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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卿岚带着霍云歌一同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三个低着头一同走进来的人,孩子、妇人、尼姑。
李玉婉双手紧握,掌心中不断沁出细汗,垂下的眸子睫羽轻颤,眼底划过的情绪晦涩难懂。
倒是芷晴在看到那个孩子之后,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小弟?”可是由于被绑着而重心不稳的缘故,她还未站起来便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那跟在叶卿岚身后的孩子一下子就跑到了他的跟前,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心疼,眼里沁满了泪水:“姐姐。”
叶卿岚走上前朝叶卿清行了个礼:“姐姐,人都带过来了。”
如兰是跟着叶卿岚一起过来的,并且附到叶卿清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在场的人倒是竖起耳朵想听出些什么来,只可惜隔得太远,叶卿清脸上也没让她们看出任何可以查探的表情。
叶卿清微微点头,目光有那妇人依次滑向尼姑,最后停留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那个小孩子虽然长得瘦弱、年纪也小,可却似乎异常聪明,一眼便看出叶卿清在这里地位的与众不同。
他吸着鼻子走了过来朝着叶卿清跪下:“贵人,你放了我姐姐好不好?她是个好人,她很辛苦做事,为了给我治病的!”
叶卿清看了看芷晴,只见她心虚地不敢抬头去迎上她的视线,遂轻轻勾唇,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虎。”脆生生的声音里带着些怯怯的感觉。
“小虎,你仔细看看这屋子里,除了你姐姐,还有别的你认识的人么?”叶卿清示意映莲上前将这孩子拉了起来。
小虎摸了摸后脑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屋里打转,继而落到了低着头跪在那里的李玉婉身上,顿时眼中一亮,欣喜地跑上前去:“李姐姐!”
“小虎!”与此同时,芷晴厉喝一声,可却来不及阻止什么。
或许有些人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但显然徐夫人已经从中看出了些什么,目光不停地在李玉婉和芷晴之间来回。
李玉婉面色犹如死灰,早在她看到跟在叶卿岚身后进来的这三个人时,就已经知道今日只怕她是在劫难逃了。
小虎这一喊声,她更是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叶卿清似乎并不急着纠结于小虎这件事上,转而投向另外两人:“将你们的身份告诉大家。”
那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正是于馨的母亲,梅姨娘。原本,她是颇得于大人宠爱,只是于馨犯了事之后,梅姨娘也被牵连,被于夫人发卖了出去。
而那跪着的尼姑,名唤静仪,和于馨还有之前抓的那个静善都是同一辈的。
白夫人有些不解地道:“王妃娘娘,不知道您找来这些人是为了……?”
她现在可没心思去关心别的事情,只想证明徐子衿的事情和她女儿没有关系。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热衷着想要将人嫁进王府了,只求不要损了白莲婳的名声,她还想着给自己的女儿另择良缘呢!
叶卿清音色淡淡:“白夫人稍安勿躁。”
看着跪在地上抿唇不语的李玉婉,叶卿清蹙了蹙眉:“李玉婉,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打算拒不认罪么?”
李玉婉抬眼讽刺地笑了一声:“王妃娘娘既然都已经不声不响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了个一清二楚,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但是,白莲婳同我一起谋害徐子衿这是事实。若是没有她去找于馨,我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刺激徐子衿!”
叶卿清既然能将这些人都挖了出来,那么她所做的一切便等于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狡辩与否,不会改变事实。
白夫人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上前便想给李玉婉一个耳光:“你这个下贱的丫头,自己做了祸事还想拖着我的婳婳一起下水,看我不好好地教训你?”
只是,那一巴掌还没打上去便被李玉婉一把捏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是一下子要将腕骨全都给捏碎。
白夫人痛得叫出了声来,却在李玉婉那阴寒冷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中将怒骂全都咽了回去。
李玉婉冷笑一声,猛然将人一把推开,幸好白莲婳及时上去将人扶住,才使得白夫人没有当众出丑。
可白夫人再也不敢主动上前挑衅,只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朝着叶卿清跪了下来,膝行上前抓住了她的裙角:“王妃娘娘,您可要给臣妇还有小女做主啊!这丫头心思简直太过恶毒!”
叶卿清眉头拧起,如兰见状,立即如会意般上前将白夫人拉到了一旁。
“定王妃,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吗?”李玉婉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慌张,或许是因为早已知道了结局,反而平静了不少。
叶卿清其实对于这份聪明是有几分欣赏的,若是李玉婉算计的不是他们叶家当家主母的位子,她或许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她指着静仪,弯了弯嘴角:“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的行为了呢!若非王爷派在普济庵留守的人发现静仪鬼鬼祟祟地在祭拜些什么人,恐怕我还真的查不到你是怎么逼死于馨和许婆婆的。”
许婆婆便是送信给静善的那个老妇人,经常去普济庵参拜。可几乎没有人知道,许婆婆去普济庵压根就不是为了拜菩萨,而是为了见她的女儿,也就是此刻跪在地上的静仪。她们母女是如何走散的暂且不说,总之就是许婆婆无意中找到了自己从小被普济庵收养的女儿,但静仪不愿认她,因此庵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若不是许婆婆头七那日静仪在普济庵悄悄祭拜,恐怕这个真相会就此石沉大海。
静仪虽然从小就生养在普济庵,可大约是六根未净,情窦初开之时便沾染上了凡尘,竟暗自私通一名秀才,而且还瞒天过海地生下了一个女儿。此事除了两个当事人,便只有许婆婆一人知晓。可二人有一次在普济庵中争吵时,却被李玉婉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
静仪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她和秀才还有那个孩子是必死无疑,所以许婆婆自然不敢不听李玉婉的吩咐。
叶卿清将许婆婆的事情说完了之后,睨了李玉婉一眼,讥诮道:“既然能查到你是以此来威胁许婆婆的,于馨那边便也可想而知了。”
于馨虽然性子冲动还有些欺善怕恶,可是据于府里的下人所说,她与梅姨娘的母女关系极好。于馨犯了事之后,梅姨娘被发卖了出去,可恰好,她的卖身契辗转便落在了李玉婉的手里。
“你很聪明,没有亲自出面,也将旁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于馨本就毁了相貌,唯一的支撑便是想着拿了银子好带着她姨娘一起好好过日子,可是你却恰好扼住了她最脆弱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李玉婉给于馨的那封信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可除了梅姨娘,想必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主动自尽的。
叶卿清记得很清楚,她见于馨最后一面的时候,她的求生欲望仍然很强烈。
李玉婉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便是苦涩的了然。
这世道到底还是待她不公平,她聪明又如何?有勇有谋又如何?总有比她更聪明更厉害、却偏偏还受上天眷顾的人能将她的算计击碎得一干二净,比如说眼前这个定王妃!
而此刻,另外两对母女,无论是自诩精明的徐夫人亦或是强势凶悍的白夫人又或者是两位自视甚高的大家小姐,脸上无一不是僵硬得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庆幸。
她们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甚出众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的心机和胆识,平心而论,恐怕她们中不管是谁对上了李玉婉,都只有俯首求饶的命。
若是被她算计,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而此时,被绑着的芷晴拼命地往地上磕头:“王妃娘娘,您饶过李姑娘吧!她是个好人,要是没有她,我家小虎只怕早就没命了!”
此刻正窝在李玉婉身边的小虎也拼命地点头:“李姐姐真的很好,她不会做坏事的,贵人你就饶了她吧!”
李玉婉眼底微动,隐隐有泪光泛起。
她摸了摸小虎的头,朝着叶卿清请求道:“王妃娘娘,能不能先将孩子带下去?”
叶卿清微微思忖,对着如兰使了使眼色。
如兰走过去牵着小虎道:“小虎是吧?姐姐带你下去吃好吃的东西!”
小虎迟疑地看向李玉婉,却见李玉婉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皱着小脸一步三回头地被如兰带走了。
小虎离开之后,李玉婉便将一切都招了出来:“王妃娘娘,您放了芷晴吧!她是被我挟恩以报,这才不得不帮着我以白莲婳的名义来引着徐子衿一步步踏入陷阱里的!至于那些珠宝银票,是我趁夜潜进白莲婳的房里偷出来的。”
芷晴一听这话,立马就抢着认罪:“不是的,王妃,李小姐并没有威胁奴婢,是奴婢擅作主张的!奴婢认罪,您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
徐子衿在一旁听得心火直冒,这一个两个的,敢情根本就没有人拿她当一回事是吧!尤其这个芷晴,居然还帮着一个外人来害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芷晴,你可是本小姐的丫鬟,竟敢吃里扒外地向着一个外人!”徐子衿忍不住上前质问道,横眉怒目,往日里的蛮横一展无余。
徐夫人一见她冲出去就知道要坏事儿,可是没能拉住也只有在心中叹息。
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得处事不惊!
叶卿岚看着徐子衿这副咄咄逼人的野蛮大小姐模样,初见时那会儿可爱纯净的错觉已经被冲散得干干净净,心里甚至扬起了一抹浓浓的厌恶。
徐子衿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他初回荣国公府认亲时步步紧逼的李氏,一样的嚣张、一样的毫不讲理。这种女人,他绝不会娶,荣国公府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李氏!
芷晴没有像往日那般谦卑隐忍,而是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徐子衿的视线:“小姐可还记得当初奴婢说奴婢的弟弟病重,希望您能宽允奴婢一些月钱和时间,让奴婢回家照顾弟弟时,您是怎么回答奴婢的?”
徐子衿丝毫不以为意,她怎么可能记得这些破事儿,难道每一个不相干的人事她都得放在心上?简直可笑!
芷晴一见徐子衿这副满不在意的模样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是,在她们这些天之骄女的眼中,奴才平民的“贱命”只怕是连蝼蚁都不如,就像徐子衿当初回答她若是她弟弟真的成了累赘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次,你不仅没有答应我的请求,甚至连让我回去看弟弟的时间都不肯应下。若不是李小姐的话,只怕小虎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们家家贫,父亲早逝,孩子又多,芷晴是长姐,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了城阳侯府做丫鬟贴补家用。小虎是唯一的男丁,也是他们家的命根子。
而令她彻底寒心的是,她在城阳侯府伺候了徐子衿那么多年,就算养一条狗也该有感情吧,可在徐子衿的眼里,她们这些丫鬟什么都不是!
徐夫人皱着眉将徐子衿拉了回去,同时板着脸教训芷晴道:“你既已签了卖身契那便是我城阳侯府的人,子衿这些年可曾打骂于你?一个丫鬟,竟敢明目张胆地教训起主子来了,莫非又是什么人的授意不成?”
说着,将视线挪到了李玉婉的身上。
李玉婉轻笑,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好扭转徐子衿的形象。只可惜呀,这在座的谁又是糊涂人呢!
她开口阻止芷晴:“芷晴,别再说了!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当初救小虎只是顺手而为,利用你的感恩之心主动为我办事也是事实。你还有小虎要照顾,犯不着为我定罪。”
因为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她的确是算计了不少事情。今日,应当也是在劫难逃了。
最后,就让她做一次所谓的“好事”吧!
当初之所以会就那个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小男孩,大约只是觉得他与自己都是弱者,同病相怜吧!没想到后来知道那孩子病了之后竟会鬼使神差地隔三差五地去看他,还为他请大夫抓药,可能是觉得这世上只有不知世事的孩子才有一颗最纯善的心了!之所以刚刚不想让小虎继续待在这,便是不希望他被这些乌烟瘴气的世俗所污染了。
芷晴扯了扯嘴角:“李小姐,我知道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和小虎的恩人,芷晴的命是你的。”不管李玉婉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她救过小虎,这一点,她记在心上。
叶卿清冷眼看着李玉婉和芷晴二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上些什么。或许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说起来,李玉婉的事情,牵涉上了两条人命,但到底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即便是静仪和梅姨娘的事情暴露了出来,也只不过是在道德的一面来指责她罢了!于馨和许婆婆都是自尽的,以杀人的罪名来制裁李玉婉似乎是有些牵强了。
而且,这里面还牵扯了不少外人,比如说静仪的事情,叶卿清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正如她刚刚在述说许婆婆一事时,将静仪的事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提到她和那个孩子的事情。
这本来便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还有荣华富贵之争的一场闹剧,没必要再过多牵涉人命!
只是……这个李玉婉该如何处置?
或许是知道叶卿清的想法,叶卿岚私下低声同她说了一句:“姐姐不必烦恼该怎么处置这个李玉婉的事情,姐夫已经帮你想好了。”
叶卿清挑眉,眼中写着大大的疑问。
叶卿岚笑了笑:“姐姐尽管看着便是,不出几日就会知道了。”
叶卿岚正了正色,面色严肃地看着此次掺和了进来的三个姑娘:“原本你们之间不管怎么明争暗斗,与我们都没有关系。但云歌是我的妹妹,既然动了她便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白莲婳觉着叶卿岚的脸色颇为渗人,忍不住白夫人身后缩了缩。
白夫人也压不住叶卿岚这慑人的气势,但还是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刚刚李家那小贱……那丫头都说了,事情都是她策划的,我们家婳婳也是受害者!更何况,企图要霍姑娘性命的可不是我们家婳婳,是徐家的丫头!”
“你!”徐子衿正要辩驳,却被徐夫人一把拉住,这才发现叶卿岚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这边。但不像之前的那般亲近和善,反而隐隐多了一股厌恶远离之感。
厌恶?一想到这个可能,徐子衿心中一颤,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厌恶她呢?
明明之前他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还会嬉皮笑脸地与她说笑的,肯定是她看错了!对,看错了!
为了极力证明自己心中的呐喊是对的,徐子衿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去,不再看叶卿岚。
徐夫人笑着上前解释道:“王妃娘娘、国公爷,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些误会。子衿她也只是被人所害,这才一时失手的,绝不是故意想要霍姑娘性命的。”
听了徐夫人这一番蹩脚的解释,叶卿清忍不住心中冷笑。原先她还以为这个徐夫人至少是少有的头脑清醒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尔尔。
听这话的意思,敢情那会儿是有人摁着徐子衿的手让她将霍云歌推下去的,简直是可笑!
霍云歌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玉婉以及瑟缩在一旁的白莲婳,走上前对叶卿清道:“王妃,这件事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你不追究了?”叶卿清倒是有些意外。
若是换了她,谁想害她的性命,她必定会睚眦必报的吧!就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也不行!
霍云歌摇了摇头,神色清明而又坚定,看不出一点儿勉强或者是矫揉造作。
这情况她大约也是清楚了,不想继续追究不是因为她有多大度,而是不想让叶卿岚的名誉受损。毕竟,几个女子尤其还都是高门大户的女子为了他一个人闹出这么多事儿,传出去也不好听,说不定还会让他授人把柄,影响他的仕途。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叶卿清有些惆怅,这么好的姑娘,岚儿这个傻小子,怎么偏偏就将人家认作妹妹了!将来也不知道谁有这般好运能将她娶回家!
叶卿清凛了凛眉,对着白家母女还有李玉婉道:“既然云歌不想追究你们了,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只不过,没有下一次了!”
白夫人赶紧拉着白莲婳连连谢恩,忙不迭地朝叶卿清告辞离开了,生怕她下一秒又变脸反悔。
至于李玉婉,眸中表情复杂,说不出到底隐藏了些什么。但叶卿清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玉婉或许今日的确会有些感触,但如她这般偏执的人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错。
徐子衿一听要放李玉婉和白莲婳两人离开立马就急了:“王妃娘娘,她们故意设计害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徐夫人真恨不能将徐子衿的嘴巴时时刻刻地给捂住。这丫头,生怕别人想不起她差点儿害死霍云歌的事情是不是!
“那你想怎么样?”叶卿清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颇有深意地看向她。
徐子衿一点儿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微微昂着下巴道:“自然是得将她们送进官府了!”
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让旁人都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尤其是那个白莲婳,什么都爱和她争,这次非得让她声名尽毁不可!
叶卿清嘴角扬起,似讥似诮,放在桌上的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这么说,你对云歌下手,岂不是也应该一同送去官府了?”
语气冷硬,而且话已经说得丝毫不留情面,可想而知现在叶卿清对徐子衿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
“那怎么一样?若不是她们害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徐子衿下意识地反驳道。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拉着你的手让你去推人了?还是,你被别人控制住了?”满脸皆是讽刺,连眉梢都没有放过
“我……”徐子衿被堵得哑口无言。
徐夫人暗自瞪了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一眼,走上前打起了圆场:“王妃娘娘,子衿年纪还小,一时出言不逊还请您莫要见怪。但是这孩子自小便没做过什么坏事儿,这点儿我还是敢保证的,以后我一定会多多督促她的。”
此时,徐夫人的心里已经这桩婚事产生了危机感,只可惜徐子衿依旧浑然味觉。
在她看来,她和叶卿岚的婚事在定京城差不多已经传得是人尽皆知了,她早就打上了叶家的标签了。再者,她也没有将霍云歌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现在人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
“年纪还小……”叶卿清轻声呢喃道,“年纪还小,对于搪塞错误来说,的确是蛮不错的借口。”
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所以即便是行为骄纵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更有甚者就算是害了旁人性命也是三言两语便能堂而皇之地将其揭过去。
徐夫人听了叶卿清嘴里的讥讽,有些尴尬地在一旁讪讪地笑了笑。
“徐夫人,之所以将你和令千金留下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说。”叶卿清正了正色,言归正传,“城阳侯府和荣国公府的亲事就此作罢!两家尚未定下婚盟,因此也就没有退亲一说。徐姑娘的婚事,你们自可另择高门!”
虽然早已猜到会有这个结果,可徐夫人的心里还是猛然一颤,嗫嚅着唇瓣道:“可……可是,王妃,这咱们两家的婚事早已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若是这会儿临时变卦,咱们子衿可怎么办?”
叶卿清美目微闪,有些兴味地看着徐夫人:“这婚事还未定下,甚至媒人都未上门,只是咱们两家私底下通了气。为何会一早便传了出去,你们城阳侯府不是该比谁都清楚吗?”
之前,觉得徐子衿还算尚可,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在……拿这个来要挟他们?
徐子衿会怎样她不知道,可就算是真的败坏了名声,那也是他们城阳侯府自作自受!
据她所知,婚事传开以来,城阳侯甚至徐家的身边巴结的人可都多了不少!既然拿婚事做筏子,那翻掉的苦果也就应该自己吞下去!
徐夫人脸色变得煞白,原来定王妃什么都知道!他们还自以为消息散得隐蔽,暗地里沾沾自喜了不少时间,原来在旁人眼里压根就只是上不得台面、供人取笑的折子戏罢了!
“我不同意!”徐子衿这会儿哪里还记得徐夫人苦口婆心地将她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名门淑女的那些话啊,一着急了从小被宠坏的本性便全都暴露了出来,她直接走到了叶卿岚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给你了,你说不娶,你要让我怎么做人?我不管,我一定要让你娶我!”
叶卿岚眉头已经差不多拧成了八字状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胆直白的女子。可惜,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女子失了自己的矜持,更不喜欢别人逼迫于他!
“你我的婚事并未定下,若不是你们城阳侯府急着散布消息,哪里会闹得人尽皆知!”叶卿岚声音冰冷,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徐子衿一眼。
徐子衿咬着唇瓣,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飘忽的目光忽然就落到了站在了不远处的霍云歌身上,眼神骤然间变得异常凶狠。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叶卿岚才不娶我的!”徐子衿就像疯了一样朝着霍云歌冲了过去。
霍云歌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被她欺负,只是这一让,却使得徐子衿由于收不住自己的步子小腹直接磕到了椅子角上。
徐子衿吃痛低呼了一声,然而已经趋近于零的理智让她连疼痛都忘记了。转过身便继续朝着霍云歌扑了过去,她今天一定要撕了霍云歌那张勾人的脸!
虽然已经证实了于馨当初说的话是李玉婉和白莲婳授意的,可徐子衿脑子里一直充斥着叶卿岚对着霍云歌言笑晏晏的样子。
霍云歌她凭什么!她倒要看看,没了这张勾人的脸,叶卿岚还会不会对她笑!
“够了!”叶卿岚直接一把将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推开。
他见过如他几个姐姐那般善解人意的女子,也在变成见过那些行为粗放但却淳朴善良的妇人,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存在,可最厌恶的便是无理取闹的泼妇!
虽然他并不想将这个词冠在徐子衿这个尚未婚嫁的姑娘身上,但她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让他无法忍耐。
“你因为她推我?”徐子衿的怒火更甚,一双瞪大的眼睛似乎随时能喷出火来,抬手指向叶卿岚和霍云歌之间,不停地游移,说起话来也越发地口不择言,“好啊!怪不得不愿意娶我,原来你们之间真的有私情!居然还假兮兮地认作兄妹,简直是恶心!霍云歌,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落了下来,徐子衿的脸直接被打偏到了一边。
“王妃恕罪……”徐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叶卿清轻嗤了一声:“我哪敢治徐姑娘的罪啊!今日该说的也说了,该怎么做,你们城阳侯府应当自有决断。至于什么所谓的流言,只要还没发生,便永远当不得真,不管是定王府还是荣国公府从来都不惧这些流言。希望你们城阳侯府也一样才是,只要没人说了,过几日便自会消下去了。徐夫人,你觉得呢?”
徐夫人嘴角扯了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王妃娘娘,若是没事的话,臣妇和小女便告辞了。”
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说他们城阳侯府会继续派人将这些流言愈演愈烈么?
徐子衿已经被徐夫人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捂着脸双眼通红地站在了一边。
看着徐夫人拥着徐子衿欲离开,叶卿清出言喊住了她们:“且慢!这个芷晴,既然已经背主了,不若徐夫人就将她的卖身契派人送来定王府吧,银子本妃出双倍。”
徐子衿捏了捏自家母亲的手,不想让她应下来。芷晴这个贱丫头敢背叛她、害她,她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好好折磨!
徐夫人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得体地回应道:“既然娘娘看上了芷晴,她的卖身契臣妇自当双手奉上才是,万万不敢收银子的!”
“就这么说了吧,徐夫人也不必客气,定王府向来不做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该给的一定会给!”不该给的、不该退让自然是一分都不会给、不会让!
徐夫人背脊一僵,点了点头,便带着徐子衿离开了。
而芷晴被松绑了之后连连朝叶卿清谢恩。
叶卿清笑道:“你若是不想在定王府,本妃也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还你自由。”她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只不过是觉着小虎那个孩子还是挺可爱的,芷晴倒也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性子还算对她的胃口。
芷晴摇了摇头:“王妃救了奴婢,就算是做牛做马,奴婢也毫无怨言。”徐子衿的脾性她太了解,若是留在城阳侯府,只怕她早晚会被折磨死。
“那李玉婉那里呢?”
“回王妃,当初李小姐原本是想出银子收买奴婢的。可是她就了小虎一名,也就等于我欠了她一条命,所以这次我是自愿帮她的。这次之后,再无瓜葛。”
叶卿清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映菊道:“领着她去府里的大管事那里,安排个精细的活计。”
人都退走之后,叶卿岚才抱歉地对着叶卿清笑了笑:“姐姐,这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叶卿清努了努嘴,打趣道:“添不添麻烦没这一说,这是,这兜来转去,你这媳妇儿可是又没有着落了!”
叶卿岚耳尖有些发烫,左手握拳状抵在唇边假意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或许是缘分还未到吧,反正我现在也还未满双十,不急着这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合适的姑娘也说不定呢!姐姐有合意的也可以帮着我看看。”
至于再大张旗鼓地弄一次相亲宴什么的,叶卿岚表示再也不想了,回头说不定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更何况,姐夫定然也不会同意他总是劳累着姐姐。
叶卿清心里叹了一声,叶卿岚这边的确是不急,急得是祖母和芸姨!罢了,她同叶卿岚一样,也不想再弄一次劳什子的相看宴了。
霍云歌浅笑着看着叶卿清和叶卿岚之间的互动,将眼中的失落尽数掩饰了下去。看他们姐弟关系这么亲近,难免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另一边厢,徐子衿上了马车之后,就捂着脸倒在徐夫人的怀里哭起来了。
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感十分明显,为了不让叶卿清有机会循着那些话追究徐子衿,徐夫人那一个耳光也是下足了力气的。
只是,脸上的疼痛却比不了心里的千疮百孔,徐子衿梗咽着道:“娘,我要嫁给他,我一定要嫁给叶卿岚!”
真心喜欢有之,不甘心亦有之,反正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徐夫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的!”
徐夫人微眯的双眼幽沉而有锐利,闪烁着一缕决绝的光芒。
就算定王府再权大势大又怎样,就算叶卿岚那小子再战功赫赫又怎样,他们城阳侯府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惹上了,谁也别想就这么轻易地划清关系!
……*……*……
之前叶卿岚说齐子皓一早便将处置李玉婉的事情打算好了,叶卿清忍不住好奇便问了起来。
不是她非要对李玉婉赶尽杀绝,而是她不想让李玉婉有机会可能再威胁到她。
李玉婉那种人,只要涉及她自己的利益,不管对方是谁,她都有胆子设计一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卿清不喜欢将这种不确定的因素留在身边。
齐子皓今日刚刚从酒窖里取了一坛子梅花酒上来,只觉得叶卿清在他品酒之际问起这种问题实在是扫兴。因此,故意拿起了乔在那吊着她。
“你说不说呀?”叶卿清一急,干脆将酒壶一把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齐子皓看着她这幼稚至极的动作,嘴角微勾,一时间满室芳华仿佛只为他一人绽放。
夜色下,屋外细雪飘飘,屋内酒香沁鼻,尘世间只怕再没有比这更惬意、更美好的场景了。
“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把酒给我!”
“谁像孩子了!你说不说?不说不给你喝了!”
齐子皓无奈地弯了弯嘴角:“李玉婉的父亲,过几日便要调职了,是一个偏远县城的县丞。还有……她那一身功夫,也被废掉了,你弟弟亲自去废的!”
“卿岚?”
齐子皓点点头。
叶卿清直接白了一眼:“什么叫我弟弟啊?难道卿岚不是你弟弟啊!”
不过,这么一说的话,叶卿清心里倒是有了些异样的想法。废掉李玉婉的武功,齐子皓手下随便谁去都行,岚儿为什么要自己去?
依着她对叶卿岚的了解,除非……他是为了替云歌报仇!叶卿清觉得自己大约是老了,看不懂这些小孩子家家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罢了,自己弟弟的感情她没道理总是多插一只手去管东管西的不是,若是真的像她所想的那个样子卿岚自己总该会有觉悟的不是!
“对了,”齐子皓又说了一句,“还有那个白家……”
“白莲婳?”叶卿清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名字。
“对,就是她!听说白少傅应经火速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了,这两家,倒还算是有缘……”
看齐子皓嘴角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叶卿清眨巴着眼睛求解答。
“光禄寺卿于家。”
叶卿清刚刚替自己倒了一杯梅花酒,差点儿没给呛到:“于馨的哥哥?”
齐子皓点头。
叶卿清暗自撇嘴,这两家怎么凑一起去了?不过白莲婳嫁了也好,省得回头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至于于家如何,她嫁进去之后又怎样,端看她自己了。
“白崇正倒是难得的聪明人!此番也是为了向咱们示好。”白莲婳虽然没有闯下大祸,可得罪的却是定王府和荣国公府甚至是宫里的太后娘娘。这般急切地将人嫁出去,便是表明了自己绝不包庇的立场,对朝中局势亦是看得十分清楚。
叶卿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却被齐子皓一把将杯子按住:“小馋猫,不许再喝了!”
“不要——!”叶卿清刚刚已经接连喝下了好几杯,脸色微醺,看起来就像只熟透的水蜜桃,诱着人就想咬上一口。
事实上,齐子皓也就这么做了,可微微沉醉的叶卿清却似并无感觉,反而憨笑着搂着他的脖子便缠了上去……
与此同时,荣国公府。
霍云歌皱着眉看着这个压着她身上的男人,有些厌烦地扫了扫冲鼻而来的酒气:“黒木狼,今晚岚哥哥在府里,你想被他发现是不是?”
“不要叫我黒木狼,呃……叫我旭尧,我叫容旭尧。”大约是真的有些醉了,他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结,只是一双明亮耀眼的眸子却始终停驻在霍云歌脸上。
霍云歌根本就不关心他叫什么,不耐烦地将脸撇到了一边。
“是不是以为我醉了?”脸上依旧如以往那般琢磨不透的笑意,却始终坚持着让霍云歌喊他的名字。
最后,霍云歌在他双手下流的侵袭之下,无奈妥协了,低低地喊了一声:“容旭尧……”
虽然有些不大满意,可容旭尧还是在她嫣红的樱唇上啄了一口,霍云歌下意识地就要避开,只是,在他身下方寸之地却避无可避:“别在我脸上留下痕迹!”
容旭尧向来霸道,他要做的事情她阻止不了,但她不希望有第三个知道,连她自己都开始厌恶这个懦弱胆小的自己。
容旭尧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捏住了她的手腕:“你怕叶卿岚看到是不是?”
霍云歌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忽然迎上他灼热的视线,嫣然一笑:“容旭尧,你喜欢我是不是?”
那覆在上方的身子明显地一僵,只是,还未待他开口,霍云歌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轻柔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恶意,亦夹杂着报复的快感。
“不过——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一辈子——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