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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叫他不要去趟这浑水。卓燕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你能做到朱雀翼使,早已不易,为何要为这些不值当的事情固执地搭进自己性命呢!
怪我。他只能这样说。当初若是一定拦住不让他去,便不致如此。
但我们不也是想趁此机会去捣乱一把青龙教么。柳使道。只是未曾当真想过这般结果——怪你!她一转身,一双眼睛已瞪着慕容荇。那时候你——怎不帮他、救他?
慕容荇被她瞪退了两步,说不出话来。柳使又哼了一声道,如今发生这般事情,你这朱雀洞主不要想上位了,趁早消失了干净!
柳使且息怒。慕容荇忙道。此事——小生亦不想会如此,翼使死得凄惨冤枉,小生定会设法为他报仇!
报什么仇?就凭你能斗得过青龙教主?柳使反问。
这个……小生既然说了,便定当做到,只要柳使大人给小生机会……
柳使咬唇却不语,半晌,转向卓燕道,你什么打算?
你是否准备回山庄去了?卓燕反问。
此次事情,总须有人给神君一个交代。柳使道。我与翼使同来,现在只好我回去交代。只问你,去还是不去?
我啊,我历来是个胆小鬼。卓燕喟然道。上次轸使意外身死,这回轮到翼使——他摇了摇头。你让我怎么去?
那么也好。柳使道。朱雀洞眼下正也要人照看——老实说,我也已习惯了你在朱雀洞——若朱雀洞主真换了别人,我倒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你便是不同意慕容公子了。卓燕微微笑了笑。轮排位你在我之前。我也无话可说——由得你了。
柳使再转回来。瞪了慕容星一眼。道,瞧在星使的份上,便容你留在朱雀洞,先做个二洞主好了!不过你口口声声说会给翼使报仇——最好是别忘了!
他早便是二洞主。卓燕只是冷冷道。只是——二洞主的命一般都不怎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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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广寒在临云崖等了不到半刻钟,便见到了瞿安。
有些什么消息没有?她急切切地迎上去。昨日我看到有信号升起,应是有人回来了,但——但并没见卓燕出现。
她话没说完,才发现瞿安的脸色有些甚于寻常的苍白。怎么了?她心下一怔。今天他这么早就从不胜寒下来。莫非运功疗毒出了什么岔子?
瞿安却仍是给了她微微一笑。我没什么。是有消息要告诉你——翼使死了。
翼使?邱广寒似乎还略略钝了一钝。她早已听人说起过翼使的身份。……单疾风?
对,是他。瞿安道。你们青龙教的叛徒。
他早是朱雀山庄的人,倒不若说他是朱雀山庄的奸细好了!邱广寒喟然道。我记得他是与柳使去朱雀洞的,难道……难道是这次哥哥的大婚……
不错,他去了青龙谷大闹喜筵,终于还是为拓跋孤所擒。
他啊,他是罪有应得。邱广寒哼了一声道。我关心的倒是苏姑娘,因为……始终未能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脱了身、去成了青龙谷没有。昨日回来的看来是柳使了?可有苏姑娘什么消息?
苏姑娘……暂时未有消息。瞿安道。
也对,这个也不好问……邱广寒似在沉吟。她随即又叹了口气。恐怕凶多吉少——因为柳使若见到了她。又怎会不提!
你先别这么想,柳使连苏姑娘的面都没见过。全不知道她的模样的。瞿安道。反倒是凌厉……听她提到了,人在青龙谷。
他看了邱广寒一眼,见她垂落眼睑作出淡然的样子并不出声,不觉道,你不关心他?
没有了。邱广寒突然很懒,转回身去。也不是不关心,他……本也是该回去了。
——只是,那一条手绢,是带到了还是没带到?该是带到了吧——否则你又怎么还会去青龙谷——可是你难道未识我意,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青龙谷之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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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扶风休养数日,细心梳妆,这日换了新衣,又是明艳动人的样子。
凌厉坐在她侧面的小凳上,她便将手伸来要他握着。这几日凌厉亦算是想尽了办法——想帮她回忆起以前的事,只是苏扶风总是茫茫然摇头。
好吧。他在心里暗暗地道。就当重新开始——这么多年以后,又回到刚认识你时的样子——若你愿意,我便带你把我们走过之处,重新走一遍。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扶风——她回首时那满头散飞的青丝。夜色浓郁,他却将她淡然而又内敛的美尽数收阅。
纵然他们相遇,是在那样一个奇特的场合。
那是在旧都开封。十八岁的凌厉,第一次来到这一度繁华之地,虽然金牌之名已叫人闻风丧胆,但这颗好奇的心却仍是不假的。他没见过这许多华丽的排场,更没见过这般热闹的白天。
不过到了晚上,街道便静了——静,只需要一瞬间。
他略喝一点点酒。这个晚上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他要先去看看晚上的戒备。旧都的人家,不是好惹的。
你还记得么。他伸臂,搂住此刻靠在他肩头的苏扶风。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惊到了我,我也惊到了你。
是么。苏扶风浅浅地笑着。
三年了呢。凌厉仰头看了看。三年前你只不过是个靠飞檐走壁的本事偷鸡摸狗的“梁上淑女”,眼下你……
他停顿了一下。眼下?眼下她又哪里有一点金牌杀手的样子呢?
他抱紧她一些。三年里,她经历的实在太多。
我带你去开封。他放轻了声音,平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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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扶风没有认出这扇朱扉紧闭的大门。就是她与凌厉不期而遇的人家。当这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不速之客为了不同的目的出现在同一户人家的屋顶上的时候。这惊吓其实是非同小可的。苏扶风的暗器立刻就招呼了过来。凌厉只好闪避。动静已出,苏扶风是可以逃之夭夭,可是凌厉要踩点的计划便泡了汤。
便在这时他发现循声而出的人里正有他此次任务的对象——他只用了一刹那作决定——决定现在就动手。
他成功了。
他不知道苏扶风就躲在暗处看他。她其实也很受惊吓,可是凌厉得手之后深陷重围之时,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应该救他——他的失陷,其实多少有自己的缘故。
你知道么,那天你以手中暗器将我身边人击倒。凌厉笑着,试着向她叙述当时情境。我回头看。看见你就站在那里,那屋顶,你攀爬的绳索都没来得及收去。你晃那绳索让我快上去,我就上去了,跟着你跑,然后……
他停住了,似也陷入了回忆——
然后一把追赶来的快刀割断了绳索。苏扶风一惊之下,回头,裹发的黑巾便落了下来。这一瞬间凌厉拔剑,将那追赶之人伤于剑下。
杀不相干的人于他是大忌。所以尽管逃了出来,但他闷闷不乐。他想迁怒于这陌生的女人。可是也许对方还想迁怒于他呢?
更何况,毕竟是她帮自己解了围的,是吧?
他没有问她的名姓,她也没有说,黑夜之中,他们便各自归去了。直到天亮,他早去掉蒙面,换了身衣服,到那府邸前与看热闹的人挤在一起。
突然有人拍他。他吓一跳,回头。
你还敢来?
他没料到苏扶风有这么好眼力,竟这样记住了自己,还认出自己来。有那么一丁点儿“灭口”的念头,他承认,当时,泛出来过。
反正我已经多杀了个人,再多杀一个算了。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便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与她到了偏僻之处。你想怎么样?他很虚伪地问。
哈,我想怎么样。苏扶风笑得缠起来。喂,借点银子花。她伸出手来。我计划了那么久的营生,活活叫你给毁了,你说是不是该还我点银两呢?
你……
不然我便去报官!苏扶风作势欲走。
凌厉还真的让她走了,只是在她背后,剑拔出了一点点。
苏扶风却突然又回过身来。他忙把剑一推,还鞘,正色。
你真不怕我报官?
她是在威胁,可是笑靥如花。凌厉突然发现自己喉咙里有些难受,咽了口唾沫,才好了点。
他笑了。
你伸手挺不错的,总是偷东西太可惜了,要不要介绍点好生意给你?他笑道。
好啊!苏扶风出奇地爽快。我早呆腻了这里——有什么好事?
你跟我走就知道。
哦!好!
苏扶风就这样跟他走了——就连凌厉也看不出来,她是真的没有心机,还是装作没有心机。
直到很久以后,他明白,有一种感觉,叫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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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凌厉对她没有想法,那当然是假的。好多时候任务完成时间有多,他总会找点乐子的。这次很好,不用找,就有乐子上门。
以他的敏锐,他很快就嗅出苏扶风对自己的倾心,只是对他倾心的女人太多,他早不稀奇——反是苏扶风矜持地总与他保持颇远的距离,让他心痒起来。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把她弄到手——只是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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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去看苏扶风——此刻仍茫然又无辜的苏扶风,正如当年一样。
若你没有认识我,就不会弄成这样了。他心下想着,伸手去抚她脸颊。
苏扶风却脸红了,退开两三步去。
这里真的是我们认识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问。
凌厉苦笑。是啊——看来这回忆,于你也并不那么深刻。
我……我真的想不起来。苏扶风苦恼。若一定要说有什么,我……我总是会梦到一处很急的溪流。只是……一醒来就不真切……我原以为那才是我们认识的地方哩!
凌厉面上微微变色。那个地方……
——因为他却几乎忘记了。
我们先找一处休息吧。他拉着她。走入旁边的巷中。想不起来便罢了。这旧开封城也有些不错的所在,我们可以花些时日好好玩耍一番。
好啊。苏扶风显然开心得很。
凌厉看着她的这种表情——与当年毫无二致的表情。
什么都可以重来,只是我们还是当年的我们么?
当年的我就不曾对你认真,为什么同样的事情,要再发生一遍。
他突然觉得可怕——因为自己希望她想起来,其实只是为了摆脱一种负担,一种罪愆。他怀疑自己真正对她好的,又有几分。有一天她真的恢复如常。也许自己还是会甩甩手走掉的吧。
他不敢去想。他从不负责她的心事——正如他心里真正在意的那个女人,也从不曾来为他着想。
如果我能容忍这样的自己,我又为什么要恨她?如果我都会恨邱广寒,那么扶风,你——又怎可能不恨我?你是因为恨我——才故意去与大哥好的吗?我宁愿这么想;因为——我分明也是因为在那个女人面前的脆弱,才——无耻地把你拉在我的身边,假装我还有路可退。
他不忍心搅坏她的心情,强颜欢笑,道,我们当年立刻就离开了开封。也没怎么好好游览。不过你之前在开封呆了些年的,应当有些熟悉的地方。或者能想起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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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使。
柳使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瞿安已站在了面前。她不得已站住了,抬了头看他。
是瞿公子呀,柳使的声音仍似银铃般脆而乖巧。怎会来到这里?
——她知道瞿安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虽然对他实无好感,亦只得礼貌相待。
想向你请教——翼使被害一事的详情。瞿安道。
柳使略略有些奇怪。我在神君那里禀告之时,你也在场,为何要再问一遍?
因你说的还不够仔细。这其中的一切细节,只请你告诉我。
是神君着你来问的?柳使眉间轻蹙。
不是。
那你又何必要知道。柳使挥了挥手,便要离去。
白霜!
这次,竟是换了两个字的称呼。柳使身形一顿,转回身来。
你叫我什么?
对不住,柳使,呃——只因神君提起你时,便以你的名讳相称,我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神君他……柳使面色似乎有些发青,一直隐藏着光芒的一双眼睛似乎突然睁大了,凶光盛盛地射着瞿安。
瞿安只是耸了耸肩。神君本就什么也不会瞒我,何况你的名字。
柳使白霜眼中的光芒敛去一些,垂头转开道,你还要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他死得究竟有多惨?瞿安道。
你……你怎知……白霜惊异,抬头看他。
我知道青龙教的手段,也知道翼使与青龙教的过节。瞿安道。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他死得太惨,以柳使你与他的关系,一定会将他的尸体带回朱雀山庄来安葬的吧。
你知道的倒真的不少!白霜眼中凶光再次盛起来。不错,他是被凌迟而死,死前身体已受千刀万剐,骨碎肉烂!
瞿安似乎哆嗦了一下。当真?
便是如此——你若不信,何须问我!
柳使白霜,这个在朱雀神君手下排名第三的人物,原本并不易激动。她素来并不高调,亦本有着足够的城府,明知面前之人不可得罪却失态了,单疾风之惨死想必也的确令她深受震动。
白霜似乎发觉自己言语略有激动,捋了捋头发,道,瞿公子问我这些,总不会只是为了激我来的吧?
倒不是,我只是自己疑心。其实神君恐怕也一样想到了,只是他比我更顾惜柳使的心情罢。
他顾惜我?白霜似乎冷笑了笑。你们就算得知真相,又打算如何?神君始终也离不开这冰川,他不追问,是因为他不觉得已到了向青龙教动手的时候,所以拖延时间,不想这么快就受逼给疾风报仇——!但你可知,自从上次我们嫁祸青龙教之计为人所拆穿,已有不少门派在找朱雀洞的麻烦。虽说凭着星使的本事,还有机关精巧,不致有大的妨害,但据我看,此次青龙一宴之后,各门派应有其他动作——若不抢在下一次他们召开武林大会之前有所作为,我怕朱雀洞在所难保!
朱雀洞算什么?
慢条斯理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那一条手臂已搭上白霜肩头——她一惊,朱雀神君的另一条手臂,也已搭上瞿安肩头。
白霜,你几时会同瞿安讲起这些事情来了?朱雀神君那张白而温和的脸庞,一笑,摄人心魄。
白霜只觉从头顶到脚心皆凉了,仿佛这冰川的气力灌注了她的身体,叫她恐慌万分,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我不是有意……她努力了半晌,才憋出这句并无说服力的语言。
神君怎么会来这里?瞿安只得打个圆场。
自然是在寻你。朱雀神君勾着他的手臂并不放松。却不料你背着我,偷偷私会小白霜……
我怎敢……瞿安只好苦笑。
你不敢,那么莫非是你——朱雀神君转头看白霜——背着我偷偷私会瞿安来的?
不……不是……我是偶然遇到瞿公子……
然后就一直说到了朱雀洞?朱雀神君笑意突然变冷。朱雀洞是我放在中原的饵,你身为柳使,难道不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