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男女之耳情

程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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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曾问杨子:“你为什么第一眼就喜欢上我?”

    杨子答非所问:“那时,你左耳朵上穿了整整五个耳洞。”

    其实我一下就明白了。杨子曾经喜欢过戴佩妮的一首情歌,大意说,每一个耳洞,在你身上都是背叛过的见证。

    其实我没经历过这么多的爱情和背叛,但一个还是有的。

    自从看到他,和我最好的朋友。

    很俗套的爱情故事是不?我后来问杨子。杨子不回答,拥住我,低声叹了口气。于是我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我只在他面前哭了这么一次。距离我扇了那个男人一个耳光,两个月。距离我扎了五个耳洞,一个半月。

    我天生怕疼,总不肯去为美丽多牺牲一点。原来的他挺喜欢看女孩子的耳环,买了很多耳环送我,可是我只能戴有磁铁的耳钉,样式不好看,戴久了耳朵也疼,自己就先讨厌了。

    可还是怕疼,好朋友扎了耳洞,我就送耳环给她,她眼睛被衬得亮晶晶地。秋天的叶子一片片地落在两个人雪白的毛衣上。像两只胖胖熊。当时以为这就是美好。

    这故事里的女二号,向来是不服气,如我。于是要去问个究竟,忽然看到她的耳环和他的外套一色。自己的心就疼起来,以前的事,像是在放电影。

    痛彻心扉痛彻心扉再痛彻心扉。

    然后,发现我也有责任,不只是我不肯穿耳洞。

    于是像是要和谁赌气,一口气穿了五个,都在左耳。我选的那家技术并不好,整整疼了一天。

    就趴在床上哭,妈妈把酒精棉花球拿进拿出,还是哭。眼睛和耳朵肿得一样高。都是红通通。

    哭过就算了。收拾精神,上街转了一天,又跟紧了流行,只是身边陪伴的人,换成了妹妹。以前总陪我的那两个,现在互相陪伴。

    还想这些干什么?一身火红的装束下来,去参加朋友的party,笑盈盈向着假想观众,微笑,持杯,注意手腕的力道和无名指小指的姿势,头微斜,杯也微倾,将触未触的一刹那。忽然就看到了他和她。

    原来并不是全世界人都该注意你的事。

    最糟糕的是,他们也看到了你。一个惶然,又作镇定科。一个还朝着这边笑了一笑。

    我却没这份功力,脸一下就失了色,手也轻颤。

    恰好杨子过来,说着舞会上百年不厌的话:“小姐可以请你跳只舞么?”

    一整杯的液体就倾到他身上去。

    很久很久以后。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见到杨子的那天,我戴了一排火红的耳钉。

    后来我只肯戴红色,杨子说,他喜欢。那时似乎巴住了他。一做噩梦就打电话,半夜里,杨子一二三四逐条劝解。或者坐在酒吧里陪我喝酒,始终不露声色。

    其实我不在乎他想什么。

    因为我不爱他。我只是一个受过伤的女人,有时也会伤害不相干的路人。杨子也说:你像猫。

    我们家的猫只肯要妹妹抱,我手上还留着她的爪痕。

    都一样,为自己活得快乐些。

    于是脸色渐渐好起来,笑也多了。只是习惯了出去喝酒,陪我的照旧只是杨子。

    别人我不放心。

    到后来连左邻右舍都以为杨子是我新男朋友。定时接送。我绝不否认,心里有点浅淡的虚荣。杨子的神情也不变。

    就以为一切平安。

    后来才发觉这最美好的日子我全没留意。

    等杨子说:跟我走。

    故事似乎总是这样不由人愿。这个我熟悉的都市在他只是异乡。他原来不认识我所有的朋友和一直浮华的生活。

    他只说,他爱我。这是他唯一的一次不说喜欢。

    可我早不再是小孩子。这是我和杨子唯一的一次争吵,也是最后一次。

    然后他走了。我在机场哭得肝肠寸断。就是不说那一句,我跟你走。他眼底,有一种轻微的寂寞。入口处他的背影有一点莫名的悲伤。我也是。

    他到家后打给我的第一个电话里,我说,我爱你。那时我戴着第一次见到他时戴的耳钉,火红地映在镜子里,有一点眩目的色泽。

    接下来的几个月都昏天黑地。

    一次被妹妹拉出去shopping,遇到他和她,有一点慌乱,迅即安定,说,我们要结婚了。

    哦,那恭喜啊。

    请柬被塞到妹妹手里,写着我的名字。两个在封面里相依偎。

    回家我莫名其妙地就流下泪来,看着以前和杨子在一起照的照片。他的眼睛里都是宠溺。拨个电话到他家里,听得他在电话那边“喂”了一声,两个人就都不再说话。

    最后是我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出门去,右边耳朵多了五个耳洞,这次晓得哪一家扎得不疼了。

    婚礼上自然是他们两个的主角。以前我预定的伴娘被别人代替。也不尴尬,只当出来散心,昨晚上一夜都梦着杨子的面孔。心绪也有些乱。

    他两个却是真的开心。到了扔花球的时候,我还是漫不经心看着艳光四射的她。心里些些地嫉妒。女孩子们都朝前涌来,我反是朝后退。

    偏这花球就扔到我这边。一慌乱,手中持的,连酒带杯地泼出去,花球还是落下去了。

    只是什么声音也没听到,身前一个男子哎呀了一声。杯恰恰被他掣住,另一手举着花球,酒全撒到他身上去,一头一脸。

    他抬起头来,笑着,一脸的安详。

    后来我问过他:“你为什么第一眼就喜欢上我?”

    他说:“那时候,你两只耳朵整整穿了十个耳洞!”

    语气,是惊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