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五感混乱

封疆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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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疙疙瘩瘩的深海寄生物在一点点地脱落,镇海龙柱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那是一柄插在海眼里的金剑。

    与常规剑身不同,它宽两倍之余,且模样厚重巍然,剑身法咒三界未见,光芒万丈,嗡颤不歇,却依旧被玄天星锁和紫气束缚着,柄身正反书刻着六合八荒之策、苍灵众生之责,剑身还有小半截埋在海眼中,它似乎想自行抽出剑刃,可未见成效已显力竭。

    由于动静过大,结界上方的破口已经大得难以复原,金剑的炁场透过结界用力地搅动着海水,那水龙卷一路狂奔,直袭海面而去。

    敖洸掩饰不住满脸的艳羡:“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神兵之首,漂亮!大气!”

    玳十三眯着眼分辨水波中快速游走的铭文天书:“大王,你猜得果真没错,真是轩辕剑哪!”

    “是吧,你这老家伙起初还不信呢!”敖洸扒开重盾侍卫的保护,紧欺几步,完全不顾形象地打量着眼前的宝贝。

    玳十三也连声夸赞:“是呢是呢,咱家大王最聪明!”君臣俩一通应和,压根没注意到龙祖宗突然投来的质疑目光。

    轩辕剑乃轩辕人皇的配剑,剑身取自初代火神献祭的“火晶”,经九天诸神齐力锻铸的圣器,为上古兵器之首,曾斩杀魔尊蚩尤,平息千年天战。

    两百年前,轩辕剑在“泰山封皇大典”上不翼而飞,又过百年,轩辕人皇入主天宫享神待遇,成为新一届的“天帝”,诸神以为轩辕剑得到消息就会自行回归,然后安稳于天界功德殿里享清福,但它依旧没有现身,轩辕帝君也曾动用百万仙灵追查圣剑去向,终究无果……

    “趁没酿成大祸,得想法把它救出来。”夜阑像是打定了主意:“你看水柱已上窜数百丈,再不制止只怕真会连接海面,引起人间祸患。”

    烛影暗觉此事没这么简单,可看到夜阑如此坚定,也没多言,只问道:“你想怎么做?”夜阑默默取出娘亲留给自己的“太上灵阳簪”,托在掌心给他看,烛影见识过灵阳簪的威力,夜阑曾用它收服过九州神木“豫樟”,也曾用它分流过江河水患,知道这是件可以伸屈的活宝,她娘亲留给她的三件法器之一。

    烛影问道:“你想用它堵海眼?”

    夜阑有些吃不准,回头征求他的意见:“行不行?”

    烛影肯定点头:“很合适,可它……”

    夜阑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若能换回轩辕也算物尽其用,这么丑的东西还有用武之地,娘亲知道了应该很欣慰。”

    她说得十分淡然,烛影却深知其间不舍:“回头我赔你一枚新的,虽不及它的意义,但一定比它漂亮。”

    夜阑最终还是被逗笑了:“一枚怎够?我要一箱。”

    烛影也乐了:“一箱发簪?你用得完吗,还是说想要发动‘万箭阵’?”

    “很多吗?”夜阑瘪瘪唇角装得有点娇气。

    “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烛影回她一记嗔笑:“走吧,贪心鬼,那都是后话了……现下我得陪你进去。”

    夜阑听言又不依了:“这可不成,你得留下……”

    烛影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一指远处半悬的圣剑:“若不带上我,可哪都别想去,任它作妖算了。”态度既霸道又坚决,他知道无法左右夜阑意志,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出生入死,即便遇到险情也能挡在前面,护一时,算一时。

    夜阑哪会不懂他的深意:“别犯傻,万一出事了,折一个总好过赔两个。”

    “闭嘴。”虽说两字力道十足,烛影的音质却是压了又压、软了又软的,既不露怒色也不显妥协:“我可没多劝你,你也别来劝我,我有神职护体,自然比你稳重一些,不知里面情形如何,我俩也算相互有个照应,天女姐姐就带上小神吧,只图安心。”话说得十分明确,态度又极其谦卑,没大道理却满当当的小情怀,再加上形势紧迫,夜阑无暇再客套下去,只好冲对方点了点头。

    烛影随后压出五成力道,召回赤霄龙雀,独独留下那条缠腰的根须,将他的神兵绕腰转了两圈,而后再插入腰封,侧身问夜阑:“准备好了吗?”夜阑依旧说不出话来,只顺从地又点了点头。

    烛影难得笑得很甜:“走吧。”临行前,他不忘同敖洸简洁地招呼了一声,便随夜阑探身进入了破败的结界,一股强悍的气流扑面而来,顿时五感混乱,失去了东西南北的认知,夜阑觉得自个瞬间回到了四百年前……

    公孙轩辕有四妻,前三位都是显赫氏族的女儿,只有最小的那个没有任何背景,名叫嫫。

    她是轩辕从东海废墟中救回的女子,脸上常年带着一副诡异的纵目飞耳黄铜面具,她说她忘记自己来自何方,除了轩辕无人见其真容,所以传说奇丑无比。

    可是不知为何,轩辕对她最为喜爱,说她品德高贵与世无争,又叹她神法高强能力非凡,更是万夫莫敌的骁勇战将。

    于是令其长伴身侧形影不离,以司护卫之责,此事引起了二妻方雷氏的极度不满,时常伙同母族父兄鄙夷她的黄铜之面,嘲讽她的丑陋,但多次遭到轩辕的训斥与告诫。

    后来嫫生下一个女儿竟异常美艳动人,方雷氏彻悟:“或许那诡异的面具后面藏着一张天人之颜,否则夫君也不会这般袒护,更生不出如此妖艳的女儿。”她越想越来气,满心的妒忌与愤恨。

    轩辕大喜,为女儿起名“妭”,但满岁之期,竟然发现此女天生异类,身缠青焰异火,嫫母给她穿上青衣以掩火色,所有族人均不敢与她亲近,母女二人更是受到了方雷氏的合族排挤与欺凌,轩辕也在族内巫觋的危言中,渐渐动摇初心,疏离嫫母。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妭渐渐长大,身上缠绕的青焰也越来越旺,常常误灼族人孩童,毁坏嫘祖桑园,伤及氏族畜牧。

    女儿之过,母代其罚,嫫母生了一个人族异类,自然就被当作了妖孽对待,她被自己的夫君无情地囚于青山之巅,阻以险道,断其退路,令其终生不得重返家园。

    嫫母临行之际,最后看了一眼尚属六龄的幼女,亲了又亲,抱了又抱,而后偷偷自墟元灵海处取出彩玉“九珏”戴在女儿胸前,把自己的护身玄绫“飞天”环在女儿臂弯,又最后一次为女儿垂髻,将“太上灵阳簪”插在女儿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