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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寡言,做得对说的少,言而有信,坚定不移,这就是安若澜前世对卫刑的了解。
该说是想象与现实的差距么,这一世的卫刑并没有给她前世的感觉,又或者该说,前世她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卫刑。
这一世的卫刑同样沉默寡言,忠义仁厚,但他也优柔寡断,在感情里喜欢胆小懦弱,也会被外表所骗,按理来说,她应该会感到失望的,然而她并没有,无奈是有,但更多的,是一种真实感。
现在的卫刑是她能触碰到,真实存在的,不再是她的回忆。
想到这一点,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她所要接受的,是现在的卫刑,是全部的他。
望着渐现萧条之色的庭院,安若澜心中无比地清楚坚定。
然而看不到她的神色,又见她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卫韶以为她是生气了,当即急了,带着哭腔道:“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吧,不要不理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我不该帮着我哥瞒你,但是他是我哥,我不能看着他难过啊……”
说着呜呜哭了起来,“我跟我哥也闹翻了,如果你也不理我,就没有人理我了,哇哇哇……”
越说越委屈,抽抽噎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安若澜心底本是不舒坦的,听她哭的这样伤心,顿时只觉得好笑了,转回头去嗔道:“到底是我受了委屈,还是你受了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可、可是……”卫韶揉着眼睛抽泣。
“好了,别哭了,都变成花猫儿了,我不怪你就是了。”终是不忍心,安若澜拿出帕子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故意瞪着眼睛道:“不过你记住了,仅此一次,若是下次你再瞒着我什么事,我是真的不会再理你的!”
“嗯嗯!”卫韶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当即破涕为笑。笑了一会又皱起眉,忐忑问道:“那你生我哥的气吗?”
安若澜愣了愣,叹道:“我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但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是个冷酷绝情,对柔弱妇孺也能下手的无情之人,那他就不是卫邢了,我始料未及的是,在感情方面,他比我所以为的还要优柔寡断。”
卫韶惭愧地点头,“我也是才知道,哥哥他做事一向很果断的,没想到在感情的事上这样婆婆妈妈,而且他特别迟钝,都看不出别人对他存了非分之想,还为了别人骂我,我都气死了!”说到后面气得直挥拳头。
安若澜被逗笑了,道:“跟个木头生什么气。”
话里不无劝解的意思。
卫韶见她笑了,心里松了口气,嘴上道:“反正我是不会再理他的!”
安若澜没有漏看她眼底滑过的窃喜与放松,不禁微笑着打趣道:“那你就不理他吧,我是无所谓的。”
“啊?!”卫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愣住了,张着嘴傻愣愣地望着她。
安若澜被这呆萌的样子给逗得前俯后仰,大笑不止道:“难怪赵公子喜欢逗你,你的反应真是太好玩了!”
惊觉自己是被戏弄了,卫韶鼓起脸,不满辩驳:“琰二哥是嘴贱,才不是我好玩呢。”
听得这话,安若澜更是乐不可支,直叹:“你们就是对冤家!”
卫韶吐吐舌头,俏皮道:“我们那边有句老话,叫打是情骂是爱,我们说话没有顾忌,不就说明我们感情好么。”
“这话有些道理。”安若澜拿帕子拭去笑出来的眼泪。
卫韶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也不生我哥的气?”
安若澜不得不正色跟她道:“我当然很生气,不过我现在气已经消了,你就不要再提这件让人不愉快的事了,就像我说的,下不为例,这次就饶了你。”
卫韶连连点头,还是不忘再次确认:“你也原谅我哥了是不是?”
安若澜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拧起了眉头。
“若澜……”卫韶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摇晃她的手臂。
安若澜无奈一笑,道:“我不是气你哥对秦以清还心存同情怜惜,而是气他没有自己将这件事告诉我,也气他不能理解你的用心。在感情上,不管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他都还不够成熟。这不仅仅是你这一件事,还有两年前,他贸然让卫夫人置办聘礼的事。”
闻言,卫韶不禁有些坐立不安,道:“那你到底原不原谅他?”
安若澜顿了顿,视线扫向一边的簸箩针线,沉默良久,她才带着几分寂寥道:“你回去告诉你哥哥,我的喜被喜帕还没有绣完,让他不必急着过来请日子,我不想母亲为我的婚事太过着急。”
“你的意思是——!”卫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安若澜毫不迟疑地点头。
“我不答应!”卫韶跳起来大叫,喘着粗气道:“我跟我哥闹翻了,我不想跟他说话,所以我不会帮你传话的!”
安若澜料到她会如此,摇头道:“你不帮我,我也可以自己去说,但是你真的不想借这个机会跟你哥哥和好么?正如你所说的,他是你的哥哥,你想他好。而我也希望你们兄妹能和和睦睦的。”
“我要是替你传了这话,我跟我哥就更不可能和好了,而且我爹娘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一定会认为是我对你说了什么,你才会有这个念头,虽然我确实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卫韶暗自懊恼,早知如此,她就听母亲的话,死也要憋住那些话了,现在倒好,她只是一时舒坦,之后还有的难受。
默默背过身去,躲避安若澜澄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安若澜自然不会勉强她,想了想道:“我不逼你,你先自个想想,三天后,若是你没有帮我转告你哥,那我就会以文信侯府的名义,派人传话给你哥。”
其余的她不必再多说,她知道卫韶能懂。
卫韶比她们所知的,其实更聪明,并不像表面所表现的那样鲁莽冲动。
卫韶沉默不语。
如此情况,必然是不可能再好好玩耍聊天了,安若澜问卫韶意见,卫韶说想回去了。安若澜便不留她,着百灵去准备了马车,送她离开。
回卫国府的路上,卫韶想了很多,越想,她越是不后悔将一切告诉安若澜,她一直认为,不管是好的事,还是坏的事,都要摊在明面上说,不然就是隐患,是毒瘤,以后一旦爆发就再难解决,特别是拖的时间越长,解决起来越麻烦。
而她也确实不愿与兄长再冷战下去,长此以往,她怕会与兄长越走越远,她就这么一个亲哥哥。
最终,卫韶还是决定帮安若澜传话,而她也打算好好与卫刑聊聊。
她思考了一路,一回到卫国府,就立即派人去给安若澜传话,说她愿意帮忙,而后便是打腹稿。
午膳前后,卫刑回家吃饭,刚一跨进大门,就被卫韶叫住了,他不禁面露惊喜。要知道妹妹已经几个月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了。
卫韶别别扭扭走到他面前,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为了若澜才跟这个木头哥哥说话的。
清了清嗓子,她故作冷淡地道:“我今天去看若澜了,回来后有些话要想跟你聊聊。”
听她提到安若澜,卫刑怔了怔,而后欣然点头。
兄妹俩寻了一处湖边水榭的亭子坐下。
卫韶开门见山,道:“我今天去找若澜玩,说了你很多坏话,比如你对秦以清的态度,还有你说我无理取闹的事。”说后面这句时,俨然一副我就是告状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表情。
卫刑无奈笑了笑,眼底是宠溺。
卫韶不觉羞红了脸,正了正神色,道:“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若澜可能是不高兴了,她让我转告你,她的喜被跟喜帕还没有绣好,让你不要这么快就去侯府请日子。”
边说着,边留意兄长的反应,果然见兄长眼底浮现焦急之色。
卫刑抿了抿唇角,道:“她可有说何时能去请期?”
“没有。”卫韶干脆地摇头,梗着脖子道:“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多嘴在若澜面前说了你的坏话,她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打我骂我都好,我不会反手的。”
卫刑深深望了眼她倔强的神色,落寞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我也知道若澜并非心胸狭窄,善妒小气之人,她之所以拖延婚期,是希望我能借此机会完善自己。”
闻言,卫韶不由瞠目结舌,道:“若澜也是说你不够成熟,你们说的话差不多一个意思,这莫非就是心有灵犀?!”
卫刑不觉赧然,低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以若澜的性子,她应该会这样想。”
卫韶见他害羞了,拍着手嘻嘻笑道:“就算不是心有灵犀,也说明你们互相了解,能理解对方。”
卫刑弯唇一笑,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其实我跟若澜接触不多,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我有一种感觉,她能理解我,而我也能理解她。”
“这就是缘分嘛。”卫韶笑得更欢了。
再次看到妹妹欢快的笑颜,卫刑心底一片清朗,感慨道:“你终于又愿意理我了。”
正笑得开心的卫韶一噎,立即恢复爱搭不理的神色,冷哼道:“我才不愿理你,要不是若澜托我给你传话,我怎么会理你,你去谢谢若澜吧!”
“好。”卫刑一口应了,纵容她的傲娇。
卫韶露齿一笑,觉得天空都蓝了。
冰释前嫌后,兄妹俩又愁眉苦脸起来,卫韶揪着头发苦恼道:“现在怎么办?要是被爹娘知道我多嘴,我一定没有好日子过了!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若澜什么时候愿意嫁过来!”
她现在才开始知道急。
卫刑比她更急,但他面上看不出来,只抿着唇角,石像一样僵坐着。
“要不,我再去给若澜说说好话?”卫韶不确定道。
卫刑摇头,“我不介意等,就是再等几年,我也愿意,我只是……”
“你只是想早点抱的美人归,想早点相守,不想再想见见不到,我知道我都知道!”卫韶打断他,愁得挠桌子。
卫刑微红了耳尖,有种龌蹉心思被看穿的尴尬。
他确实想早日与若澜相守,卿卿我我。
毕竟他也是个常年男子。
其实他想多了,卫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兄妹俩一个干着急,一个木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坐了好半晌,都没有想出办法来。
卫刑还要去当职,不得不出门了,临走前对卫韶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娘的,等傍晚回来我去跟娘说。你也不要跟娘亲说是若澜要推迟婚期,我会跟娘解释的。”
卫韶现在连卫国公夫人的面都不敢见,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连点头道:“你放心,你回来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兄妹俩达成协议,卫韶给卫刑包了些点心作为午膳,送他出了门。
另一边,安若澜知道嗣母这些日子为自己的婚事很是操劳,在决定要推迟婚期后,她就去寻慕容氏说明了,让慕容氏不要着急,慢慢来。
慕容氏责备她道:“你这孩子也真是胆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自己就决定了,若是惹得卫国公夫人不快该如何是好?”
安若澜不禁笑道:“母亲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的。”
其实她有两个打算。
第一,她是想看看卫刑在得知后会如何处理,若是卫刑直接告诉卫国公夫人她要推迟婚期,那么这婚期她就不知道何时能定下了。而若是卫刑替她遮掩,那推迟的时间就不会很长。
这是在试探卫刑,看卫刑在日后的婆媳关系中会是如何的角色。
第二,就是借此机会锻炼卫刑为人处事的能力,正如她所说的,卫刑还不够成熟。
光说不练固然不好,这是对外人的不负责,关练不说同样不好,这是在委屈自己,前世卫刑立下战功无数,却从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她不想再看到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拿走。
她心中思量无数,旁人自是看不出来的,慕容氏只觉拿她无法,只好随她去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