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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庸”是他的名,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他姓吴,合起来就是吴钱庸,谐音是“无钱用”“无钱用!”和他走的比较近的人经常这样叫他,一天到晚只会叫穷。我们无法理解其父为何会给儿子起这么个名字,仿佛是诅咒自己的儿子一世是个穷光蛋,永不翻身。
后来我才知道,他爸爸是财政局的局长,名字也非常有趣,叫吴耀前,即“吾要钱”所以说,官儿当得大,不如名字起得好。“吾要钱”这名字一出口,底下的人就心知肚明,知道了怎样才能讨得局长欢心,如何才能解决问题。于是,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滚滚而来。“要钱局长”的美名也从此传播开来。
且说钱庸这小子吧,长得是尖嘴猴腮,穿得是一身名牌,生活上的细微之处那是绝不含糊,他向来以“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为座右铭,早晚各梳头三遍,对着镜子照三十分钟,然后才慢悠悠地去上课。但是他在学习上实在是惨不忍睹,尽管每学期快要期末的时候,他就左手提着“五粮液”右手拿着“芙蓉王”每天往老师家里跑,但还是有些老师不领情,对他痛下杀手。这也怪不得,主要是因为钱庸这小子那张乌鸦嘴爱胡说八道,逢人便把他收买老师的事抖出来,还添油加醋地夸耀一翻,你瞧,这样一来,还有谁敢收他的东西?
一句话可以害死一个人,从钱庸的身上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是去年秋天,我和钱庸到长沙去玩。那天早上在马王堆一家小餐馆吃早餐,对面是一家叫“马王堆包子铺”的小店。钱庸一看这招牌,登时乐坏了,他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我过去看看。”然后他走过去不知对那老板说了些什么,只见那老板时而摇头,时而疑惑,最后神情终于缓和下来,点了点头。钱庸站在包子铺前,咳了一声。
“快来看啊,正宗的马王堆西汉干尸做的人肉包子,新鲜出笼,蓬松可口,不好吃不要钱哪”
那一刻我看见周围的食客全都一脸惊恐,随即转为愤怒,扬长而去。那老板更是怒不可遏,手一挥,两个彪形大汉窜出,将钱庸兄架起,便要出手伤人。我一看情形不对,立马闪人。过了许久,才看到钱庸兄悠哉悠哉地走来。我问他是如何脱险的,他回答说是把他那位局长老爸抬出来才唬住那些人的。但对方还是扬言道,要是下次再看到他,就拿他去做人肉包子。
你看看,像他这样胡言乱语,迟早要出乱子的。他自己不想活了也就算了,差点把我一条命也搭上。其实钱庸这孩子人品是没得说的,办事要是认真起来,那还真有点破釜沉舟的气概。就说他和他以前的女友小敏吧,虽然两人分手了,钱庸却总是念念不忘,不是在别人面前哭诉自己的悔恨,就是吓唬我们说要寻短见,弄得大家既心烦有心忧。更可怜的是,他每次打电话给小敏,对方都是一句话不说就挂掉。半年来,每当想到这事,他就咬牙切齿。那种表情,不是悲痛欲绝,而是卧薪尝胆。
有一次我和钱庸在食堂二楼吃米粉,他说起他童年时吃米粉的事,一副很快乐的样子。他说他做爱吃津市的牛肉粉了。
“吃起来又香又辣,那才叫爽呢!”他说的绘声绘色“不过不能放醋,一放醋,味道全变了!”
我问他平时是否滴醋不沾。
“那当然,”他不加思索“那东西又酸又涩!”
我就打住,没多说了。他看了我一眼,脸色陡然变了。然后他拿起醋瓶子,往碗里倒。“你不是不吃醋的吗?”我惊讶地问。他不抬头,只顾着吃。过了一会儿,他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再次拿起醋瓶,将大半瓶醋全都倒进碗里。我一看傻眼了,才发现他看到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我回过头,见一男一女在吃饭,还互相给对方夹菜,那情景只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了。仔细一看,那女的竟然是小敏!
“还有醋没,拿来!”钱庸兄狂吼着。
我一把抢过旁边的一瓶醋,说兄弟这可不是纯净水,不能多喝。
“他妈的!我现在就是爱吃醋!你给我拿来!”
我抱着以死护住这瓶醋的决心,退后三步。不料他并不来抢,而是身形一闪,从我身边窜了过去,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把扯住小敏旁边那位仁兄的衣领,扭打起来。我冲过去想掰开他的右手,小敏拖住她男友的左臂,可不管怎么样,都劝不开。有人说,中国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两件事就是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别的过节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惟独这两大仇,绝不能不报,否则真是枉为人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这时候看热闹的人围拢过来,形势一片混乱。
“怎么办怎么办?”小敏急得哭了“叫保卫处的来吧!”
“保卫处有个屁用!”我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快打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