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有痕

初冬的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逍遥中文网 www.xyezw.net,最快更新初冬的冷文集最新章节!

    一个朋友说,他看了一篇关于童年的散文曾经落泪,于是我忽然很想找找自己童年的痕迹了。

    想起自己的童年有点辛酸。记忆中,童年很少得到父母的关爱,也许我是父母中间的孩子,所以就被父母忽视了。也许女儿家本性就有感性的情怀,所以幼小的我也渴望父母的疼爱。父母的忽视让我的骨子里有了一种叛逆的东西,总是做出一种违背大人意愿的事情想引起父母的重视。曾经很顽皮的上树爬墙,走在用黄土拍成的墙头上跑得跟飞一样;坐在高高的树叉上不小心掉下来,差一点摔断了双腿。曾经带领几个小伙伴去偷生产队的土豆,负责缠住看菜园老爷爷的重任总是由我担当,而为了转移老爷爷的视线,让伙伴偷得顺利,挖空心思编一些瞎话:比如能治疗老爷爷腿上牛皮癣的偏方是用毛茸茸的狗尾草擦腿,比如我的姑姑有婆家了,是邻居刘二奶奶保的大媒而那个忠厚的老爷爷竟然相信了我的话真的采了狗尾草擦腿,而且还派了他家的老奶奶去给我姑送上轿饭钱。其实用那种野草擦腿是我看到奶奶经常用来治疗她的风湿,姑姑的婚事也是我顺口胡编。等老爷爷发现土豆总是少的时候,当然也就知道了那种野草根本不治牛皮癣,当然也知道了姑姑的婚事也是子虚乌有,当然我也就避免不了父母的呵斥。

    我很感激做小学教师的父亲,他总是纠正母亲呵斥中的不当用词,这个时候我会觉得很有意思,觉得父母呵斥的不仅仅是我,也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总是在呵斥我的时候争吵起来,那个时候我总是偷偷地溜走。

    曾经喜欢看正月里的大戏,跟着戏班子走遍了周围的村子,还奢望那个俊俏的花旦收我为徒,梦想破灭后找来自己的伙伴,自己编自己导自己演,自己编写的台词让伙伴们唱,才子佳人丫鬟小姐安排得竟然也头头是道,其实都是看到的戏文的模仿。为了自己的戏真实一点,带领伙伴跑到野外的地里采各种野草当行头,把衣服按着戏文的样式剪个洞,然后在洞里面插上木头做的宝剑。这样的行为仅仅只有一次,因为几个伙伴和我都召来父母的一顿实在的打骂,而父亲阴沉的脸终于让我第一次对父亲有了一种惧怕。

    因为我的惹事生非,理所当然我也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甚至是冤屈,很多小孩子惹祸的事我是最大的嫌疑。印象深刻的是,妹妹不小心摔破了家里唯一的花瓶,当然是在没有人看到情况下,而她不说话,父母铁定认准是我摔的,任我怎样辩解他们都不相信。可恶的妹妹竟然在五年以后才良心发现为我平凡昭雪。还有一次是我的小姑,我曾经喜欢小姑的一件花背心和她要,她不给。未来姑父买给她的呢绒袜子不见了,她就认准是我偷拿了,威逼利诱都无济于事后,她狠狠打了我的背才放过我。后来在一次洗澡时,我发现了是堂妹把小姑的袜子偷偷穿在了她袜子的里面,当我拽着小姑证明我清白的时候,我发现小姑竟然没有呵斥堂妹而是看着她笑。小姑的笑我并不是太介意,我介意的是小姑对我的漠视,她可以不对我笑,但是我觉得最起码应该向我道歉。于是心里便产生了对小姑的怨恨。后来据我的小姑回忆,我曾经三个月没有叫她姑姑,还不正眼看她。

    因为我的惹是生非,所以小的时候我在那个窄窄的胡同很出名。姐姐曾经因为我的出名和她的伙伴吵了一架,因为她的伙伴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家,胡同里面会安静许多,胡同里面的人就可以安静地睡个好觉。姐姐那个时候大了,她认为伙伴的这句话太夸张是对我的污蔑。因为这个原因她和最好的朋友彻底决裂了,姐姐和她吵架的时候我明白了她最好的伙伴也不如我这个骨肉的妹妹亲。这是我小时候感受到的唯一姐妹情深的一件事情,更多的时候,是我和姐姐为了琐事拌嘴。

    童年中最感动最难忘的是我的奶奶,她是唯一给我关爱的人。晚上因为在外面疯跑她允许我把冰凉的脚塞到她温暖的怀里;在我感冒发热的时候,用酒为我擦身子;她到外村的姑姑家住,不到一个月就嚷着要回来,说是因为想我;她曾经把姑姑买的油条晒干,偷偷拿回来给我吃——记忆中那是我童年吃过的最好的美味。在奶奶的怀里是我最安静的时候,因为奶奶会讲好听的故事,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奶奶故事的经典话,是形容鬼怪的“青面獠牙,铁丝儿头发”奶奶教的儿歌我也记忆犹新。“红秫秸,白秫秸,搁着墙,喊姐姐,姐姐给了二百钱,拿回家里杂花儿,花儿虎,磨豆腐,豆腐浆,买辣汤,辣汤辣,买研瓦,研瓦研,买青碗,青碗青,买张弓,弓没弦,买把镰,镰没把,买皮马,马没鞍,买坐山,山没顶,买俩小猪儿朝上拱”而很多朗朗上口的句子还在后面,可惜那个时候我不识字,只是念着顺口,不知道到底表达的是怎样的意思,所以现在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来记述了,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我的奶奶在我九岁的时候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感觉天塌了下来,一个人躲在奶奶的屋子里面偷偷地哭,而每晚总是手里握着奶奶给我绣的鸳鸯手绢儿才能安然入睡。

    童年中关于母亲的疼爱模糊一片,记忆中都是她的呵斥声。而父亲偶而的一次的疼爱却让我刻骨铭心。有一次半夜感冒发烧,父亲发现后,为我捏头、擦背无济于事后竟然背着我到临村找一个很有名的医生。也许得到的关爱太少,我爬在父亲的背上,心里的感觉不是温暖而是忐忑。但是父亲的这一次关爱诱发了我对父亲的血肉亲情,我总是偷偷看他却不轻易表达。那个时候家里很穷,母亲只有节日的时候才擀一顿白面面条,我很想把自己碗里面条挑给父亲,可是对于父亲的惧怕我不敢这么做,于是我总是把面条挑给姐姐,再由姐姐挑给父亲,而父亲又挑给妹妹。

    父亲患有严重的胃病,我对父亲的病有一种恐惧,我亲自看到父亲大口大口地吐血,我很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快快挣钱,好让父亲去最好医院治疗。父亲病重的时候偶然说过想吃一种鱼肉罐头,我曾经跑到公社的商店看着那种鱼肉罐头好久却没有敢问价格,直到现在我还为没有让父亲吃上那种鱼肉罐头而心痛!那个时候村里放电影,我最怕放映机前的小喇叭上喊小黑,小黑是我们村里的赤脚医生,喇叭上喊他,必定是谁家有了病人。每一次喇叭上喊他我都心惊肉跳,担心是不是父亲的病犯了,于是再好的电影都不能让我入迷,我总是搬起小板凳,飞快地朝家跑,如果父亲不在家或者在家平安我才放心地返回,而每一次返回时总是眼里含着泪水,是为了父亲的平安无事而掉泪。但是我这样的行为是无论如何不让父母知道的。偶而有一次父亲问:“电影散了吗?”我回答:“没有。”父亲问:“那你回来做什么?”我回答:“口渴了,想回家喝水”于是还装摸做样地拿起葫芦瓢灌一通凉水下去。

    我的父亲在我十三岁那年去世,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二女儿曾经是那样的恐惧他的离开,曾经那样的为他的安危牵肠挂肚!我想九泉之下,父亲知道,他一定会很安慰吧?父亲去世后我曾经不大声地哭,引起了一家人的不满,认为我是无心的不孝女儿,其实我是不愿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总觉得父亲有一天还要回来。而我的家人,永远不会知道,在父亲去世后,我经常在父亲常坐的那棵大树下发呆,恍惚中很希望看到父亲朝我走来。

    因为父亲的去世,我知道了什么是人生的生离死别,突然之间我安静了许多。在尝到了没有男人的家庭太多的苦辣酸甜后,我慢慢地长大了,慢慢地和我的家人融合在一起,并真正的爱上了她们。在家庭经济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我毅然退学,在村里做了一名代课老师,并用自己微薄的工资供我唯一的妹妹读完了高中读完了大学,而且直到现在为自己的牺牲无怨无悔!后来经过自己的努力,在城里有了工作和房子后,又把我守寡多年的母亲接到了身边,并体会到了她的艰难和不易,懂得了她的呵斥也是一种别样的关爱,于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母亲的日子过得开心快乐,而童年自己的那点“爱恨情仇”也逐渐被一种血肉的亲情慢慢地融化,淡淡的留在了我记忆的深处。现在偶然想起来,竟然变成了很温暖的感觉。而我总是被这种温暖的感觉感动,在这种温暖回忆中,自然而然会开心地笑起来。

    我终于明白:骨肉的亲情才是人间最无私最自然最珍贵最永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