出来的,什么都要带点泥土气息。”
王猛笑道:“我本就傍着水土而生,哪能没有泥土气息。”
两人嬉笑一阵,暖暖地抱在一起,轻轻地睡了过去。
风弱了,雪小了,太阳刚露出半边脸,又缩了回去。
苏醒过来的如心从王猛的怀里伸出头来,看着满屋的光亮,恋恋不舍地观看熟睡中丈夫,她是多么不想离开这个男人的怀抱,这一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眼泪从眼睑间流了出来,她真想告诉他,其实她是多么的不想离开。
在无可奈何中,她重新将脸蛋埋入了他的怀抱,总想着,多待一会儿算一会儿。
其实王猛早已醒来,他一直在矛盾中打着滚,左右不是,上下不得。
他不想睁开眼睛,更不想松开怀抱,他不想她离开,可他又更希望她早点离开。
他怕那个梦境成真,他怕她看着自己倒在别人的刀剑之下,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一幅景象。
“王叔叔,起来吃早餐了。”小如玉那个可爱的声音从门外钻了进来,跳入了王猛的耳朵里。
王猛钻出被窝,坐起身来,在如心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下得床来,穿好衣服,开门去了。
见过小如玉,用言语送走她后,回到房中,帮已经爬出被窝的如心穿好衣服,穿好鞋子,扶下床来。
打来热水,两人梳洗一番后,背着如心去陈亮那边吃早餐去了。
见过陈亮跟梦玉茹那亲密的举止,王猛很开心,如心很伤感。
吃过早餐,王猛写过书信,唤来府兵,将信送了出去,就等着众兄弟来给陈亮新婚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