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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声这话说的有些暧昧,阮然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静静地坐了几秒,觉得沈浮声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便也没有坚持,起身打开了门。
沈浮声倚在门口,廊灯打在他的侧脸,留下深重而清晰的阴影。
看见阮然出来,沈浮声没有立刻动作,而是观察了一下阮然的表情,才轻轻勾了一下唇角,起身往餐厅走去。
阮然跟在身后,心里不着调地想,这么荒郊野岭,沈浮声能买来什么夜宵。
到了餐厅,才发现桌上摆了两碗面。
清汤小面,用的是家里的餐具。深灰渐变的瓷碗,内侧光滑洁白。汤底色淡,鲜亮透彻。细白的面条整齐地码在上面,旁边卧一枚荷包蛋。细碎小葱零星撒在面上,翠绿欲滴。
离得近了,便轻易闻到食物香味,不浓不重,存在感却强,在房间里萦绕不去。
“你做的?”阮然问。
沈浮声不答,只是说:“生日快乐。”
阮然一怔:“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是么。”沈浮声随意道,似乎压根不在意她的答案,随口反问,“不生日就不快乐了?”
阮然沉默两秒,抬眼看了下沈浮声。
沈浮声本有一双浓颜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此刻,却神情清淡,在餐厅暖和的灯光下,竟有一丝温和。
“……谢了。”她垂下眼,轻声道。
拉开凳子落座,拿起筷子。浅棕色的木质筷尖插入面中,轻微挑起,带起蒸腾热气。她垂头,咬了一口,面条在齿间压断。
出乎意料的好吃,不逊于阮然吃过的任何一家餐厅。是清淡口味,汤底带着似有若无的鲜香,面条则软滑筋道,咽下去的时候痛食道暖到胃,一路上熨烫妥贴。
整颗心都暖起来。
阮然抬眼,瞥过开放式厨房上的案板,浅黄色格子案板上还带有没收拾过的面粉痕迹。
沈浮声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也没说话,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像是在寻常不过的一对夫妻,在夜半灯光下,吃着再寻常不过的一顿晚餐。
这一刻,蓦然给阮然一种,久未体会到的、家的感觉。
这感觉太陌生。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到会出现在她与沈浮声的相处中。
曾经阮然以为,对她来说,对的那个人是沈耀。
虽然,实际上,和沈耀交往的过程中,她时常感受到一股溺水般的感觉。沈耀随意、漠视,并不注重她的感受。每每她主动靠近,都好像走向一团虚空。
行至后来,便总会觉得寂寞。但她习惯了寂寞,并不懂该如何索取。
心中的空洞便日复一日灌入冷风,始终无人填满。
阮然吃了一半,抬起眼,怔怔地看沈浮声。男人似乎在想些什么,眉头微皱,却有一种无端的性感。
察觉到阮然的视线,沈浮声抬起头和她对视,阮然有点经不住那样的目光,又垂下眼睫,吃面。
“在想什么?”沈浮声问。
阮然说:“在想是不是你做的。”
沈浮声停下筷子,背靠到椅子上,端着架子,懒洋洋说:“我的回答要基于你的评价。”
阮然问:“我说好吃呢。”
沈浮声答:“那自然是我做的。”
阮然又问:“那要是不好吃呢?”
沈浮声答:“安静今晚出师不利。”
安静在阮然脚边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阮然微顿,终于,眼睛无奈地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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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门前,沈浮声叫住阮然,淡淡交代:“受了欺负记得说一声。”
阮然静了静,回答:“没有。”
沈浮声看她两秒,抬手放了她走。
到了公司之后,许焕来到沈浮声的办公室。
“沈总,有人来访。”
“谁?”
“沈耀。”
沈浮声听了,却不说话,又处理了会工作,才淡淡说:“先晾着他。”
前些日子,沈耀在和沈浮声派出的法律团队交涉未果后,不得不把之前微博那一句“和阮然感情稳定,不日成婚”给删除了。
阮然的粉丝们看到了,自然又是毫不留情的一通嘲讽。
而沈耀已经无心再管理网络上的血雨腥风。
他因为在网上闹出的事,被父亲叫回家狠狠训斥了一顿。沈耀从来就厌恶自己的父亲,并不服气他的指责,父子两个吵了起来。
而林如在旁边想拉架的时候,被沈敬臣一句话吼了回去。
林如被沈敬臣骂得脸色煞白,沈耀当即心头火起,撸起袖子就想同沈敬臣干一架,一时之间场面极度混乱。
几方冷静下来后,沈耀才知道,林如前一阵在聚会上得罪过阮然,而沈浮声亲自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阮然戴上戒指。
那之后,沈敬臣手中的产业,便有意无意受到其他势力的排挤,项目合作纷纷终止,独立项目也屡屡受挫。一时之间,举步维艰。
沈耀完全不在乎沈敬臣的产业,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咬了咬牙:“沈浮声和阮然订婚,是何居心?”
又问:“阮然为什么会答应他?”
问完他蓦地想起来,阮然和他分手前那一次的聚会,是想和沈家讨论联姻事宜的。
可他当时做了什么?
他抛下急需要联姻的阮然,去参加季楚楚的生日直播。
是因为这个吗?是因为阮然对他失望,所以破罐破摔,就去找沈浮声结婚了吗?
是因为他没能及时提供她想要的帮助,因此永远错过她了吗?
沈耀当即有些失神,面色发白,不管不顾,只想找阮然问个清楚。
沈敬臣看儿子发怔,气得骂他:“天天耽于这些情情爱爱!一点出息都没有!”
沈耀冷下脸来:“你是不耽于情爱,在外面四处留情还不负责,你以为我会把你当榜样么?恶心。”
他无意与沈敬臣多做纠缠,潦草说了几句便回去。
一回去,沈耀便焦急地想要联系阮然,而阮然已经将他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他怎么也打不通阮然的号码。
哪怕自己换了电话,阮然听到是他的声音,也会立刻挂掉。
沈耀又去问梁苏阮然的联系方式,却被梁苏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灰头土脸地结束。
沈耀去阮然之前的房子楼下蹲守,等了几日,却怎么都没有见到阮然的身影。
甚至,连阮然家里的那盏灯,也始终没有亮起。
他找不到阮然了。
第一次,沈耀发现,失去一个人的联系,竟然这么容易。
以前阮然经常在他身边,他每天都能看见,因
有时候沈耀会有强烈的感觉——他会不会一辈子都无法求得阮然的原谅。
因为阮然的事情,沈耀几乎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要找阮然问个清楚。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不仅没有联系到阮然,与此同时,公司正在运转的项目也突然爆雷,眼看要亏一大笔钱,项目也要打水漂。
沈耀这才终于想起公司的事,他回去带着团队钻研了一周,最终花了吃奶的力气把项目保了下来,可该亏的钱却一分也不少,能吞掉公司三分之一的现金流。
与此同时,沈耀查到,这一系列操作的背后,有极大的概率是沈浮声。
沈耀怒火中烧,亲自来到沈浮声的公司,要与他当面对峙。
然而他从刚上班等到中午,沈浮声却始终没有出现。几次询问,助理都是面带微笑地把沈耀挡了回去:“沈总在忙,还麻烦你再等等。”
“他忙个狗屁!”等了太久,耐心消耗殆尽的沈耀忍不住骂道,“再不安排我去见他,我——”
说了一半,沈耀猛地刹住了车,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沈浮声的东西。
因此那句想放出来的狠话,也显得额外无力。
沈耀气得脸色通红而又在这时,助理终于大发慈悲放他上去了。
沈浮声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双手交叉叠放在身前姿态,懒散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来人。
沈耀一上来就问:“你是不是骗阮然和你结婚?”
“你发现了,”沈浮声似乎有些愉悦,又干脆地承认道,“是。”
沈耀双目通红,当即一拳头便想挥上去,却被沈浮声果断地阻挡住,轻巧地一扭,就将他反手摁在桌上。
沈耀疼得面色扭曲,浑身冒着虚汗。
“你……放开我……”
沈浮声停了停,收回了手,好整以瑕地看着沈耀。
“你在欺骗她,”沈耀一站起身就骂道,“你怎么这么卑鄙!”
沈浮声顿了顿,冷笑道:“我卑鄙——只要能把她留在身边,没有手段是卑鄙的。”
沈耀睁大眼,难以想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目眦尽裂。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浮声又继续道:
“你又有多正直?自视甚高,傲慢自大。倚仗着自己被别人在乎就肆意妄为,挥霍无度。”
沈浮声轻笑一声。
“卑劣,傲慢。而你还需要很多时间,才能认识到自己都失去了些什么。沈耀,你真可怜。”
“不过我想,有一个失去,你已经在体会了。”
沈浮声意有所指,而沈耀几乎也是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项目现金流断裂,”沈耀咬着牙说,“是你做的。”
沈浮声看了沈耀一眼,平静道:“我不过是把阮然当初给你的要回来而已。”
沈耀浑身一震:“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沈浮声站起身,离开了宽大的靠背椅,向前走了几步,到沈耀的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淡:“刚毕业那年,你几个月拉不到投资,天天吃泡面喝白水,差一步就要回沈家要饭。还记得么?”
沈耀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他强撑着没有退后,咬牙嘴硬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浮声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继续道:“后来,你突然收到一笔投资,虽然不多,却足以作为项目的启动资金。就是靠着那笔钱,你才撑了过来。”
沈耀怒道:“有人愿意给我投资,那也是看中我的本事。我白手起家,又不像你背靠沈家的荫蔽,自然要艰难一些。你是想嘲笑我?你觉得你配吗?”
沈家的荫蔽。沈浮声咂摸了一下这个词,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笑声有些冷,旁人听来,几乎是彻骨的寒意。
残害同族的荫蔽,竟还真的被有些人拿来当机缘。
“我配吗?你就没有想过你配不配?”沈浮声轻慢地反问,语气低沉而危险,“你以为就你当时那点三角猫的功夫,有哪一家愿意给你投资?做赔本买卖?”
沈耀的浑身神经都绷紧了,他死死盯着沈浮声,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你什么意思?你说明白。”
“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再听不懂,我建议你去查查脑子。”沈浮声的语气轻蔑:“我太太好心,帮你赚下第一桶金,没有管再多你要钱。但我没做慈善的心肠,沈耀,你听清楚了。那笔钱,我替她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