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五

赵熙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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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长将白敏中想问话问了,张谏之这才转过身,回道:“出来走一走,不知不觉便走到这儿了。”他随即又问白敏中道:“这是要回去了么?”

    “恩。”白敏中看了一眼传闻中海姬衣冠冢,压下了自己好奇心。张谏之不是那种随便走走会某个地方停下来走神人,他过来定然是有自己目。

    白敏中并不大清楚关于海姬传闻,她也只是听译长随口提起过,当时没有太多好奇心,故而没有细问。这当口,因碍于有张谏之,她却不好直接向译长开口问了。

    译长大约是信张谏之这套说辞,故而转了身,与白敏中笑道:“天太冷了,趁早回去为宜。”

    于是三人这便回了西山别院。

    这场雪终是夜幕降临时分停了。夜晚极其安静,炉火不知何时熄了,白敏中已然睡着,大约是觉得有些冷,便缩成了一团,早上睁眼时竟发现挨着张谏之睡,张谏之并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额上甚至沁出薄汗。

    难道是做噩梦?白敏中蹑手蹑脚伸出手去,指尖碰了碰他额头,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拽了袖口布去擦他额头薄汗。

    她正擦得起劲,张谏之却忽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扣住了她手腕。

    白敏中略吓了一吓,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张谏之扣着她细腕手却未松开,而是松了口气一般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道:“什么时辰了?”

    白敏中结结巴巴报了大约时辰,她深觉此刻姿势暧昧,便不由缩了缩手,希望他能放开。

    张谏之却道:“还早。”

    “恩,就是有点冷睡不着了。”

    “饿了么?”张谏之声音又轻又低,还带了一丝哑意,像是刚刚从一场疲倦噩梦之中惊醒。

    白敏中脸色略有些发红,她实觉着张谏之这张脸靠得太近,这让她觉得有些紧张。

    好张谏之及时松了手,坐起来无意识地顺手揉了揉她头发,道:“今日不用去前厅吃饭了,我喊人送过来。”他偏头看了一眼外头隐约光:“看样子应是个好天气,兴许很便能下山了,山下到底热闹些。”

    “唔。”白敏中无意识地应了一声,默默捋顺自己头发,盘腿坐软褥子上。

    “到海国也有一段时日了,不是待家中看书便是这山上虚耗,想来你也觉得无趣。等下了山,带你出门去逛一逛罢,指不定还能看到焰火。”张谏之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架子上衣服不急不忙地穿起来。

    他姿态从容,一直这样笃定,好似从来不必犹豫下一步该怎样走。

    白敏中仰头看着他。

    张谏之忽地回过头,看她一眼,略略失笑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白敏中抓抓后脑勺,支支吾吾答道:“就、就觉得很了不起样子,又觉得很是羡慕。”

    张谏之系腰带手忽地顿了一顿,有些不确定似自语道:“是么”

    他回过神迅速穿戴整齐,将白敏中衣服拿给她:“穿好了开会儿窗罢,外面空气应当很好。”

    白敏中忙点点头。张谏之说完便出了门,白敏中趁这当口亦是穿戴整齐,将窗子打开,能看到外面嬉笑玩闹孩童。她想起一些小时候事,便不由笑了笑,正当这时,她却见到那略熟悉身影从廊下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是那位戴金箔面具少年

    或许,张谏之会知道这个少年戴金箔面具原因吗?

    烫伤话,再怎样,似乎也不至于得终日戴着面具过活,何况有谁会往自己脸上泼沸水呢?

    白敏中隐隐觉得那并不是意外。

    然她未来得及想太多,那戴金箔面具少年已是消失了视线中,她觉着有些怅然,屋子里无所事事地开了一个妆奁,摆弄那些自己不熟悉物件。

    只摆弄了一小会儿,外头忽有人敲门,原是送早饭小侍。

    漆盘上有许多吃食,十分丰盛,拿进来满满摆了一桌。白敏中见领头那侍女似乎是伯亲王夫人身边人,认为应当要客气些,便用海国话道了谢。侍女含蓄地淡笑了笑,拿着空托盘领着另外两位出去了。

    她等了张谏之一会儿,可等得食物都凉了,张谏之却还未到,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

    白敏中饿得实不行,便只将面前一碗粥喝掉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张谏之才匆匆折回来。似是谈妥了什么事情,他看起来要比刚起床时轻松一些,然见白敏中守着一堆食物等他,不由笑道:“怎么了?都是给你吃啊。”

    “诶?那、你吃过了?”

    “伯亲王那里吃过了。”

    他见食物都凉了,正要出去喊人时,白敏中却忙道:“不用麻烦了!”

    “那挑些点心吃罢,等下了山再吃好。”张谏之说完便去收拾了行李,见屋中妆奁被打开了,还回头看了看正埋首吃东西白敏中。

    小丫头长大了么?那时毛毛躁躁像个假小子,现今竟对这些物件也有了兴趣?

    他放慢了收拾动作,待白敏中吃得差不多,他系好包袱,朝她招了招手。

    白敏中吃得满嘴点心屑,慌忙低头擦干净,一脸好奇地坐了过去。

    张谏之伸手取过妆奁中唇笔,又拿过一盒嫣红口脂,白色瓷器中显得那颜色为饱满精致。

    他上身略略前倾,腾出一只手来擦掉白敏中唇角残留一些余屑,弄得白敏中尴尬地直接僵了原地。张谏之淡笑笑,用唇笔蘸了少许口脂,伸过去细细她唇上描摹。白敏中唇形虽小巧但很饱满,涂上口脂是好看。

    似是觉着涂得不够好,张谏之索性搁下了唇笔,伸手过去,以拇指指腹替她将颜色涂匀后,大拇指却停了她下唇中央,食指指腹轻轻搭下方,轻轻摩挲。

    他脸上笑意虽浅,然眸中眼色却深了一些。

    白敏中顿觉气氛尴尬,紧张地呼了一口气,傻乎乎地望着已经打包好行李道:“什么时候下山呢?”

    张谏之这才松了手,将唇笔与口脂瓷盒放回原处:“再过一会儿罢,等太阳出来。”

    “恩。”

    “对了”张谏之忽道“有个人要与我们一道下山,马车不够,兴许要坐同一辆,会介意吗?”

    “不会。”

    张谏之望着她,唇角浮了一丝淡笑,转过头去,似是低头收拾那妆奁,脸上笑意却瞬时没有了。

    他面对是方才白敏中坐这里想起童年回忆那扇窗,与白敏中一样,他亦想起许多旧事,可却并不如白敏中所能想到那些旧事一样,能令人唇角浮笑,不由自主地察觉到愉悦。

    他能想到旧事,就像今日来一场接连一场噩梦,压得他难喘气。

    时至今日,许多事已失去了挽回可能与余地,他能做,只是慢慢解开一些结。那样就当真足够了。

    释然与不释然之间,相隔很远,但确实也只是一念之差,无论站那边,都随时能向另一边倒戈。

    他要带那个孩子离开这里。

    白敏中自然也不会料到,要与他们一同下山人,竟是那位带着金箔面具少年。那少年十六七岁年纪,长得很是挺拔,可他只要一出现,扑面而来压迫感与冷飕飕凉意便让人不愿靠近。

    山道上积雪被连夜清扫得差不多,至山下时,那少年坐上马车,便窝角落坐着,一言不发,且又是坐张谏之旁边,白敏中坐另一边角落里,故而也不怎么能看清他神情。

    白敏中埋头看书,张谏之却将她书拿了过来,说路途颠簸,看书会伤眼睛。白敏中少了这后一样消磨时光趣事,便只好假寐,可她怎么也睡不着,便偏过头去看右手边两位。

    虽只看到都是侧脸,她却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难怪会觉得哪里见到过,侧脸当真好像。

    少年侧脸虽还存有稚气,但细看,其轮廓却像极了张谏之。

    她正打量这当口,少年却忽然朝她看过来,言声冷冷:“你对我很好奇么?”

    白敏中忙摆手:“我、没有。”

    少年脸因被面具遮了许多,故而连神情也辨不清楚,但白敏中却觉得他眼神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冰冷。与人冷漠之类,应不是骨子里性格罢?

    张谏之并未出来阻止,即便听闻他们对话,也只作假寐状。

    但一路行至宅邸,白敏中却再未与那少年说过话。

    抵达时分已是入暮,车夫与张谏之道,府中管事似乎不,故而连门也是紧锁,张谏之遂先下去了,让他们车上先等一会儿。

    车厢内气氛冷得要命,屋外昏昧灯笼光照进来。

    等了好一会儿,白敏中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有人说过,你长得像谁么?”

    “像谁呢?”那少年声音低渺道虚无“你是有灵力人罢?难道看不见我身上诅咒么?我被作祟了以至于,从来没有人希望我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