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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长孙一澈揽过离墨的腰,脚下一点,带着她飞身离开巷子。
只见下一刻,他们身后的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看着两人紧贴的背影,死寂的灰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光:长孙一澈五年来的武功,的确是突飞猛进不少,甚至超出了他的意料!
是了,刚才对撞的两道风声,一道是长孙一澈的赤刹,另一道就是慕千邪袖中的柳叶镖!
慕千邪披着黛色斗篷,一动不动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巷中,只是仰头望着空中早已消失的两人,头顶的烟花依旧绚烂,彻夜不停,那样强烈的光,令他眼底都有丝涩痛。
半晌,他目光回落在那撞在墙上的人,灰眸不由深邃。
而那摔得七昏八素的人,也悠悠地转醒,朝他这边看来,一对上他的目光,登时惊得哆嗦了下。
慕千邪走过去,声音却冷如冰锥,没有半点温柔,“魅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还能干什么?”
姬魅桥穿着宽大的深驼色斗篷,扶着墙才站起身,目光落在那匹口吐白沫的黑马上,她浅色的眸悲痛地看向慕千邪,声音却沉的吓人,“我不过是想找你回家,是那个女人自己从巷子里跑出来,惊了马而已,不关我的事。”
她跟尚离墨同时受到惊吓,而对方却是安然无恙,自己反倒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掀的撞墙,半天爬不起来,而慕千邪看到了全程,竟是只字不提!
要知道,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你在撒谎!”
四个字几乎是从胸腔蹦出来,慕千邪盯着她毫无愧意的脸,声音竟有些颤抖,“明明是你算计好了,在这里等着她自己冲出来,撞上你的马!”
刚才的一切他全看见了,那匹马完全就是有备而来,力道极猛,就好像是在等着离墨出现的一刹,然后狠狠地撞过去!
“你什么意思?”姬魅桥面色骤沉,眸子陡然泛起血光,狠狠道,“难道你想说是我要杀了尚离墨?我告诉你,就算是她真死了,也是她自己找死!”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被她脱口而出的真心话给惊愕到,慕千邪简直难以置信,深吸一口气,他盯着她杀意浓烈的双瞳,沉寂的语气中已敛了一分霸道,“好,如果你不介意,大可以再动她一下试试,我绝不会轻饶你,我说到做到!”
“你为了她要……对我出手?”
姬魅桥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几乎瞬间以为慕千邪全部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但是对方眼中只有隐隐怒火,却没有恨意。
他应该只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但这一部分,却足以使她和腹中的孩子致命!
她姬魅桥的世界里,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威胁!
她立刻目光警惕起来,手下意识放在小腹上,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应了父母之间的异样,不安地微微动了起来。
“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慕千邪转身就走,竟没有半分犹豫。
他早就劝过她趁早收手,而她却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还一次比一次猖狂!
“你给我站住!”
背后姬魅桥狠戾的声音破空而来,慕千邪回头看向她,唇抿的死紧,眼底怒火翻卷,“姬魅桥,我宠你,纵你,万事都以你为先,但绝不容许你挑战我的底线!”
说着,袖风一扫,一支柳叶镖凌厉飞出,姬魅桥甚至来不及反应,耳边已是风声突至,一缕青丝竟被齐耳削掉,而那飞镖就钉在她耳边不足半寸的墙上!
慕千邪冷睨地刮了她一眼,薄唇吐出一句无比疏离的话,“这是最后一次,她,就是我的底线!否则……”
“否则怎样!杀了我吗?”姬魅桥几乎是尖叫质问。
“你救我一命,我永远都不会杀你。”慕千邪转身,拂袖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但如果还有下次,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他流掉!”
姬魅桥面色瞬间死白,脸上刺痛传来,她才惊觉自己刚才一念间对尚离墨的毁灭之意,居然会差点要了她尚未出生孩子的命!
她浑身颤抖,不是紧张,是恐惧到了颤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发雷霆的慕千邪,那样子吓的她都不知所措了!
“唔!”
慕千邪还没走远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姬魅桥的痛呼,他转过头,就见她捂着肚子,一下子跪在地上。
随即,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顺着她大腿根流下,染红了她的衣裙,点点滴在地上。
那种红色,象征着生命的流逝。
一刹那,和慕千邪脑海深处的那一抹红影重叠在一起,艳是艳,却也凄艳到了绝望。
头晕目眩,他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一下子将软在地的姬魅桥抱在怀里,紧张道,“魅桥,你怎么样?”
“血?我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姬魅桥盯着全被鲜血染红的裙摆,眼底涌起惊恐与崩溃,她双唇颤的厉害,却还是用力抓住慕千邪的衣襟,虚弱地乞求道,“千邪,求你救救孩子,我不能没有他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的话如一记重锤落在慕千邪心脏上,最后汇聚成一种无法释然的痛,他用力闭上眼,握拳的双手震颤不已,紧咬的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我向你保证,孩子不会有事。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回宫!”
说罢,抱起她化风离去。
浓郁的夜色下,慕千邪神色凝重,目光始终盯着皇城方向,姬魅桥紧紧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眉头依旧痛苦地蹙着,只是唇角却勾起一抹深浓的冷笑。
她早在来到灯会前就吸食了新鲜的男子精血,虽然现在有些小产迹象,但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绝不会伤及胎儿心脉!
这不过是苦肉计,她比谁都清楚,慕千邪向来都是刀子嘴。
看来这孩子,仍旧是捏住他最好的王牌!
*
“臭猪头,死二狗蛋子,快放我下来!”
长孙一澈带着离墨穿街走巷,两人皆是青丝翻飞,衣衫凌乱,而离墨整个人像只抓狂的野猫,被他扛在肩头,双拳不停地捶打在他背上,但他始终抿唇不语。
终于拐入了一处稍微偏僻的巷子里,长孙一澈确定不会再有人追上来,才把离墨放下来,但是他不松手还好,一松手对方立刻如炸毛的红猫,赤红着一双眼,冲他扑了过去。
“你明知道我师父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欺骗我,为什么啊!”
她拳头雨点般用力砸在他胸口,近乎撕裂地怒吼,“和孟千寻成亲是假的,说你在宫里过的好也是假的,就连即荣是你的孩子也是假的,对我而言,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个男人究竟还隐瞒了她什么?
长孙一澈静静地听她吼完,闭眼轻叹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缓缓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水。
离墨一愣,那液体滚落进唇中,微咸而苦涩,她什么时候哭了!
而他双手捧住她湿润的小脸,在她呆呆的目光下,忽然一低头,衔上了她的唇。
她本能往后退缩,却被他牢牢扣住后脑,只得任他一寸寸刻下滚烫的烙印,烟花在头顶绽放,光影迷离中,他吻的愈猛愈深,深的几乎要将彼此的灵魂交融,直至地老天荒。
直到两人都呼吸不畅,身体如火焚烧,他才不舍地放开她,但那低垂下的眉眼里,眸光似水缀着点点星光,直直射入她震颤的黑瞳中,温柔的令人心头揪住。
“因为我,不想让你再一次陷入更深的危险中。”
长孙一澈握住离墨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眼底泛起笑意,虽是笑着,眼角处却亦有透明的液体滚落,但他声音始终坚定认真。
“前世是我没保护好你,才让你独自承受这么多痛,今生我发誓,就算前路是万劫不复,我也会拼死护住你,如果还是不行,那我就替你报了仇,再陪你一起去死!”
“骗人!你又想骗我是不是,我才不会信你!长孙一澈,你就是一个大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离墨猛地抽出手,低下头,张口就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她声音含糊不清,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滚落,“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颗心!你敢去死,我就敢把这颗心挖出来,从此把你忘得一干而尽!”
任她咬住自己,他只是将下颚抵在她头上,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肩膀很痛,又是上次在天牢里,她咬他的那个伤口。
但是同上次一样,他非但不会放手,反而贪恋这种痛意。
只有这种真切的痛楚,才让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墨儿就在他身边,有血有肉,会哭会笑,而不是那个浴血归来的复仇机器!
“如果是那样,我会好开心。”他笑容满足,闭上眼道,“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就都是无心之人了,我就能配得上你了,就再也没有人会说我是个怪物了……”
无心,才好相配。
而离墨一听,突然一个借力将他抵在身后的墙上,然后反手抱紧了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七年,我从没把你当成怪物过,我只把你当做一个男人,我尚离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