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深海秘境

封疆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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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充耳不闻,跑得飞快,后方只得飘来一句通不害臊的提议:“那你跑吧,反正初来乍到也没谁认识,倘若真被当作外侵者挡了道,记得说是我家媳妇……”此话果真管用,夜阑默默无语,红着小脸放慢了脚步,乖乖退到烛影身侧跟着。

    烛影不动声色暗中偷乐,龙祖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方至秘境外围,还真被十步一岗的“镇海白鲛军”排兵布阵拦了去路,夜阑庆幸没有独自乱跑,对方虽训练有素,话也不多,可一点都不友善,三角锯齿毫不讲究地龇了一嘴,看着就肉疼,白鲛军大部分都未化形,原生的鱼尾鳍鳞仿若刀戟,密刺横身,个头足足两丈有余,它们尚属心智未开且嗜血成性的远洋蛮族,不知何故能被敖洸收编,入了东海海族宗系,成为他手中最强悍的武器,平日里只听命于宗长子“矢独”的调遣。

    夜阑翻看着烛影的手心掌背,问道:“指环呢?”她思量着如何让这些蛮族放行。

    矢独突然从秘境阴影中走了出来,见了二位倒不意外,屈身恭礼对烛影说:“恕卑职迎驾来迟,大王烦请祖上同往。”随后看了眼夜阑,目光复杂,横戟挡住了她的去路:“灾神不能进。”

    夜阑并不介怀镇海大将军的区别对待,只是不理解:“为何他进得,我进不得?只因我这灾神名号?”她想告诉对方她很善良,从未枉杀性命……但这话自个着实说不出口。

    即便对传说中战胜兵主的天女妭多有崇拜,可话语间依旧藏着浓浓的戒备,矢独拱手直言:“非也。东海祖制,凡外族者不得入内。”大将军身形笔挺,说得格外不通人情,可不么,一位是本族正宗的龙祖宗,一个只是戏言认领的旁族亲戚而已,现下夜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属于人族还是天族。

    烛影牵起夜阑的手紧了紧,严肃道:“我没她不行,烦劳将军带路。”音调威仪有力,内容却怎么听怎么脸红,矢独虽不情愿,却只能遵谕行事,对白鲛军挥手示意放行,随后又毕敬地做个请礼。

    跨过界碑,未至千步,见到一条水汽萦绕的裂缝深渊,犹如云雾遮掩的诡谲天堑,倘若身处人间,这里就是万丈悬崖的最边缘,只是那恢弘的瀑布倾注深渊,竟是万顷海沙倒灌海底的奇观,探身俯瞰深邃的渊壑,目极有限,再深处全然幽黑一团,压根看不清隐藏的凶险。

    矢独突而回头望了他俩一眼,没有任何解释,杵着百牙画戟便直挺挺跳了下去……

    这是炫技还是想不开?暂不得而知,或许只是勇猛的镇海大将军在试探天神的斤两。

    夜阑吃吃一笑,雕虫小技,岂能吓退久经战祸的天女妭?她故意头朝下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烛影也紧随其后追了下去……

    瞬间,一股强劲的吸力使身形骤降,下沉的速度比平时快了数百倍不止,似有万钧坠力一路拖扯,骨骼几乎要被挤压变形,随着越陷越深、越沉越快,四周怪音层叠纷响,锉得脑仁嗡疼,仿佛刀锋交错时划出的那种刺耳噪音,连牙口也禁不住打起了哆嗦。

    再这般沉沦下去,只怕掉底时会死得十分难看,搞不好还会摔得粉身碎骨,看来远洋蛮族的宗长子真是“其心险恶”,这是打算间接弑神吗?

    好在夜阑控水定身的法术学得不赖,又有飞天玄绫默默为其懈了八分力道,此番势头还不至于令她跌失分寸,至于烛影自有神职护持,法身可以重若万钧,更可以稳如磐石。

    俩天神各自调匀气息,不多时就制衡了下沉的速度,烛影捻诀攥出一支灵烛,续燃自身的灵力,四下顿添光明,夜阑微微侧目,待适应了亮度才环伺周遭,此处海域格局,乃上窄下阔之势,大有与世隔绝的气魄,炫丽的色彩映衬着独一无二的海底岩壁景观。

    山神总算看清了夜阑下坠的方位,卸力追上,用手指比划个大概,夜阑点头会意,而后弓腰翻身,跃出半个带气泡的莲花图腾来,像极了光影中绘出的半幅壁画,她身姿曼妙犹如飞天,玄绫飘逸,衬着灵烛四射的光谱,舞动出一道绝艳的霞影。

    山神不动声色,笑看风流,最终还是禁不住将对方一把揽至身前,低声道:“离我近些才好。”爱红小脸的夜阑未能抵抗这份赤裸裸的诱惑,乖乖就范。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脚尖终于触地,虽说降落时也荡起成片的海泥,可总算没丢天神的颜面。

    大将军矢独收起下沉时被压迫现形的半扇鱼鳍,转身看到祖上轻盈落地,艳红的衣饰缓缓垂下,姿态极其优雅从容,因此忍不住余光多瞄了两下。

    烛影问道:“还须多远?”

    矢独提起画戟向前方忽明忽暗处一指:“禀祖上,踏过死水,穿过石林,就可望见火焰山,大王此刻正在‘共工台’上列阵守坛。”随后他目光扫向夜阑,提醒道:“那方死水蕴含剧毒,不可一步踏空,那片石林暗藏玄机,不可一步走错……”

    烛影深知夜阑的能力,帮腔道:“将军尽管带路,她跟得上。”矢独见祖上全力护犊子,便不再多言。

    所谓死水,实则天堑下方亿年汇聚的盐池,池宽百丈,长约千舍,虽说一眼望穿池底,但深浅却无从丈量,池与海之间有明显的堤岸分界,表面似乎浮着层层涟漪,然而走近细观,池水终年无波无澜,乍一看仿若碎裂成片的碧玉妆镜,池中星罗着一些死去的鱼虾蛇蟹,它们像睡着一般,未见半分腐烂迹象,只是透明的躯骨泛着幽淡的荧光,在寂谧的池中说不出的诡异。

    就这样,烛影跟着夜阑,夜阑跟着矢独,三位纵列前行,七拐八绕地横跨盐池,矢独娴熟地跳踏着一块块腻滑且凌乱的浮石,轻描淡写的同身后两位注解:“池中浮石分属两类,一类有根,一类无根……无根基的浮石一脚踏上便是万劫不复。”

    夜阑突然驻足,紧盯矢独的每一次落脚,对身后说:“祖祖,你记性好,你走前面跟着他。”

    烛影笑着回应:“不,我更喜欢跟着你。”夜阑听言有些不易察觉的踉跄,平时她是接不住任何甜言蜜语的,但此刻却未敢半分迟疑,也没再多犹豫,快步跟上了疾行如风的大将军,但凡夜阑记差一步,她家山神便会同她一起身陷险境。

    夜阑心里嘀咕:这该死的海鲜,明显是在刁难我,早晚将他晒成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