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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一颗浮躁的心终于平静了。
不是吗,挣了一生自己都觉得丑、难以启齿的副股级,突因单位改制的年龄界限而咔嚓了,也就是说,等我盖棺定论的那一天也只能冠以这“伟大”的头衔。
岁月不挠人呵。那天,宣布四十七岁以下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竞选时,我真的不知所措,心突地乱了起来,一股失落的心情潮湿着我的心房,它既复杂又简单,既无奈又无怨。难道我真的老了么,真的要离开我多年热爱的工作岗位么。记得昨天我还壮志凌云地写着明年的工作打算;还猜摸着我的竞选演讲稿该如何如何地写;而平常和儿子交谈时老伴总偷笑我象个十八岁;和人聊天时都说:你那有四十八,还工作二十年有啥问题。
望着夹在玻璃板里,跟了自己半辈子的四句话:“健康的心态,坦荡的胸襟,淡泊的名利,执着的理念。”胸襟怎么也坦荡不起来,象压了块石头令人窒息。无法想象我的执着理念是什么,是做人乎、事业乎?
也许是老婆多嘴,俩个上大学的儿子打电话做起我的工作来,说什么,老子不行还有儿子呢,将来会有你好日子过的,如何如何我是想过好日子么,是想当官么?回想起儿子读书时,鞭子下对儿子狠狠地一句口头禅:“养儿不如我,要他干什么”心里酸酸地,仿佛自己象重重地捱了一鞭。
是的,在这个世上活了一些日子,对于生命,对于时光便有了许多感受。想想这一生,总觉得应从平常中走出去,需要一点什么来引领你的目光。然而,年复一年,我在无尽的等待和失望中煎熬,我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守株待兔的农夫,到今天我所守候的只是一种幻觉,一种失望,是一种提醒自己别走开,再等等,还有更新更好的东西的自我欺骗。我健康,努力过,勤奋着。我非常担心自己这个样子有一天在深夜里猛然醒来,面对未来和眼前的真实会大声地哭泣,并且无法原谅自己;同时也非常担心自己这个样子有一天在深夜里不再醒来,将如何面对给我支撑,给我力量一直紧紧追随着我的亲人们,和那临死不乱的童年梦幻。
那段日子我很疲倦,也感到彻底绝望,心有一道结无法解开,从里到外彻头彻尾地一个困乏,我不敢触及这方面的话题,不敢正视别人眼光,仿佛那一道道眼光令你怵然,使你欲言又止。是的,如果人生看不到希望,失去了维系生命的链条,看到的只是生存着的巨大虚无在注满时间的容器里,等待着一滴一滴地流走,那将是可怕的悲剧。
很久没有照镜子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我已是皱纹沟壑,白发两鬓,面颊上也出现了老年癍,难道我真的老了么。
我坐在书桌前,慢无边际地翻弄着日记,打量着那字迹稚嫩带有发黄的纸张,我不敢相信那豪言壮语竟是那样熟悉,它犹如一股陈年老窑,仍在我体内尽情地膨胀着,掀动着我的波澜。细细品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时,我蓦然发现人生之旅已是万红渐退,物华悄逝,神往已久的生命之峰,恰如足下一抔黄土。平淡无奇的一日三餐,已代替了想象中的无限风光。
前几天,我忽然地信起神、命运来,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相扑我的人生,他叽叽喳喳地给讲了一大气,我一句也没听清,只有一句话我听得清楚,那就是: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的莫强求。这一句唯心的话倒惊醒了我,如果说真的有上帝的话,那上帝待人是公平的。生命的轮回就是在挫折和绝望变换着,在希望和失望里生活着,这是上苍的安排。回味人生,有多少个痛苦磨难,多少个悲欢离合,有多少个不尽人意的地方。人不能倔强地生活在一种方式里,认准一个理,况且认真地说,在我这个年龄对这个职务,是如何地看重也是一句违心话,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
是的,新的一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很爽朗地普照耀着大地的时候,当外面传来所有生灵活跃着气息的时候,我已身不由已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如果有合适的音乐在室内荡漾着,我甚至会突然的备感欣喜。我将迎接新的一天,走向新工作岗位,让夕阳在新的岗位上发挥余热。
整理行囊,继续出发,我将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