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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地发现客厅窗台的盆景中长出了一株突兀的植物，我知道这叫爬壁藤。母亲爱种花，客厅窗外摆满一排没几盆我叫得出名的各色花卉，然而这爬壁藤却一见便晓得。它在我家这小小的花卉集体里显得如此突兀、另类，已经爬到一米的高处。翠绿的枝叶宛如指爪，攀附在那金属的护窗格子上，肢体细瘦，却饱蓄着向四周伸展的欣欣态势。我有些无知地问母亲它突如其来的身世，母亲说还不是蝴蝶送来的种子。我这才想起由于母亲的精心栽培，花卉繁茂，常有各色蝴蝶造访窗外，想到了蝴蝶作为植物界的传播者身份。又颇有兴趣地问这位客人来日几许，母亲说约有个八九十日了。
平素很少去欣赏母亲栽培的常引以为骄傲的花卉，然而这位客人的来临却引起了我的兴趣。大约因它来得如此的唐突，唐突则已，生长得也如此迅速，让我这个对植物知识比较缺乏的人，真切临视到强大跃动的生命之力，并感受到生命世界不可预测的奇异扣访，使我平静生活下潜在的偏喜意外的沉寂之心产生了小小的激动。八九天以前只是几乎看不见的种子，现在是一米高的藤蔓，这就是生命，我想。
然而我又为这生命感到惋惜！为何你偏偏降生到我家的盆景里呢？盆景迟早要挪动，那时便是你的死期。使我初见你这蓬勃的新生者，宛如死水般寂静的心刚觉出一丝清风吹起了活泼的涟漪，马上便因预见你日后的夭亡而复归为沉郁的水面，只那已经扰动的波纹久久未曾消退。我笑着对母亲说，那就不要去移动盆景了。
爬壁藤爬进了我的记忆，当然也不是象小孩子一样每天跑到窗台前端详，只偶尔经过客厅窗户时，看过一两次。它确实生长很快，在这人工培育的花卉小集体里，爬壁藤散发出野性的清新，点缀其间，固不及其他花卉好看，却以其日日高攀的另类姿态，在这小小窗台的植物世界里成为生命之力的形象代表，艺术地象征了生命的生发之力与强健不息的坚韧力，也使冰冷单调的金属护窗上多了一道亮丽点缀。
最后一次看它大约是十多天以后。我少见多怪地惊异于一个生命如此强大、迅速的生长能力。这时的它已爬满了小半个护窗，枝叶繁茂了起来，枝条越来越有力地缠绕于护窗格子上，已从最初盆景之窄小一端，一步步往上宽大，延生到了屋檐，遭遇屋檐的阻力，又横向往左右两边扩展。这是生命对世界的探索！过年之前，家里所有的窗户都要擦一边，所有的花盆都要挪开，到时我们只能结束你的生命了！我欣赏着它矫健有力的身骨，怅然想道。
根本用不着等到过年的时候。也就大约过了一两个星期，我偶然经过客厅窗户，讶然发现那株茁壮成长、日益繁茂的爬壁藤已了无踪迹！原来母亲已把它从护窗上剪掉，并从盆景中拔掉了。爬壁藤越来越繁茂，已经影响到窗台上阳光的照射，母亲说这时候还不剪，等它以后泛滥到整个窗户，再去除掉就很费事了。
“哦”我心里好象这么说着，既非高兴，也不似惆怅。反正我知道这是它迟早的命运，从我看到它那天起，我就看到了它的今天。爬壁藤阿，即使母亲不剪掉你，我也会剪，如果我是种花者，一样会早早除掉你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这是你的命！你的生命只有一次，跟我们一样，热心的蝴蝶把你带到我家，你新奇于这初到的世界，在我家的窗台上展现出生命蓬勃生长的活力。然而你来错了，善良的蝴蝶不该把你带到这里。但这已经是你的命，你连一个月时间也活不到，这就是你的命！
望着窗外空空的护窗，回忆爬壁藤那柔软而坚韧的身体。又见一只蝴蝶翩然而至，亲吻着那些可爱的花卉。我宁可相信蝴蝶传粉是有意的热心之举。然而蝴蝶啊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