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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册子?若他不提,白敏中都忘了那册子。自青竹出现之后,她似乎再没碰过那册子,不知压了多久箱底。
她遂回道:“可那册子眼下东海蔡府里很急用吗?”
“不急,到了东海再说也无妨。”张谏之言罢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催促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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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京城积雪终于化得差不多,载运回齐地货物一一查验完毕,船队便启程返航。
住府里伯亲王府公子理,戴着他金箔面具上了船。白敏中这才获知,原来先前他住进张谏之府邸,是伯亲王应允。理由也不过是,听闻齐地东海府有名医神药,治陈年疤痕亦很有本事,可以一试。加上海国官厂与齐地官厂近年内往来越发频繁,海国这边有人过去,亦是好不过。
船上除了理这位客人,还有明安。白敏中从不与他说话,总觉得这个人时时刻刻都算计。
船队刚刚离港时,白敏中便再次晕船,吐得连饭都不想吃,吞了药丸一个人窝舱里待着。很夜深,风渐渐小了,船也行得比先前稳。船舱内很是暖和,白敏中蜷被窝里会周公。
半刻钟前,张谏之还舱内看书,后来因有事找火长便出去了。
一个大浪拍过来,白敏中似乎有些醒了,她闭着眼揉揉肚子,觉得胃里空空荡荡,十分饿。
而此刻只能听见外面有节律海浪声,走廊里静悄悄。白敏中闷头想,这么晚也实不要再麻烦伙房了,便拽了被子继续睡。
然她才刚刚翻过身去,便隐隐约约听到走廊里传来轻细脚步声,那脚步声越发近,白敏中未作多想,也许是张谏之回来了?
可那开门声音却迟迟未响起,白敏中心中不免有些起疑。她整个人连同脑袋一起埋进被子里,闭眼假寐。
过了一会儿,舱门才悄悄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那身影靠床铺越发近,白敏中心陡然间提到了嗓子眼,转瞬间,那人袖子里忽闪出一把利刃来,径自朝白敏中戳了过去。白敏中反应还算及时,霍然往床里侧一滚,扯起身上被子就朝对方甩过去。
然她此时毕竟体虚,耗费大力气甩被子时自己都没站稳,硬邦邦地栽倒床上,差点没摔下去,白敏中大喝一声:“什么人?!”爬起来抄起旁边案几上茶壶就砸了过去。
那人目标似乎压根不是白敏中,他只瞥见对方是个姑娘便立时往外逃,然他还未跑出门,便被人从外一脚踹倒地。白敏中料想应是张谏之,便喊道:“他手上有刀!”
张谏之趁那人还未爬起来,是手脚利索地反剪其手,将其压门板上,一脚踹开了掉地上刀子:“谁让你来?”
那人喘着气,偏偏是不吭声。张谏之手上使了力,胳膊肘狠狠顶了一下他后背:“说。”
那人脸被压门板上“呸”了一声,便自己咬了舌头。
张谏之没来得及阻止,那人却已歪了脑袋。伸手一试,没气了。
张谏之拖开那尸体,拉开门,对门外站着火长道:“处理掉。”
火长方才与他一道往这边走,听到里面动静张谏之随即冲了过去,歹人便被逮了个正着。这会儿工夫,张谏之却已拖着尸体丢到了自己面前,火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他缓缓神,弯下腰查看,回禀张谏之道:“公子,这确是船上船工,兴许是被人买通了才会做出这等事公子可猜到、会是谁?”
张谏之只冷淡回道:“咬舌自了,没有交代。”他回头看了一眼,确保地板上没有血迹,拾起那把刀,对着粼粼月光瞧了一眼,普通刀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便丢给了火长。
火长当下只好唤水手来将这尸体丢进海里,张谏之却已然将舱门给关上了。
他洗了手,看到抱着被子愣一旁白敏中,走过去将她手中被子拿过来放回床上,低头试了试铺上温度,和颜悦色道:“床铺被子还暖和着,接着睡罢。有没有伤到哪里?”
白敏中摇摇头,她只是磕了一下,并没有被刀伤到。这么一身单薄中衣站着,她也觉得冷,便迅速钻回了被窝里。
张谏之前去点了灯,白敏中琢磨半天,才探出头来问道:“会是谁想要害你”张谏之没有立即回她。
船队上不可能有其他人混进来,收买这样一个身手差劲船工来行凶,想来事主也并没有打算置他于死地。或者,事主根本是对他过去知道得少之又少人,故而以为可以很轻松地解决?这样一想,也就只剩下伯亲王夫人了。
心虚且着急人,总是手忙脚乱。
他虽未回,白敏中心中也猜了一二。可她又隐隐觉得,张谏之之所以不轻易回复,甚至还思考,便说明,他心中怀疑对象并不止一个。
他眼下所面临威胁,难道有很多吗?
白敏中随即又想到那位叶代均大人。张谏之自从见过这位叶大人之后很便离开了双桥镇,似乎又是躲着什么。齐地身为封国,是很安全去处。齐王赵昱眼下虽无兵权,手段却十分强势,张谏之他手底下做事,也应该是能够获得庇佑才答应下来罢?
白敏中忽觉得他活得辛苦,再一想到他魂魄不全,且落枉死城散魄又跑了出来,地府人未必就不会追究。
这样说来
白敏中闭了闭眼,暗暗叹了口气——他每日紧绷神经,什么时候松过呢?那时候见他发病已觉得不得了,眼下过去了一年多,他旧疾还,大约是每日都经受着忍耐。
她缩被子里拳慢慢地握紧了些。
真希望能帮到他可至于要如何做,她却毫无头绪。
张谏之背对着她理完桌上文件,忽转过头去说:“吐过之后会饿罢?晚上好像也什么都没吃呢,眼下醒了想吃什么?”
白敏中虽然很饿,但又不想再麻烦,便摇摇头说还好。
张谏之似乎看出她那点心思,自桌底下篓子里取了一盒点心拿过去搁床头案几上,又将地上摔碎水壶碎片悉数捡起来,道:“我去要些茶水。”
见他出去了,白敏中打开那点心盒,觉愧疚。她隐约记得,她刚进客栈那会儿,除了伙房里会做些早饭点心给客人吃,压根没有多余点心,且大荣手艺很粗糙,那些点心根本拿不出手。后来也不知怎么,张谏之总能随时拿出一些好吃点心来给她填肚子,且好似永远吃不完一般。再后来
随时囤些点心好像成了张谏之习惯,可她几乎从未见他吃过,全都进了自己肚子。
白敏中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陡然觉得手里拿着点心都有些烫手了。
现想明白,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可她却也未点破,张谏之拿来了温热茶水,倒给她后径自去靠墙地板上铺好被褥,道:“害怕话今晚不熄灯了,等它自己燃罢,吃完了早些睡。”
白敏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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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这一夜,白敏中睡得极不踏实以外,后来海上十几晚,她都睡得很沉。头一晚发生刺客事件,船上一点传闻也没有,想来那日处理尸体人,也都口风极紧。至于船工中忽然少了个人事情,大家都默许是害了病,遂被丢进海里了。
船队抵达东海府码头时,白敏中听到码头上熟悉话语,终于喘了一大口气。然她这口气还未来得及喘完,明安忽走到她面前,薄唇抿了抿,问道:“那本册子,是蔡府么?”
白敏中心道你不是什么都能猜到,一向很厉害么,这会儿如何问出这样话来?
她看了一眼明安眼睛,那里面分明闪过不确定和未知。精于预言测算人,怎会连一本册子哪里都算不到?
她觉得其中必有端倪,随即转身往回跑,找到张谏之后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忙忙赶回蔡府。
蔡府门房显然是没料到她这个时候会回来,且大伙儿都以为她是外头出了什么事,这会儿见她回来都不由惊讶且好奇。白敏中径自往里跑,却被迎面走来管事给拦了下来。
“白账房?”管事挡了她去处“要去哪儿啊?”
白敏中有些纳闷:“我去房里取些东西。”
“取东西?”管事挑了下眉“你东西早十几日前便被清出府了,无人通知你吗?不对啊,那人说是你朋友。”
白敏中心下一惊:“怎么会?”
管事见她不信,遂带她回原先住屋舍看了看。那屋舍确已是空空,她私人物件,一个不剩。
白敏中这会儿急死,她哪有什么朋友会来取走自己东西?
关键是,那本册子!她着急地欲揪头发,遂问那管事,她那朋友长得什么模样。管事轻描淡写说,就是一个与你差不多年纪姑娘,将你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连你贪吃毛病都知道。
白敏中是疑惑,可她却未能从管事这里问出那姑娘任何特征。她灵光一闪,匆匆作别管事,出了后门,见街上无人,抱着试一试心态,不急不忙地唤了三声“蔡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