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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烟害防制法到底是哪个人立的法条?
向直海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一边摸出怀中的打火机,离开餐厅内的独立包厢,穿过长长的走廊,信步就往餐厅大门外的庭园走去。
这间采会员制的高级餐厅位于台北市郊区的半山腰,门槛很高,消费更是不便宜,但是因为它的地点和座位的隐密性都很高,出入人员也有严加控管,所以吸引了许多政商名流,和演艺圈内公众人物的光顾。
他今天跟几名制作人约在这里谈事情,公事聊完了,现在谈话的内容已经演变为哪间酒店比较好,或是哪里的小姐比较辣这类没营养的话题,他感到疲惫,那并不是一种自命清高不想参与他们讨论的心态,他只是需要来根烟,好让自己从那个即便他掌控得很好,但其实他并不喜欢的氛围中抽离一下。
于是向直海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包厢,穿过廊道正要推开餐厅大门,突然,一句清晰可闻的女人对白从旁边那间开了条小缝的包厢门内传出来——
“关天驰!你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件事了,你怎么可以一边给我你的喜帖,一边说你不想跟我分手,我在你心里难道是这种可以被你养在外头的女人吗?你现在到底是在瞧不起谁啊?!”
必天驰?向直海原本要推开餐厅大门的动作不禁顿了一顿。
这个关天驰是他所想的关天驰吗?那个父亲是已卸任的执政党党主席,年底就要出来接收父亲的政治势力、参选议员的政治新星吗?
噢,这种大人物的前途闪亮,很怕桃色新闻的,嗯有一股浓浓的八卦气息跟钞票的味道喔!
向直海嘴里叼着的香烟翘了一翘,唇边扬起一抹愉快的、看好戏的浅笑。有这种热闹怎么能不来看一下呢?反正是他们自己门没关紧的。
于是向直海稍微退后了几步,将耳朵轻靠在离包厢门口有几步之遥的墙壁旁,维持着一个虽然能听见包厢内动静,但也随时能够在包厢内有人冲出来时,可以将自己完美地假扮成一个什么秘辛都没听见的过路人的距离。
“小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包厢内有个低沉的男声如是说。
噢,原来这个女人叫小莲?这种菜市场名真是信手拈来就一大把,向直海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才不想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之我今天是为了风华酒店的事来找你的,我们早就已经分手,只剩下公事上的往来,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奇怪的话了,再见!必先生!”那个关天驰口中的小莲又咆哮道。
风华酒店?是关家跟国内建筑业龙头韩氏建筑合作的那间,尚在兴建中的饭店?这个小莲是韩氏建筑的人吗?
向直海犹在寻思,包厢门就猛然被打开,一抹气呼呼的纤长身影冲出来,撞过他手臂,直奔餐厅大门口离去。她跑得太快,向直海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长相,只看见她的穿着打扮,而且还是背面
真莽撞!他咬在嘴里的香烟跟拿在手里的打火机都被撞掉了。
向直海慢条斯理地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烟与打火机,看着那道怒气冲天、扬长而去的背影不禁觉得好笑。
这开门的速度之快,想必这位小莲刚刚就站在门后,手扶着门把已经开了一道隙缝想走,又气不过才会朝包厢内的关天驰大吼的
她的心思如此不缜密,完全没考虑到门外有没有人会听见,还有,她那个关门的力道真是有够重的!看来这个女人不只鲁莽,脾气还很火爆这还用说吗?这种性子别说政治圈了,就连演艺圈都待不住,关天驰不娶她是对的
向直海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情站在原地等了两秒咦?真是的,包厢内那个男主角居然没有追出来?这么快就没戏看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十分地失望。
好吧!没得看就没得看,向直海重新将香烟咬进嘴里,唇边哼着愉快的歌曲,踏着轻快无比的步伐,推开餐厅大门往前庭走去。
元芮莲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惨过。
她站在餐厅前庭旁的停车场,手扶在自己座车驾驶座的门把上,明明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将车门打开,双肩却颤抖得让她觉得自己连指尖都使不上力。
她的眼泪从眼眶深处不停涌上,持续落下滴烫在她的手臂,元芮莲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尽快坐进车内大哭特哭,但一股脖子被用力掐住的感觉让她几乎快窒息,于是她只能靠在车边,将脸背向餐厅门口,希望自己哭泣的脸不会被别人看见,然后张嘴拚命地大口呼吸,想藉着山间清新的空气让情绪平复得快些。
她真不敢相信关天驰日前会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拒绝过他了,没想到他今天又问了一次
必天驰是她交往了近五年的男友,如果国中时那种手牵手的家家酒爱情不算在内的话,关天驰说得上是她的初恋。
元芮莲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关天驰来自一个不同凡响的政治世家,而她只是个父母经营着一间小小香铺的平凡老百姓。
但关天驰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俊逸挺拔,一身西装笔挺,而他身上那股自然流露出的干练的、难以忽视的菁英气息,令她深深着迷,他几乎符合了二十岁的她对爱情所有美好的期盼。
元芮莲虽然曾经想过她与关天驰身分上的差距,但爱就是爱了,她是如此难以自拔,于是她安慰自己,从二十岁开始的爱情本来就未必能顺利走到终点。
只是元芮莲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束。
她可以体谅关天驰为了家族成命,不得不娶一个能为他带来大笔政治献金与选票的富家千金的心情与立场,但她却没有办法谅解关天驰不愿意与她分手的心态!
必天驰既然无法为她争取到什么能被认同的名分,怎么还能同时希望享有她的爱情?他想让她变成什么?狐狸精?情妇?小的?外头那个女人?或是种种更低俗难听、不堪入耳的名词?
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贱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同时想要得到两个女人?
元芮莲觉得自己好惨更讽刺的是,她前几天才正想着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关天驰这个负心汉的脸时,她就接到了一份不得不与关天驰碰面的委托。
委托人是她从前在法国学画画时,和她最要好的同学,上官念潮的父亲——西蒙霍华先生。
上官念潮是法国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而她即将来台湾为关天驰正筹备中,尚未开幕的风华酒店作空间彩绘。
因为上官念潮是首度来台湾,中文不是十分灵光,对绘画以外的事情又不太上心,于是元芮莲受上官念潮父亲之邀,担任上官念潮这次台湾之行的左右手。
左右手的意思就是——秘书、助理、保母,所以元芮莲势必得跟关天驰这个饭店所有人有些业务上的沟通与往来其实,元芮莲曾想过要推拒这份工作,但是因为霍华先生支付她的酬劳很高,而她也无法放心把上官念潮这个好朋友交给别的助理照顾,百般思量下来,她最终还是决定接受,于是这份工作便成了她今天与关天驰约在这间餐厅的原因。
她是如此不想再见到关天驰,却又不得不与他产生交集,莫非定律就是这么说的吧?凡是有可能出错的环节都会出错,而她跟关天驰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大错特错。
“要吃吗?”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支棒棒糖,跳进哭得很专心的元芮莲视线里。
吓!元芮莲反射性地跳开了两步,愣了愣,定睛一看棒棒糖?呃?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抬眸,就对上一双漂亮得不像话,漆黑深邃,却彷佛隐隐含着笑意的男人眼眸。
“要吃吗?”男人又问了一次。
“呃,不用,谢谢。”元芮莲摇头,茫然地看着眼前说话的男人。她并不是没有过被男人搭讪的经验,但是棒棒糖?这也太瞎了吧!
不是“小姐,你一个人吗?”或是“你很面熟”这种千篇一律的搭讪台词,而是一根棒棒糖?她在哭耶,这男人拿条手帕来给她擦眼泪都强过给支棒棒糖吧?
“噢,那我自己吃喽!”男人拆开了包装纸,将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
“”元芮莲无言,讶异的眼光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个行径怪异的男人
好吧!她承认这个男人是很赏心悦目没错,他的眼睛就是那种标准的桃花眼,双眼皮很深,眼睫毛很长,眸中跳动着几许难以忽视的灿亮光芒;而他染成咖啡色的、略长的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肩上,好像随便用几根手指梳过就随意扎了个公主头,而身上穿的那件洗白的粉红色衬衫,扣子轻浮地开到第三颗,袖子也卷起来露出手臂上隐约的肌肉线条,配上绉巴巴的破牛仔裤,慵懒性感得要命。
但是这男人有必要这么跳tone吗?他知道他咬在嘴里的那根棒棒糖,有多破坏他身上那股迷死人不偿命的浪拓气息吗?
元芮莲没有意识到她望着向直海走神了太久,直到一句注定向直海无论长得多好看,都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里永不得超生的对白,在她耳朵旁炸开——
“你哭成这样,是被男人甩喽?”向直海说得十分愉快,咬在嘴里的那根棒棒糖还很碍眼地翘了一翘。
“我才没有被男人甩,是我自己不要被他包养的”元芮莲在第一时间气呼呼地跳起来!不对!她跟这个没礼貌的家伙说这些做什么?亏她刚才还觉得这男人很有味道,嘴碎!苞关天驰一起下地狱吧!
“关你什么事!”她气冲冲走向前,打开了驾驶座车门就要进去。
“等等。”向直海突然拉住元芮莲手臂。
他方才抽整支烟的时间都在注意站在不远处的元芮莲,他从她身上穿的衣服猜测,她应该就是刚才在关天驰包厢里鬼吼鬼叫的“小莲”
向直海原本以为这性格火爆的女人会边哭边去捶树或是踹车门的,结果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肩不停地颤抖,悄悄的、很压抑的哭
向直海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大吼大叫得理所当然、跟甩门甩得顺理成章的女人竟会让人如此心疼,她看起来是如此孤单无依,彷佛全世界寂寥得只剩下她一人,就像他一样,总是笑着,其实却比谁都孤寂
总之,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元芮莲身边了,然后,她身上有一股很淡的、似曾相识的味道
“干么?”元芮莲拍掉向直海的手,双手盘在胸前,视线凌厉地瞪着他。
“想包养你的是后面那个一直看着这里的男人吗?”向直海举起食指比了比身后,说得不咸不淡的。
元芮莲回身,眼光顺着向直海手指望去,就看见关天驰身后跟着两名随扈,站在餐厅门口望着这里。是了,关天驰当然领着随扈,大选到了嘛!参选人都可以申请随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