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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雨和杰伦要来?他们是一块打算的?”
“不是,只是偶然。可能是想到一块去了吧?”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杰伦上班了,在重(庆)一家饭馆,好像学做厨子,喜雨还没有工作呢,他信里说得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摊上事了。”
胥云剑遗憾的咂咂嘴,点起烟卷,“喜雨吧,人是挺好,也挺仗义的,但就是xing子太野,当初为强英美的事差点和庄小勇打起来,你们还记得吗?后来还差点把二蛋子打了,是不是?”
“可能是因为是西北人吧?我也听说了,他们那边的人xing子野。一句话说翻了,就抄家伙。”
卢利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喜雨来了,他要是不说的话,咱就什么话也别提,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回头我让我二姐给他办临时居住证,就在这屋里休息。”
“连给咱看夜了。”张清嘻嘻笑道:“要不,也给他开工资?”
“少废话!人家是朋友,来看看咱们,你们想什么呢?”
看他面sè微沉,几个人不再嘻嘻哈哈,“那,杰伦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就是来看看大家呗?别说那么多了,等他们俩来了就知道了。”
时隔一周,周杰伦走出火车站,和卢利大大的拥抱了一下,“哈哈!小小,好久不见了!”
卢利拍了拍他的后背,两个人分开来,“你怎么样?这一次走了好几天吧?”
“可不是吗?两天两夜,累死我了!走吧?到这里,就是你的地头了,该不会让哥们睡大街上吧?”
“我们再等一会儿,你可能不知道,喜雨也来信了,正好和你同一天到,就是比你的火车晚几个小时。”
周杰伦大喜,“真的?哎呦这个龟儿子啊,自从在商家林分开,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回来之后,还给他写过信,他也没回信,个龟儿子玩意呦。”
卢利听得好笑,“哎,你信里说得不是很清楚,现在在重(庆)干什么?这次来,能住几天?”
“也就一星期吧?”周杰伦说道:“我妈给我联系的,在一家饭馆干,算是全民单位,不过现在还是打杂,墩上……,你不懂?就是事先切菜,什么萝卜、黄瓜、辣椒、洋葱头、西红柿,该切什么切什么,等到快来客人了,负责配菜——就是把每一道菜需要的材料准备好,例如鱼香肉丝吧,得有胡萝卜丝、肉丝、红辣椒丝、姜丝什么的装盘放好,等着师傅下锅。”
卢利听得乐不可支,一个劲的发笑,“就干这些?也没什么啊,比在农村干活轻松多了,还有一个月三十多块钱工资,不错,不错。”
“不错个鬼呦!小卢,你是不知道,厨房里没闲人,真的,有时间和那些大娘坐下摘摘菜,就算是轻松活了!我这手腕子,拿刀拿的,都得了腱鞘炎了。”周杰伦苦笑着说道:“哎,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啊,等喜雨来了咱们一块说。”
“什么啊,整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两个人在火车站说着闲话,等了一个多小时,来自西(安)的火车进站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走出车站大门——这个时代,出差到外地都是为公事,因为私情出门的极少极少,过了不足五分钟,人流开始稀疏,却没有王喜雨,“怎么了,他是说今天到吗?”
“是啊,他上一次给我来的信就说是今天的火车的,是不是有事耽误了?我们进去看看?”
“走。”两个人举步向前,路边突然闪过一个人来,浑身衣衫褴褛,头发脏成一绺一绺的,一股刺鼻的异味直冲鼻管,“小卢,小周?”
两个人愕然止步,向这个家伙看去,对方向他们呲牙一笑,“瓜娃子,不认得了?”
“喜雨?你……现在怎么成这副倒霉德行了?”
“别提了!鹅是坐拉煤的火车来的尼!有吃的吗?饿死鹅了。”
“现在没有,走,我先……带你回去,你……”卢利上上下下的看着他,紧皱双眉,“老王,你这是怎么弄的?连买火车票的钱都没有了?”
“别说那么多了,先带我去吃饭,我三天没吃东西了。饿死了。”
三个人坐上24路汽车,卢周两个也就罢了,王喜雨却受尽了司机和售票员的白眼儿,总算是听卢利说话是天(津)口音,不好多说什么;三个人坐到劝业场站,过街老鼠一样下了车,“小卢,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
“和我走吧,放心,不会害了你们的。”卢利在前面领着路,带两个人直奔目的地,等到了地点,周杰伦倒是无所谓,王喜雨可真有些害怕了:娘哎,正对着公安局大门!卢利不会是想把自己送进去吧?一时间脸sè都白了,好在满身满头的煤渣、灰土,倒是看不出来。
“哎?老周?”胥云剑哈哈笑着,放下生意迎了过来,和周杰伦大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都是老朋友了,一番亲热也不必多提,“哎,小小,不是说还有喜雨吗?人呢?他没来?”
卢利把王喜雨向前一推,“谁说没来,这不是?”
张清和胥云剑认真的分辨了几眼,这才把他认出来,“哎呦老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混成这个倒霉德行了?”
“那个,胥云剑,你先到辽宁路,找个饭馆给喜雨点几个菜,再加一斤米饭,他好几天没吃饭了——老周,你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有点渴。”周杰伦笑呵呵的说道:“哎,你们这是……这是个体户吧?你们现在干这个?”
“是。”卢利点点头,“张清,你带着老周转转,喜欢什么就拿,我和喜雨说几句话。”
从王喜雨一副逃难的神sè,几个人都能猜出一些端倪,知道他可能遇到了事情,当下装作不知道似的点点头,由着他和王喜雨进了屋,“喜雨,你先忍一忍,我让胥云剑给你买菜去了,回来你先吃,吃完了带你和杰伦洗个澡——到我这,就和到家一样,你别的别多想,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咱们是哥们,我不瞒你,这半年来,我赚了点钱,要说养活一个大活人,完全不在话下!”
“小卢……哥子……谢谢你了!”
“别客气。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们摊上大事了!”
“哦?”
王喜雨叹了口气,低低的声音讲述起来——。
他是78年年中办理的回城手续,回到西(安),办理过户口,接踵而至的就是工作问题;王爸爸在市民(政)局上班,按照顶替的原则,王喜雨就可以顺利上班,但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妹妹;用他的话来说,做‘八大员’之一的工作,实在没什么意思,自己一个大小伙子,成天坐在办公室,算什么样子?我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
王家夫妻想想有理,便顺从了儿子的意见;不想随着回城的人越来越多,工作也变得越来越难找,王家二老又是没权没势的老实人,走后门、寻路子之类的歪门邪道是半点不会,看着儿子没有工作,只是心里着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一直迁延到79年的chun节,王喜雨仍旧没有工作,只得在家吃老人,这让二十出头的男子汉分外觉得汗颜,好像在家里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似的,便成ri价不着家,成为流浪在城市间的待业青年之一。这种生活非常糟糕,不但心里会觉得自己是没人关心的,而且在实际中,也很容易结交有着同样背景、同样境遇的一群人,王喜雨就是这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十一二个年轻人成ri聚拢在一起,为自己的生活遭遇互相嗟叹,久而久之,感情ri益深厚,说话也可以无所顾忌,说起这种全无希望的生活,众人从最初的嗟叹发展成怨恨!
坐在西(安)城墙的墙根下,三月的阳光照在身上,几个人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我哥哥他们单位可好了,好家伙,过年的时候,一个职工发了十三斤带鱼!”其中一个姓汤的家伙说道:“你们说说,这还有理可讲吗?咱们连个工作都没有,他们光带鱼就发十好几斤?”
“什么单位啊,这么好?”
“锁厂。”汤某人讷讷的介绍着,“这个单位有八百多职工,刚刚进厂的工人,一个月都能拿30多块,听说,市里很多头头脑脑人家的孩子,都在这个厂子。我哥哥……那真是牛得不得了!”
“他们是做什么的?”
“谁知道,反正就是做锁呗。”
“不如,弄他们一下?”王喜雨突然来了兴致,“怎么样?咱们弄点钱花花?”
“你想怎么弄?”
“没说的,明天先进去看看,选好了,晚上就下家伙!”
人丛中也有那胆子小的,怯生生的说道:“这,怕是犯法的吧?”
“犯什么法?咱们就是为了吃口饭,犯什么法?共(产)党不让老百姓饿死!怕什么?”
一倡众诺,十几个人转天开始行动,王喜雨胆子忒大,带领十几个人推着三轮车,就大摇大摆的从这家单位堆放废料的厂院内盗窃出来超过三百斤的废旧金属!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和门卫笑呵呵的打招呼呢!把废旧金属卖掉,众人大吃一顿,剩下的钱平均分配,王喜雨到手的钱超过20圆!这可真是凭双手赚来的,王喜雨喜不自胜,自觉发现了一条发财的大好途径。
从这之后的近三个月时间里,这个盗窃团伙多次作案,事后更把汤某人的哥哥也拉了进来,对方是冲压车间的一个分组长,妻子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总想吃点营养品,但凭他的这点工资,根本入不敷出,给弟弟和王喜雨一番鼓动,抵抗不住,也便下了水。
厂内有人做应,王喜雨等更是如鱼得水,三个月的时间里,前后从机械厂偷出超过两吨的废旧金属,价值超过万元!这还不算,王喜雨胆子越来越大,废旧的钢铁已经看不上眼,把主意打到冲压车间使用的铜料上。这种东西比钢铁更加值钱,而且他在汤某人的陪伴下去车间里看过,完整的铜料经由冲床的加工和使用,变成一槽子一槽子的铜豆豆,然后再运到装配车间去,放到锁芯里——这可是好东西,分量又大,价值更高;最好的是,根本没有人会注意是不是少了很多,而且,运输起来更加方便!
于是和汤某人商量好,让对方每天用带饭的铝制饭盒装出一饭盒,等一周的时间,然后集中售卖。汤某人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毕竟和拿三轮车运输废旧钢铁比较起来,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别人造革书包中的饭盒里会藏着什么东西吧?于是几个人联合作案,生意非常红火!
但做贼久了,难免被人发现,事情缘于一次偶然,作为内应的汤某人有一次随同他们一起贩卖,他们寻找到的是一个当地的废品回收站,等候过称的时候,废品回收站的工作人员听见两个人的对话,“近来可不行了。”
“为啥子尼嘛?”
“我婆姨要生了。”
这句话ri后成为破案的重要线索,等到结款走人,jing察偶尔到废品回收站来做检查——这种事在当时的年代是经常会有的,原因无他,废品回收站是很多盗贼销赃的场所。等到jing察到来,发现了麻袋中的铜料,都是用来配锁芯的,取在手中,像一把金豆子一般,又沉重又好看!
但在jing察看来,这绝不仅仅是好看那么简单,问问经过,对方既无介绍信,也没有相关证明文件,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便知道其中有问题,逐一走访了一圈,很快在制锁厂找到了根源,“没错,是我们这里生产的。”
接下来便是通过那句‘婆姨要生了’的话寻找作案人,先通过厂子,把可能接触这些东西的人找到会议室,排队站好,然后叫来那个废品回收站的工作人员,刑jing队长递给他一支烟,“你莫怕,点上烟进去,看准是他了,就在他身前把烟掐灭,然后你就出来,底下的事情就你不用管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这个工作人员进去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做,转头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没有?”
“这个……我也认不准,我看见有个人好像是他。”
刑jing队长扬手一个耳光!“m尼嘛!看见了为什么不动?是哪个?”
“是……是右排第四个。”
“进去,把他带出来!”
汤某人被逮捕,一开始还想顽抗几天,挨了两记电棒之后,便如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如实招供了,这件事引起了当地jing方的高度重视,超过四个人就算团伙作案了,xing质也越发升级,至于他们一共盗窃了多少钱的东西,那不是问题,等到把人抓来,一问便知。
王喜雨听汤某人的弟弟说乃兄被捕,便知道事情露馅了:得是什么样的汉子才能禁得住电棒的折磨?这还不必提其他更具有威慑力的逼(供)方式?得赶紧逃!
jing方根据口供,赶到王家的时候,却迟来一步,他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为了担心父母说漏了嘴,王喜雨连父母也没有告诉,一溜烟的到了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车票,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