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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噗通”一声,从岸上抛下一块大石头,水花溅得他满身都是,他为了躲避石头,脚下打滑,整个人跌坐在水里。
再抬头去看岸上,哪里还有人影?
他心里憋了一口闷火,狠狠地锤打了水面,就看到水中一个人,满面乌黑,全身湿透,头发上滴着水不说,还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这哪里还是人人称赞的宁王世子徐令琛,分明是个落汤鸡。
与水中之人对视,他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从哪里来的小姑娘,可真真是他命中的灾星。
徐令琛想着初次见面的场景,笑容不由自主就浮现在他的脸上。
纪清漪看着,却觉得徐令琛是在笑她傻,有些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
徐令琛再次伸手,这一次是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生气之前就松开:“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纪清漪心里憋了气,想拂袖而去,可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想着他恐怕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最重要的是,他若是不想让她走,自然有办法拦着她。
纪清漪气鼓鼓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徐令琛见她脸红红的,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就道:“我们到树荫底下说话。”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偏过去了,他们两人都站在太阳底下,经他提醒纪清漪才感觉到自己热热的,燥燥的。
纪清漪忍气吞声地跟在徐令琛身后,站在了树荫底下。
“我知道你担心清泰,怕他腿脚不方便,所以想护着他。”徐令琛的声音不急不躁,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可你不能看护他一辈子。”
“我不懂殿下的意思。”纪清漪看着他:“他是我弟弟,我怎么就不能看护他一辈子了呢?”
刚才那样闹腾了一番,这时候再装温顺端庄也不像了,纪清漪索性在他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徐令琛见了,心里就忍不住冒出欢喜。
她终于不再他面前戴着应付的面具了,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进步呢。
他这样想着,声音比刚才温柔了许多:“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觉得你这种做法不好。你小心翼翼护着他,恨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事事都替他做,这种做法,却让他压力很大,你想过吗?”
纪清漪不由就是一愣。
徐令琛又道:“你不如试着放手,不用这般紧张,而是将他当成正常的孩子,让他试着自己做自己的事。我说的也不一定对,但是你不妨一试。”
纪清漪脸上就露出凝重的神色来。
刚才徐令琛指使清泰照顾徐媚媚,他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就去了。他那么积极高兴,固然有崇拜徐令琛对他言听计从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却是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可以像正常那样照顾自己吧。
怪不得才见了两次面清泰就这么喜欢徐令琛了,估计也跟徐令琛从不将他当异类、小心翼翼待他有关。
念头滑过,纪清漪嘴角就闪过一丝苦笑,她如护仔的母鸡一样把清泰护在身后,或许真的做错了。
她到底见识有限,虽然用心但能给清泰的真的很少。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苦涩:“殿下的建议我记下了,谢谢你今天的点拨。若无事,我这就带清泰回去了。”
“你先别走,我还有事跟你说。”徐令琛指了指凳子道:“坐吧。”
这是要长谈的意思了。
纪清漪坐下来,看着徐令琛,等他说事情。
徐令琛却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面前:“说了半天的话,喝点茶水润润喉咙。”
纪清漪还真觉得渴了,也没有客气,端茶就喝,入口发现那茶水甜甜的,显然是放了蜂蜜。
没想到徐令琛口味跟自己一样,也喜欢喝蜂蜜。
只是为什么他不喝,只拿了茶盏在手中把玩呢?想来是刚才喝过了,现在不渴吧。
纪清漪也不喝了,放下茶盏,郑重其事地问他:“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徐令琛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我上次送你的糖人吃完了吗?我今天又带了很多过来,等会你都带走吧。”
纪清漪心里窝了一团火,站起来就走。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只是问她要不要吃糖,让她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气愤。
她就知道,徐令琛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次徐令琛倒没有拦她,只不急不缓道:“你来的时候被那个姓黎的小姐跟踪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正带着平阳侯太夫人来捉奸呢。你现在走了,正撞到她手里,等会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过去了。”
☆、第27章后招
“什么捉奸,你胡说八道什么?”纪清漪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对徐令琛怒目而视:“你明明知道我们没有……没有那样做。”
“我当然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做,可平阳侯太夫人会信吗?我是宁王世子,你是一介孤女,你不带丫鬟独身一人在我的院子里待了这么久,又有什么目的呢?”
见她瞪大了眼睛,徐令琛再接再厉道:“你是风光霁月,可别人不见得会这么想。”
纪清脸涨得通红,控诉地瞪着他:“你明明知道竟然还不提醒我,你这是故意的!”
徐令琛知道自己很卑鄙,也猜到她会生气,可猜到是一回事,此刻见她杏眼圆睁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别生气。”他放低了声音,温柔地哄她:“我这不是为了跟你见面吗?”
还不待纪清漪说话,他就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道:“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必然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的。这院子有个侧门,我们从侧门出去,他们来了,也不过扑个空而已。而且,我还有话跟你说,你相信我。”
事到如今,生气也无济于事。纪清漪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他这样说就动摇了。
她倒是不担心清泰的,徐令琛既然处心积虑要跟自己见面,必然会把清泰安置好的。
两人从侧门出去,徐令琛刻意放慢了脚步,可纪清漪始终落后他两步。意识到她这是不愿意跟他并肩而行,他的眉头挑了挑。
“我认识一个能工巧匠,据说祖上曾跟鲁班学艺。他会制造一种能动的椅子,名叫轮椅。不像肩舆那样非要人抬着,只要一个人在后面轻轻的推,轮椅就会走,只要路面平坦,想去哪里都可以。”
“真的吗?”纪清漪忍不住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徐令琛的面前:“那人在哪里,你能帮我引荐吗?”
如果有了这样的椅子,对清泰而言就方便太多了。
徐令琛看着她走到自己身边,抬起头跟自己对视,心里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可以,只不过那人并不是我的家奴,性子又十分清傲,所以我要先问一下。如果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我明白,本事大的人脾气都大。”纪清漪连连点头,面上满是憧憬与期待:“这件事情就拜托殿下了。”
她长得很漂亮,又娇俏又妩媚,大大的双眸水盈盈的,说话的声音有着南方女孩儿的轻软娇糯,听在他的耳中觉得痒痒的,撩拨的他心潮澎湃。
特别是现在,她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吊着她的胃口,然后下次就有了约她见面的借口了的。
可看着她这个样子,却神使鬼差地跟她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事情办到。”
纪清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见从身边经过的和尚越来越少,周围越来越安静,不由问道:“殿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徐令琛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发出温润的光,整个人就像是被星光点亮了的珠玉一般。
“去了你就知道的,清泰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纪清漪看着,心里砰砰直跳,脸也烫烫的,她感觉那种手软脚软的感觉又来了,就慌忙把眼神移开,不敢继续跟徐令琛对视。
纪清漪跟着徐令琛继续朝前走,穿过僧人居住的的僧寮,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这不是徐令琛刚才那个院子的另外一边吗?
徐令琛带了纪清漪进了旁边一个院子,清泰已经在了,院中一个慈眉善目、眉毛雪白修长搭在脸颊两侧的老僧在给纪清泰号脉。
清泰见纪清漪来了,就冲她眨眨眼。
徐令琛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纪清漪坐下。
他自己则坐在了纪清漪对面。
不一会,那和尚给清泰号了脉,又让他躺在藤床上给看他那条行动不便的腿。
正在看着,外面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
一个小沙弥引着太夫人、黎月澄、陈宝灵几人走了进来。
见到此情此景,众人显然都吃了一惊。特别是太夫人,脸上更是显露出十二万分的郑重。
纪清漪站起来正要说话,太夫人却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黎月澄与陈宝灵站在太夫人身后,一个目露凶光,暗恨不已;一个忿忿不平,看了一眼徐令琛,瞪了纪清漪一眼,然后转身出了门。
纪清漪忙追了出去,才出门口就见陈宝灵脸色阴沉,没好气地睥睨着她:“你还知道出来,我以为你早把我给忘了呢。”
“宝灵。”纪清漪拉着她的手讨好地笑:“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你也看到了,那和尚在给清泰治腿呢。”
陈宝灵哼了一声:“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月澄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你跑去找琛表哥了。祖母气得不行,脸寒的能刮下一层霜来。幸好你没事,要不然你这回定然是要吃大苦头的。”
纪清漪嘻嘻笑:“我知道宝灵对我最好了。”
陈宝灵白了她一眼:“跟琛表哥见面这么好的事,你竟然不带上我,太不讲义气了。”
说完她又惊奇道:“你跟琛表哥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了吧?”
“没有,没有。”纪清漪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你想到哪里去了,宁王世子怎么会跟我发生什么。”
“真的没有吗?”陈宝灵遗憾道:“你也太呆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要是我,一定会抓紧机会跟他说上几句话,这样等以后我嫁了人,他娶了妻,也不会遗憾了。”
纪清漪突然有些失落:“你知道的,他与姚大小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那又怎么样?”陈宝灵瞪大了眼睛道:“他喜欢谁,他要娶谁,那是他的事。我喜欢他,却是我的事。我跟他说话,也不是为了让他喜欢我,让他以后能娶我,不过是想着不负我这一场欢喜的暗恋。哪怕我嫁了旁人,与别人生儿育女,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心里有的是欢喜而是遗憾,这便足够了。”
纪清漪听了就呆住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一种喜欢人的方式。不计后果,不计未来,无关风花雪月,仅仅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的心。
“那你还说你要忘了他?”
“我现在不是还没忘掉嘛。”陈宝灵理直气壮道:“既然没忘掉,自然要抓紧机会不让自己遗憾啦。”
若是以前,纪清漪定然会笑她荒诞,可这一次,她却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所有所思的神情。
两人手拉手回了院子,那老僧已经替纪清泰看好了,众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那老和尚。
太夫人语气焦急却又不失恭敬:“弘忍大师,这孩子的腿如何?”
纪清漪如石破天惊般地看着那老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称的弘忍大师。
那清泰的腿岂不是有希望治愈了?
“阿弥陀佛。”老僧缓缓摇头:“老衲力有未逮、爱莫能助。”
他的声音苍凉而慈悲,纪清漪听着觉得自己就像是三九天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冷得心都在发抖。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弘忍大师,他说不行,还有谁能治。
可就这样放弃,她心有不甘,只忍着痛问:“大师,真的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