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飘摇是家乡

茶花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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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两岁半的小儿东东仍不想睡,硬是闹着要出去散步。这个小城,虽然并不大,但却是很热闹,每当夜幕刚刚降临,就到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一直闹到凌晨一两点才会渐渐沉寂下来。而我,似乎爱极了清静,最不喜街中心的繁华。有时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熙攘攘,而又无法摆脱,便只好念着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往来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来聊以自慰。可喜的是我家的位置极佳,离涟水河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于是牵了东东,往滨河路方向去了。滨河路是我市近两年修的沿河马路,分为人行道、绿化带和车行道三层。人行道上铺了绿色的彩砖,在白天可以看得出一些生气来。这滨河路,却是本市的民心工程与形象工程。湘乡城老地小,号称“龙城”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有悠久的文化,历来是风水宝地。整个湘乡依山傍水的,无涝无旱,一座国家森林公园东台山及东台山下的东山学校,以其优美的风景和孕育毛泽东等名人伟人而著称于世;还有市中心一座美丽的岛屿碧洲公园及婀娜多姿的涟水河令人神往。

    这样一个风水宝地,却由于种种原因,城市建设与管理跟不上,老是喊着要“创建省级文明卫生城市”却几乎年年评比是倒数第一。脏乱差无处不在,市民素质恶劣,民风彪悍、油滑,官场据说也是黑暗腐败,整个城市呈现颓废的面貌。于是身处其中的许多市民也是厌倦而无奈地生长于斯,有为民的公开谩骂当官的,当官的于是骂为民的,彼此缺乏沟通与信任。作为一介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我虽不是态度如此激烈,但仍是对家乡抱着亦爱亦恨的感情。爱的是它的历史之悠久,文化之精粹,已构成湖湘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恨的是发生在城市的种种卑劣行径,落后习俗以及脏乱不堪的生活环境。在这样一种亦爱亦恨的情绪中,深陷进去,欲摆而不能。

    这样想着,便来到了滨河路。我漫不经心地牵着东东在河堤上走。滨河路已修成约1500米,安好了简单大方的路灯。在这路段的涟水河,上面一共有三座桥。一座是东山大桥,建在南边,是有五个大桥洞的拱桥,形状优美,建成已有五十多年,见证了这几十年小城的荣辱兴衰。最新一座湘乡二大桥建在北边,已快竣工,属于连续箱梁桥,没有桥洞,其气度却比东山大桥恢宏得多。两桥南北相望,颇有“双龙渡水”之势。中间的桥就直通碧洲公园了。说到碧洲公园,却实在是个水中的精灵,是上天赐予湘乡的一块珍宝。这岛屿面积不大,约四平方公里,宛如一块绿色翡翠掉在涟水中央,形似鸭婆。关于这岛屿有许多美丽的传说,湘乡大多数人耳熟能详。最奇特的是这岛可以随水浮沉,不仅形似鸭婆,而且性似鸭婆。岛内处处绿茵成毯,鸟语花香。园内建了一座黄公略铜像广场,一代英烈黄公略将军的铜像便巍然屹立在岛北。在一个不大的县级市,有这样一个葱茏精致的地方供大家休闲憩息,实在是湘乡的福祉。

    春末夏初,和风阵阵吹来。和自己最亲爱的宝贝儿漫步河边,何尝不是人生的幸福?这夜里的涟水,竟比白天生出许多的情趣来。白天一看,和别的地方一样,也到处是装不下的春意,好象要溢出来。晚上却是有了些浪漫,有了些象雨象雾象风的情致。三三两两的船停在水面上,这船却是不行驶的,每艘船都象一座小小的宫殿。船是用来休闲娱乐玩耍的。有一艘船叫做“红顶舫”上头悬挂着仿古的锯齿形三角彩旗和冬瓜形状的红灯笼,散发着古朴飘逸的味道。船分为三层,第一层是露天的,只是撑着些布伞,下面摆一些圆桌,可以吃宵夜、观水景;第二层是歌舞厅,有大厅,也有雅致的包厢,霓虹灯闪个不停,隔音效果并不太好,于是或粗犷或清脆的歌声就冲出包厢,洒落在河面上,溅起一朵一朵的浪花;最下面一层大概就是厨房和主人住的地方了。还有的船就建成蝴蝶的样式,四周全部挂着圆圆的灯笼,还镶着霓虹灯,闪闪烁烁,整艘船就成了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

    湘乡的夜市是很有特色的,在周边县市小有名气。一个特点就是摊点多。一共有几十处夜市经营点,大约有几百经营业主,有专门的夜市一条街,专营广场等。想吃什么是十分方便的,但也因些带来了一些卫生方面的问题。不过终究总比大城市要驱车才能买到吃的要省力得多。这也是居住在小城,市的妙处。其二就是品种丰富,物美价廉。米粉、银丝粉、唆螺、卤菜,各式各样,应有尽有,而且一两元就可以买到鲜美的一份,热乎乎、火辣辣,保证让人吃了忘不了,吃了还想吃。而整个夜市市场,最清雅而别致之处,便是这滨河路的宵夜了。情人们大抵爱到这里来,环境幽雅,有谈爱的暧昧气氛。涟水的夜市分为三块,一块就是上面所说的“花船”一块是碧洲桥上宵夜,再一块就是碧洲岛上的沙洲。平时我是不大注意的,因为上班、育崽的辛劳,冲淡了原本浪漫的许多情思。今天细细看来,这夜市却有不同寻常的意味,很是显得有些深远朦胧的。船上、桥上、洲上都点着彩色的灯,这些灯远远看去,就象一道道散光的音符。最可称奇的是倒映在涟水里,于是涟水也就成了灯影的世界了。然而灯影并不是灯光的原写,因为涟水是缓缓地从南往北流的,平时水势并不猛烈,显得有些平缓。加上夜风,河面上便有了圈圈的波纹,层层地辐射开去。倘若是在白天,是看不出什么奇处的。然而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些灯影在水里面荡漾开来,有的地方形成了一根一根的红柱子,拉得很长,还在水里面跳舞。而洲上的灯光,由于比较密集,在洲上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而到了水面,灯影便在波浪和夜风的搅动下连成了一片片,流动、跳跃、奔涌不息。这样子整个水面就流光溢彩起来,象轻盈的彩色锦锻,繁华而灿烂。我的眼也被这些流动的锦锻吸引住了,心也跟着飘摇起来,起起落落。记得有一个夏天,和一位心爱的男生,便在这洲上谈了一夜的心,讲些什么已全然不记得了,但当时好象并没有这么绚丽的灯影,只记得有一轮圆月挂在天上,然后倒映在涟水里,跟着涟水一摇一摇的。男生远离家乡,到很远的地方奔前程去了。原来今晚并没有月亮,即使有,也会被这些灯影逊了颜色。正在恍惚游离之时,手中的东儿却用极其清脆稚嫩的童声问我:“妈妈,你看,那里是不是起火了呀!”他指的是洲下面成片的红色的灯影。火?我怎么没想到?我惊诧地看着东儿,东儿眼睛是如此清澈,容下的好象只有对世界的巨大惊奇。火!火!火!这比喻贴切极了,锦缎也罢,流光溢彩也罢,哪有火来得贴切和热烈呢。我拿铺天盖地的吻朝东儿罩去,感谢他如此生动的想象。

    走的时候,东儿非得要我摘一枝河边的树叶给他,然后象揣着珍宝似的,一步三回头回了家。直到睡着,他手里的树叶也没松手,我定定的望着他,梦里他突然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这笑如此纯洁而单纯,无法形容,象极了天使的微笑。在他对梦里飘啊,摇的,是什么呢?我想长大以后再问他。

    杏儿二00六年五月十日凌晨两点于湘乡兰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