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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荒落孤寂的小城，在长达八年的抗战后呈现出一副破落，衰败而萧索的寂寞之色，城中的人们也是那么寂寥，那么死气沉沉，一切似乎都没什么生机。春天来了，小城的春天会焕发出一丝的生机与活力么？这是一部1948年由费穆导演的经典黑白影片，叙述节奏缓慢，情节看似简单，以几个人物的情感纠葛为主，从头到尾只出现了五个人物的活动，小城里的人们都隐退了，似乎这样才能突显出这些主人公来。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所要表现的那种意味有点像之前看的爱在日落余晖时，有点凄凉，有点无奈的人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吧，但如果没有再次的相遇，也许人生也不会有那么多动人的故事吧。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提着菜篮子缓缓踱步于城头上，那么落寞凄凉的背影，让人看着有些怜惜，有些叹惋，许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寂寞的女人吧，影片以她的内心独白开始讲述故事的。总的来说，本片是以一种倒叙的手法来拍摄的，是一个女子对人生中一段经历的回顾。
影片开头有一段她的内心独白，那语调让人听着真真有一股苍凉而衰老的味道，二三十岁的人却有如此苍老的声音，其实本不该是这样的，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颓废呢？她哀哀戚戚地说道“人在城头上走着，就像离开了这个世界”显然对于现实她是很不满的，确切说应该是很无奈的，但又不得不麻木地生活下去，现实已经不能唤起她对生活的任何希望了，只有这个地方可以让她逃离现实，暂时忘记现实的痛苦。她每天过的是重复的一层不变的生活，买菜，给丈夫买药，然后在城头上走着，光是想着就让人发疯，于是她成了一具没有生命力的行尸走肉，很是悲哀。而她嫁的丈夫戴礼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病殃子，结婚八年，病了六年。接连八年的抗战摧毁了他原本殷裕的家庭，本是一个荣华之家就在他这一代，在炮火中彻底衰落了，这使他对生活毫无信心，整天沉浸在一种绝望的哀伤中，有自责，有无奈，有对命运不公的悲愤，总之，他是一个活死人。而这样的婚姻生活对一个具有鲜活生命力的女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悲剧，带给她的只能是一种毫无希望可言的生活，无穷无尽的悲凉。她的生命，她的青春在这种残酷的现实下就这样被扼杀了，枯萎了，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灰色调的人。她自己也觉得也许她的人生就这样了，不会有什么起色了。她说“我没有勇气死去，而老黄则是没有勇气活下去”（老黄是他们家的一个老仆人），他们同是经历了从繁华到没落，心境却是不同。而现在她活着只是为了尽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罢了，是责任支撑着她苦苦活下去的。
直到有一天，事情似乎有了起色，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或者说是晚来的人，是什么指引着他来的呢？十年后，他们再次相逢。这样，原本一个平静的家庭有了一点的不平静了，每个人原本平静的心湖也跟着荡起了涟漪，或者说是惊涛骇浪吧。于是，故事开始有了转折。这个人就是戴礼言的儿时好友，章志忱，医科大学毕业，如今已是一名大夫。同时好巧不巧的他跟好友的妻子，也就是女主人公玉纹从小就是青梅竹马，所以他们间的微妙关系在三人刚见面的刹那就惊住了对方。章志忱没想到好友娶的竟然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玉纹，而玉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时候在这样的场合下碰到他。很是不堪，又很无奈，难道这就是命运么？恨不重逢未嫁时，无奈已是他人妻！既然是命运，为什么又让他们重逢呢？如果一生再没机会相见的话，也许他们也就不会有更多的期待和无奈吧！只是乖乖地顺着命运的安排，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从前的记忆可以慢慢淡忘掉。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从前的一切记忆此刻又清晰地跳了出来。在接下来的密切相处中，面对志忱这个有生命的年轻个体，同时又是曾经的青梅竹马，再者看到自己那毫无活力可言的丈夫，玉纹不自觉地在内心里开始倾向了他，希望自己能够重新拥有幸福，生命开始燃起了新的希望。真的，爱情可以使一个将死的女人焕发无限的生机，散发青春的美丽，就像枯木逢春般神奇。
而此时，礼言年方二八的妹妹，一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也喜欢上了志忱，四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有点尴尬起来。志忱在礼言家住了下来，住得尴尬之极，由于之前的情感基础，玉纹与他开始暗通款曲，有时候他约她小叙，有时候则是她约他到城头相会，城头让他们有了独处的空间，感情有了释放的可能，他们的这一切都是瞒着戴礼言的。尽管如此，他们的内心仍背负着一种道德感，在那样的年代，爱情的表达本是沉默的，曾经因为沉默，他错失了与玉纹的结合，铸成了人生的一大遗憾。而如今这样的地下恋情更是不能见光的。所以他们的对话总是那么生硬那么生疏，彼此都顾虑着，哪怕内心汹涌澎湃无法遏制也极力表现出刻意的平淡，连寒暄都是那么的客套，让人觉得好笑。因为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戴礼言，一个道德的障碍，无法跨越。对志忱而言，朋友妻不可欺，他想带她离开这里，重续那段旧情缘，弥补那个遗憾，但他不能，自己的自私会摧毁好友的幸福，情何以堪？而她也想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她能丢下自己的丈夫义无返顾地离开么？她也挣扎着而礼言对他们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关系似乎也是有所觉察的，只是他不动声色，偶尔试探一下而已。他对自己的妻子抱有一份深深的愧疚感，他多么希望自己拥有鲜活的生命力，能够让自己的妻子过得幸福，整个家庭美满，他何尝不希望她幸福呢？但是以现在的他是绝对给不了她任何东西的，唯有痛苦而已。所以他也很痛苦，明明知道她的妻子和别人是相爱的也无能为力，甚至于在内心希望他们在一起，以弥补自己对玉纹的那种愧疚感。但当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对志忱有意思后，就劝妻子撮合他们俩，玉纹对这样的一种提议表现出不满和不愿意，她当然自私地希望志忱不要跟别的女人结合，这等于断了她的幸福和期望。所以后来当她知道志忱瞒着自己独自和妹妹去城头约会后爆发出强烈的醋劲来，逼得志忱不得不承诺再不做这事了。但是志忱毕竟还是有理智的，他提出离开戴家，也许对大家来说，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礼言一再地挽留，确实，礼言对这个好友是至真至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更让志忱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纠缠下去，应该及时刹住。但在志忱要离开的那天，事情发生了变化，礼言因为心脏的问题而昏死过去，这可把大家给吓坏了，面对这样的意外，作为妻子的玉纹认为她有责任，不禁痛哭悔恨不已，在志忱的极力抢救下，礼言活了过来。
故事的结局是志忱离开了，礼言的妹妹一路送行，影片最后定格在一个极富意味画面里：戴礼言来到城头眺望，玉纹搀扶着他一起看向远方，在这一刻，夫妻俩似乎有了一种心灵的契合。城头的那边是什么呢？是另外一个广阔的世界，还是新的生活希望呢？不管如何，毕竟他们都有过一季的春天，令人难忘的春天。哪怕它只是生命的一个插曲，也许这个插曲改变了他们今后的人生，生存态度。希望他们一路走好。
总的来说，影片的基调是伤感的，无奈的，尽管最后导演试图给我们传达出一线光明的存在。黑白电影正好适合表达这样的主题。而影片反反复复出现的那段城头，它，实际上象征着一种新生的生活，希望的化身。这使沉闷的主题透出一丝亮色，生活毕竟还是有希望的。不过看多了这样的电影，总觉得人生有太多的巧合太多的无奈，悲欢离合总无情，而人总是在命运中苦苦地挣扎着，直至生命的终结。命运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