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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师父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姬殊晏,白日里因为与沈靖交谈了许久,结果入夜之后便开始发低烧,而后便是高烧,他在旁看了许久,扎了好几次针才算是姑且将直升而上的体温给控制了住。
不想在听到苏念的事情之后,分明已经睡得昏昏沉了的他竟然又会醒过来,看这意思定然又是不肯休息了。无奈之下,景师父只得为他将靠枕垫高,扶着他半坐了起来悦。
大致地将事情给讲了一遍,虽然不是怎么连贯,但这对鹤雪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听完鹤雪的话,景师父便出声不悦地说道:“先前便已经吃了次亏,她怎么还不长点儿记性,竟然带着你们两个人便敢去端王府转运孩子。”
“鹤雪可曾有飞鸽传信与你?”无视了景师父的抱怨,姬殊晏忽而将话题一转,叫景师父楞了下。
点点首,“是有收到,但……”鹤雪大字不曾识地几个,若是写信,信上便总是画些奇奇怪怪的图案,除了姬殊晏与殷阁主之外,其他人根本便看不懂其中的含义。
再者姬殊晏自入夜起便一直发着烧,他又如何会因为一封信而去将他给唤醒呢,原以为不会是什么大事儿,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半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始料未及之事。
“鹤雪写了信传回来,却迟迟未得到本宫的任何回复,苏念当是认为本宫不打算插手此事,所以才会想依靠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去将那些孩子救出来。”就这般阴差阳错的,以至于造成了今日这般的后果。
“不过若是姬桦泽发觉孩子都不见了,应当不会要杀了苏念,我们还有时间。”略一沉吟了片刻,他想要下床来,却发现身子虚力地很,便只能换个法子吩咐道:“拿笔墨来,本宫要写封信与殷珞。”
“殿下要让楼里出手相救苏念?”一听姬殊晏竟然打算要修书让殷阁主前来救苏念,景师父简直是不可置信,虽然他知晓苏念的本事确然是不错,但不论从哪个方面讲,都还未到需要动用楼里势力的地步吧!
而一旁的鹤雪听到姬殊晏竟然要把殷珞给唤来,立马心情便不愉快了,板着张脸道:“我可以去救苏念。”虽然不大情愿,但比起叫殷珞过来,他还是觉得救苏念比较好些搀。
“鹤雪乖,这段日子来你的功力已经进步很多了,你师父若是来了京都,也绝不会再打你,而且有本宫在,他也不敢打你。”话虽是这般说,但一想到殷珞会来,鹤雪还是忍不住缩了下脑袋。
楼里的人皆知晓,武功逆天的鹤雪,上天入地只害怕一个人,那便是他的师父殷珞,这份恐惧大摸是自小便被殷珞给打出来的,虽然姬殊晏也不同意他这般的教育方式,但铁棍之下培养出楼里数一数二的骨干这一点却也是无法否认的。
“我要离家出走。”他才不信姬殊晏能够护得住他,且不论姬殊晏自个儿也是有伤在身,即便是身体倍儿棒,从前在楼里他依旧还是被那个恶棍师父给揍得三天三夜下不来床,哪里能护得住半分啊!
所以为了免遭厄运,鹤雪用他为数不高的思维仔细思考了会儿,觉得还是早点儿跑路比较靠谱些。
原本压抑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句话说得顿时便轻松了不少,姬殊晏哭笑不得地以手背搭上了自个儿的额首,将后脑勺靠在枕头之上,舒了口气道:“那便去小白的府中躲几日吧,顺便看着他,不要让他离开慕府,明白吗?”
躲慕府里?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殷珞再如何手痒想要揍他,应当也不会冲到慕府里头。鹤雪重重地点了点首,身形一闪便迅速消失在了屋内。
“殿下是怕慕白会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孤身涉险去救苏念?”
姬殊晏微微阖上双眸,话音中透露出三分倦怠之气,“若不是鹤雪拦着他将他给打晕了,恐怕现下整个慕府都要乱成锅粥了。”
对于慕家上下而言,慕白这颗独苗可是比他们全数人的身家性命都还要重要,若是知晓慕白落到了姬桦泽的手中,还不得发挥其作为武将世家的蛮横气焰来,二话不说抄起刀枪冲到姬桦泽府中逼迫其交人。
如此一闹腾,无疑便是给姬桦泽提供了一个诬陷慕家,以便进一步打压慕氏势力的好机会,恐怕他做梦都是会笑醒的吧。
将白纸摊在锦被之上,姬殊晏沾了些许墨水,很快便写好了封信,由景师父将其封印好,塞进袖中,才语重心长般地说道:“处理好了这些事,殿下该歇息了吧?”
微微一笑,姬殊晏在躺下去的同时,忽而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苏念遇险之事切不可让她的那帮兄弟知晓。”
依着她那帮兄弟对苏念的侠肝义胆,若是知晓她现下生死未卜,恐怕脑袋一充血,就全数跑去端王府送命了。
——
苏念觉着自己是有史以来最悲催的人,先是莫名其妙地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再是因乱世连土匪也混不下去,反被姬殊晏坑去压榨,到现下想做个好事儿存点阴德,却又被一箭穿肩,关到这么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她这是得罪哪位大佛神仙才会总是在刀尖上游荡啊!
看着眼前摆起的刑具,苏念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再看看自己至今尚还在如泉般往外流着鲜血的右肩,她深深觉着,自己即便是无需用刑,就算是这么干放着,她也能最终流血而亡。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话间便做了个手势,立时便有侍从拿了根烧得火红的铁烙递到他的手中。
作为向来以能屈能伸,保命为上的苏念而言,她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选择上半句话,面上瞬间变化,摆出一副哭丧中带着及其无辜的表情,“小的冤枉啊!”
一开口就喊冤,倒不像是个硬骨头的,姬桦泽冷冷一勾唇角,回道:“肯说实话了?”
“小的什么都说,只要王爷能饶小人一命,小人定将自己祖宗十八代能见人不能见人的事儿都挖出来告诉王爷!”这狗腿的态度,也算是绝世独有了。
饶是正怒火烧心的姬桦泽听了,也不由抽了抽唇角,“本王要你说的是将那些孩子藏在哪儿了,谁要你说什么祖宗十八代的事儿,不想挨鞭子便给本王老实交代,别想在本王的面前耍嘴皮子。”
闻言,苏念甚为无辜而又呆滞地眨了眨眸子,“孩子?什么孩子?大的还是小的,胖的还是瘦的,高的还是矮的?该不会是王爷的亲亲宝贝吧?”
一鞭子便抽了过去,无需姬桦泽吩咐,旁出的侍从便已经听不下去了,狠狠地甩过一鞭,抽得苏念立时便呲牙咧嘴,“一句话,本王不想说第二遍,再敢与本王油嘴滑舌,便叫你好生地尝一尝这铁烙是如何的滋味。”
“我说我说!”眼看着那铁烙离自己越来越近,苏念立马便倒戈,在看到铁烙停了下来之后,她才扁扁了嘴道:“其实……我是个魔术师。”
囚牢之内,因她这一句话,瞬间便安静下来,直到姬桦泽的声音响起:“魔术师?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小人混饭吃的职业,是民间新鲜出炉的新玩儿法,王爷身份高贵,自然是不曾听过……”
“闭嘴。”不等她说话,姬桦泽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家伙的嘴巴如是弹簧一般,一旦装了弦便很难停下来,吵得他颇为头疼,“本王魔术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要你说出你将那些孩子藏到了何处,可还有同伙。”
“同伙?啊,我想起来了,不瞒王爷,小人昨日原本翘着二郎腿在破庙里正睡得美滋滋,忽而便有个衣着甚为华贵之人,给了我一锭银子,说是让我偷溜到端王府的后院中,将假山里有的东西给变走,小人真的真的不知道那里头是孩子啊,小人对天发……”
上前一步,狠狠地便扼住了苏念的喉咙,让她瞬间便因出不了气而面色惨白,“本王从不信天,也不信命,你的这些话无需说给本王听。本王只想知晓,找你的那人是何身份。”
苏念翻着白眼以眼神示意他松手,他才算是堪堪放开,她连着便咳了好几声,“小、小人不知道啊……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我似乎隐约看到那人的腰间有一块牌子,上头写了个东字,其他的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喂……”
“是姬弘宇!他竟然能够发现本王的藏人之处,看来是本王小瞧了他的本事了。”姬桦泽眼中泛起浓浓的杀意,拳头握地‘咯咯’响,只恨不得冲过去将姬弘宇给千刀万剐。
确定了是太子动的手之后,姬桦泽便不再于苏念身上浪费时间,直接命令道:“杀了她吧。”已是无用之人,他自然是不会让她再存活于世。
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苏念眼咕噜一转,扯开嗓子喊道:“等一下等一下!王爷您若是现下便杀了小人,定然会毁地连肠子都青了!”
“哦,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听到苏念这般说,姬桦泽难得起了点兴趣,回过身来,与苏念直视。
苏念眨巴眨巴真挚无比的眸子,态度诚恳地解释道:“不是小的自吹自擂,小人浑身上下,就这一双手最为珍贵了,王爷若是不信,便暂且将小人松开,小人定然会在数秒之内让王爷大开眼界!”
听此,一旁的侍卫忙出声便想要阻止,却被姬桦泽抬手制止,他一挑眉间,话音凉凉地回道:“若是你不能让本王大开眼界,本王便砍断你的双手双脚,拿去喂狗。”
从十字架上被解放下来,苏念差些腿一软便要往前栽去,赶忙支撑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一手按住受伤的右肩,一边朝着姬桦泽殷勤地笑了笑,“可否劳烦王爷,取一样贴身的事物给小人?”
虽然并不怎么信眼前这个巧舌如簧的家伙,但姬桦泽还真就好奇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便随手取下了腰间的玉佩,扔到她的手中。
松开按着右肩处的手,往衣衫上随便擦了擦,苏念挽起了两只手的袖子,将玉佩放在掌心之中,伸到前面,故作神秘地说道:“王爷你看,现下玉佩可是在我的手中?”
姬桦泽点了点头,苏念忽而将手心一收,拿到嘴边吹了口气,再伸出来摊开之际,手心之内的玉佩竟是不见了身影!
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姬桦泽一把便将她给揪了过去,动作粗鲁地就要搜身,苏念吃痛地皱着眉头,赶忙喊道:“王爷王爷,玉佩并未在小人的身上,小人以项上人头担保!”
“那本王的玉佩去了何处?”听到苏念的话,姬桦泽还真就停止了动作,但目光却一直寸步不离地盯着她,怕她会出什么老千。
苏念勾了勾唇角,伸手往一处指去,“在他的里衣之内。”
她所指的人,正是姬桦泽身畔的侍卫,那侍卫闻言立马便摸向了自个儿的里衣,瞬间脸色就是一变,带着惊愕神色地将东西给拿了出来,放在手心的,便是姬桦泽的那块玉佩。
有意思。眼见得姬桦泽的眼底泛起兴趣,侍从赶忙上前劝说:“王爷莫要被这家伙给蛊惑了……”
将手一抬,制止了他后头想要说的话,姬桦泽冷冷一勾唇角,“本王清楚,不过那些孩子既然已经不见了,这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回,不过本王却是想到了个可以暂时弥补的好法子。”
“王爷的意思是,将她送到宫里去?”
笑了笑,姬桦泽自怀中取出了个小瓶子,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上前一步便扣住了苏念的下颔,逼迫她给吞了进去,才凉凉地开口:“只要你代替本王将父皇伺候地舒舒服服,不但小命能保住,还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不过若是你胆敢耍花招,本王只需动一动手指头,便能让你暴血而亡。”给了根骨头,又立马来了个下马威,这便是姬桦泽管用的手段,真是百试不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者不就是颗毒药嘛,她又不是没吃过,于是乎便将下颔一抬,笑得愈加谄媚,“小人全听王爷的吩咐,定然会为王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将她带过去,好生梳洗一番,明日虽本王入宫。”吩咐了句,姬桦泽便先带头,离开了囚牢。
为了防止自己的性别被发现,苏念以不习惯人伺候的理由便将服侍的婢女都给赶了出去,等到她们全数出了房间,苏念才忍耐不住地软下了身子,右手再也使不上半点气力。
幸而从前她兴趣光,涉猎多,对于魔术这一领域颇有研究,不然今日真是要死得妥妥的呀。叹息了口气,苏念将插在鬓发之上的木簪取了下来,放在口中,死死地咬住,才低头开始处理右肩处的伤口。
天知道这一箭射得是有多么深,应当都是插进骨头里了,后来在被关进囚牢时又被极为粗鲁的手法给硬生生拔了出来,简直是要将她半条命都给费了,她真是不由感叹自己的求生***还颇为强,不然怎么还会有气力去耍什么魔术表演呢。
将瓶子里的药一股脑地倒在了右肩上,再扯出条绷带来,以牙齿咬住一端,再用左手拉扯,费了好半天才算是包扎完毕,出了一身的汗,没法子,她只得叫外头的人搬桶热水来沐浴。
在确定她们都只是守在外头,不会随意进来之后,苏念一手按着右肩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褪去了衣裳,钻进了木桶之中。
虽然知晓受伤之后不可以沐浴,但是出了一身的汗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所以她决定还是速战速决,快些洗干净了,应当便不会发烧。
脑袋中杂七杂八地想着些什么,冷不防一道如秋日冰霜般的嗓音传了过来:“既然没有死,倒是有几分本事。”
下意识便将整个身子往水下沉,而与此同时她借用水力,飞弹出数滴水花,齐刷刷地朝着那声音的发源地而去,“谁,滚出来!”竟然敢偷窥她沐浴,她保证不打死他!
窗棂不过是晃动了一下,便有一抹蓝袂如鬼魅般地立在了木桶旁,若不是苏念定力好,此时此刻已经尖叫一声‘流氓’了,生生地将那两个字咽进喉中,苏念与一双孤傲的眼眸直直相视。
那人戴了张半面的银具,一头的墨发并未系起,而是任由其垂在腰后,即便是看不清面容,但只观其外部特征,便有种凌驾于繁霄之上的孤高气傲之势。
见他盯着自己也不说话,苏念不敢断定此人是敌是友,只能将身子往水中藏得更深,“你……你要做什么?”
“杀了你。”不带半丝半毫的人情味自这个男子的口中吐出,像是在道着家常便饭一样。
苏念心下一凛,不过很快便扯了扯唇角,“撒谎,是殿下派你来的吧?”
闻言,男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但出口的话音依旧冷冽如霜,“倒是有些头脑,但能将自己弄成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我实在是不懂殿下最近来眼光。”
言下之意很是明了,即便是她有几分智慧,但落入了敌方的手中,还身负重伤被囚禁了起来,就是个十足十的蠢货,而作为蠢货的她却是被姬殊晏所看中,还叫了个武功莫测之人前来救她。
男子这是在鄙夷她的同时怀疑姬殊晏的智商是不是也下降了。
这般狂妄的手下,还真是不多见呀。苏念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将下颔一扬,不置可否地回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殿下便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怎么,你还嫉妒了?再者,嫉妒小爷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
若是放做是正常人,在听到苏念这般*丝逆袭到天的话,早就控制不住将她揪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戳个稀巴烂了,但这男子显然又是个例外,只是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角,伸出手来便想要抓她。
吓得她立马将脖子一缩,整个人往后一靠,完完全全地碰撞在了木桶的边缘之上,右肩之上的痛感旋即传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水中泡得太久,以至于伤口不知在何时裂了开,鲜血蔓延开来,如曼陀罗花般地扩展。
“等一下,壮士大哥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的话全都是在放屁,大哥求放过呀!”好家伙,若真被他给一把揪出来,那她岂不是要一丝不挂地完全暴露在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了,这是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认错的速度倒是快得很,完全没脸没皮。男子也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只是冷冷道了一句:“随我走。”
显然,对于男子而言,到端王府来救苏念,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青春与生命,而目睹了苏念的狼狈相之后,他在怀疑姬殊晏的眼光的同时也慢慢地消耗完了仅余的耐心。
听此,苏念立时便摆出了一副哭丧的脸,“壮士大哥,恐怕我不能随你走了。”
“怎么,你是做人质做上瘾了?”高傲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之上,冷到了极致。
莫名地感觉后颈处传来森森的阴凉,苏念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赔笑道:“很不幸的是,我被端王给喂了毒药,不若然我便是爬也要爬出这个鬼地方。”
当时那颗毒药吞下腹中之时,苏念便知晓自己这次是中彩了,这药的毒性真丫丫的坑爹,不仅在一点一点地剥夺她的内力,还让她根本无法摸出半缕的针对措施来。
“这个简单,只需将你的肚子剖开,将药取出来便成。”谁知,在听到苏念的话之后,男子一反常态地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开口说的话像是在说今天吃番茄炒鸡蛋一般的顺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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