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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低头安抚吴幸子:「胡说什么,这才多大的事儿我怎么会轻易对人动手?我是想,既然撕了你的鲲鹏图,但就还你新的图,用我么名义寄信,还能在收到一回图是不?来,找找看人还在不在。」这下吴幸子可感动坏了,他眼中含泪,一手抓着鲲鹏志,一手扯着关山尽的袖口,抿着唇半天没有开口,好不容易才轻声道:「谢谢你。」「别谢,是我的错。不过……」关山尽握住他的手,桃花眼微瞇,神色严肃:「你得陪我回马面城,那些鲲鹏图一张都不能再增加了,明白吗?」吴幸子连连点头,红着脸笑开:「一定一定。」看两人三言两语就和好了,染翠阴着脸坐在一边喝茶。
唉,大过年的,眼睛疼。
第39章纸是包不住火的,除了灯笼
最后除了鲲鹏榜榜眼,那张在除夕夜就惨遭大将军毒手,偏偏吴师爷还醉得不记得这件事,于是顺理成章被略过外,其他鲲鹏还真找到了主人。
关山尽沉着脸冷笑地瞟了染翠一眼:「都说鲲鹏志情牵千里,必得良人,看来传言都是做不得真的。」「谁让有些人不好好找良人,揣着绣花枕头到处睡呢。」染翠刻意地大大叹气,看向脸色微红,心情颇佳的吴幸子,意有所指道:「我看吴师爷就不是个喜欢绣花枕头的,枕头嘛,还是要朴素耐用的才好。」「这是这是。」吴师爷家里的枕头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每年秋天换批新的稻壳什么,软硬适中又不怕脏,闻起来还香。
看吴幸子轻易就被套进去,关山尽心里不悦,却又无奈。匆匆写好了信,交代染翠寄往马面城的分社,起身捞了人就走。
那动作快的染翠都来不及道别,他捂着胸口抄起墨水未干的笔,扔进火盆烧了。
虽说这支笔是老板送的,乌骨木狼毫笔,名家制作,笔身流畅,用得越久便会养得越好,这笔他养了七年,笔杆光滑细腻几乎能反射人影,握起来重量适度,是他的爱用品之一。
不过既然关山尽用过了,染翠脾气上来也不屑再用。
「可惜了一支好笔......」他盯着火盆,又揉了揉胸口,都分不清是气愤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直到笔身完全被火焰吞没,火舌猛得窜高,染翠用力捏起拳头,把伙计叫来:「你即刻反京,替我传话给老板。」「是。」伙计有些弄不明白,如果有事要报告,派人跑还不如寄信,他们鲲鹏社最不缺的就是信鸽了。
「告诉他,染翠大掌柜这么说:『我操你大爷!今天鲲鹏社有我就没有关山尽,有关山尽就没有我!你奶奶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折了两个会员在关山尽那厮手里,此等凉薄寡情之人,鲲鹏社要不起,你行你自己来!操你奶奶的,老子去马面城了,不送。』」染翠的声音清亮悦耳,如莺啼婉转,平日说话斟字酌句,即使对下属也温和有礼,伙计跟在染翠身边也有七年多了,别说粗口了,就连难听的字眼都没听过,毕竟染翠大掌柜口舌伶俐,骂人从不带脏字的。
尽管这一串粗口被他吟诗般念出来,伙计仍愣了半天,才僵硬地掏掏耳朵,颤声问道:「大、大掌柜,阿恒适才没听清您要对老板说啥......您没真的讲了什么大爷跟奶奶吧?」「我说了,你听的没错。记得,一字不许多一字不许少,完整给我带给老板,明白了?」染翠自然也知道飞鸽传书快得多,但问题那不解气啊!他都能想象出老板看到他满纸粗话后毫不在意地朗声大笑,对爱侣说『你瞧,染翠这孩子长大了,都会骂奶奶了。』光用想象他就气得肝疼,要不是挂念吴幸子,他定要自己回京一趟骂人。
「把管事们都找来,送一封信去马面城分社,就说我明日起身过去,让他们准备好。」这是要抛下鹅城分社转战马面城的意思了?阿恒抹了抹汗,自然不会蠢到问大掌柜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为了膈应关大将军,顺便找时机在必要的时候捞出吴师爷吧!
唉,鲲鹏社也就大掌柜对会员最尽心尽力了,鲲鹏社能壮大到今天这个地步,还真都是染翠大掌柜的功劳。
「可大掌柜,马面城是龙潭虎穴,您就不怕关大将军使绊子吗?」阿恒不免担心,关山尽可是马面城的土皇帝,动动手指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捏死染翠大掌柜,即便老板有能力救,也鞭长莫及啊!
厌烦地咋舌,染翠咕哝:「我还怕他不使绊子呢!」以关山尽那唯我独尊的秉性,他现在可谓是眼中钉肉中刺,要真追过去了,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关山尽都必定会敲打他一翻,就怕那关大将军满脑子都是即将大婚的鲁先生,而将吴幸子给晾在一旁不理不睬,那他可真得把人捞出来不可了。
说来说去怪老板,尽给他添麻烦。
「我都话都记住了吗?」染翠喝口茶缓缓气,看着阿恒又交代一回:「切记,每个字都得原原本本地告诉老板,他不会罚你的。」老板不会,但老板的爱侣可能会啊!阿恒苦着脸,却也只能点头应下。手里突然被塞进一块玉佩,他直觉往染翠看去,就见大掌柜摆摆手:「那是他送我的礼物,你传话的时候就举着这块玉佩,绝对没人会动你的。传完话就到马面城找我,一刻也别耽搁。」「阿恒明白。」总算松了口气,阿恒连忙将玉佩贴身收好,领命退下办事了。
话说这头染翠安排好鹅城的事务后,便赶往马面城去了。
而那头,关山尽拉着吴幸子离开鲲鹏社后,并没有直接回清城县,而是带老鹌鹑上了趟长歌楼用饭。
日夜宣淫了几日,早上只吃了一顿就闹了一场,依照吴幸子的食量,肯定又饿又累。事情总归是解决了,便不急着回去,不如好好犒赏两人。
自然,不是为了跟鲲鹏图那种死物争宠。
鲲鹏图的事情既然已经放到台面上,吴幸子就大方了许多,眉开眼笑地多吃了两碗饭,还多上了两道菜、一道汤,直吃得肚腹溜圆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诚心诚意对关山尽道谢。
虽然他不愿意多加揣测关山尽行动的真意,但保住鲲鹏图,还能带去马面城,也足够了。
两人接着逛了逛市集,鹅城极为繁华,眼下已经在替灯节做准备,灯市这两天也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有许多吃的喝的新奇好玩的东西,吴幸子从没逛过灯市,小时候他爹为人严肃,喜静不喜闹,顶多在家里点个花灯应景而已。成人后他孤家寡人,这家家团聚逛市集的日子,他总觉得尴尬,所幸阮囊也羞涩,正好歇了心思。
因为是头一次,吴幸子看什么都有趣,关山尽自然愿意陪他从头一摊逛到最后一摊,怕他被人潮给挤坏了,仗着身材高大将人牢牢护在臂弯间,浑然不将行人各种窥视的目光放眼里。
逛着逛着,灯也一盏一盏点上了。
鹅城的花灯不比京城的奢华精致,却很是细致可爱,沿着灯市的那条大街,两旁悬着各式各样的灯,有宫灯、有走马灯,从花鸟、山水、八仙过海、招财进宝等等,不一而足。
「啊,你瞧!是八仙过海的走马灯。」吴幸子惊呼,眉眼都带着欢愉的神采。
那盏走马灯做得极为精致,在一片相对朴素的灯海中,显得鹤立鸡群,高高地挂在一棵大树下。这里地处稍微偏远,闹中取静,三三两两的行人多是成双成对、姿态亲密。
关山尽看着那盏灯,以及灯下的人,表情微微扭曲。
吴幸子今日恰好穿了一身白衣,冬衣有些臃肿,但他原本就体态清瘦,反倒显得丰腴了些,更加好看。那张带笑的脸庞,平凡无奇,肉肉的鼻、肉肉的唇,人中太短,额头太窄,一双淡眉搭配圆滚滚的小眼睛,笑弯的时候可爱,发愣的时候就像只傻呼呼的鹌鹑。
这样的一张脸,哪哪儿都没有半点鲁先生皎若明月、宛若春华的丽色。
然而,当吴幸子一身白衣,站在树下仰望着走马灯时,关山尽却恍若看到当年灯节上的鲁先生身影。
浅淡温雅、悠然自得。若鲁先生是月光般的轻柔皎洁,吴幸子就是映照出月光的清澈溪流,他摘不到天上的月,却能捞得起水中的倒影。于是他紧了紧手臂,将人牢牢按在怀里。
「海望?」突然被搂紧,吴幸子老脸一红,下意识伸手推拒。难何气力不足,关山尽又用了巧劲扣住他,挣得气喘吁吁地也脱不出分毫,只能垂下头藏住自己的脸,免得让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