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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锦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江应谋面带慎重之色点头:“当真。这事我只对你一人讲了,你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因为一旦泄露,那几个炎氏之人都将难逃一死,你明白吗?”
梨锦嘴角微微含着得意之笑,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公子您请放心,我一定谁也不告诉!不过公子,您说联络他们,您是不是有什么法子可以联络他们?”
“对,我的确有法子可以联络他们。”
“是什么法子?我的意思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我一定尽力,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
“眼下我身边就只有你,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呢?”
“公子……”梨锦害羞垂头,流露出一副娇羞妩媚的模样,“能听到公子这么说,我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你去取来纸笔。”
“是。”
梨锦取来纸笔,江应谋又问她要了她的白手绢,摊开手绢,信手在上面画了一副小画,然后对梨锦说道:“若得机会,将此画悄悄抛于后院门外。他们看见,必然知道我被困其中,肯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咱们就有救了!”
梨锦双手捧起那副小画,瞧了几眼,有些纳闷地问道:“这画是什么意思?为何我有些看不明白?”
江应谋道:“这是我们炎氏的一种传信方式,看似画,但其中夹杂文字其中。一时半会儿我也跟你说不明白,待它墨迹干后,你小心藏着,咱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儿就靠这幅画了。”
“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只要一得机会,我便将画扔出去。”
“辛苦你了。”
“公子哪里的话,能为公子效力是梨锦之幸。对了,您方才受惊吓又走了那么多山路,您赶紧躺床上去好好歇着吧!”
“好。”
梨锦扶江应谋尚了床,没过多久,江应谋便微酣渐起。梨锦收起那张小帕,移步床边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睡得安稳,便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那门刚刚合上,江应谋的双眼便睁开了,略显灰白的俊脸上划过一抹狡笑……
天刚蒙蒙亮时,无畏就从小憩中苏醒了过来。她和江尘弩小公子轮换着打瞌睡,因为要时刻注意楼上的动静。昨晚,她听得楼上动静不小,甚至还有梨锦的尖叫声,料到必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心内又急又火,却又出不了这屋子,这让她担忧了大半夜。
“如何?楼上有什么动静?”一醒过来,无畏便问道。
“什么动静都没有,”弩小公子打了哈欠道,“下半夜安安静静的,跟没人似的。”
“没人?难道你四叔已经被他们挪走了?”无畏担心道。
“不会,”江尘接过话道,“昨晚轮到我盯梢的时候,我听见楼上有脚步声,还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我想公子应该还在。”
“那昨晚那帮人在闹腾什么呢?还闹腾了那么一大会儿,难道是有人闯进来了?”
正说着,外面门上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三人的神经立马绷紧了。门被推开后,一股带着晨雾的寒气冲门而入,梨锦披着一件藕粉色的斗篷姿态高傲地迈了进来。
“睡得还好吧?”梨锦扫了这三人一眼。
“还行,就是昨晚有一阵子吵得很,是有人闯进这院子来刺杀你了吗?”无畏随口回道。
“哦,昨晚啊,呵呵呵呵……”梨锦抬起翘了兰花指的右手,掩住嘴银铃般地笑了一阵,“昨晚确实有好玩的,你知道我们在玩什么吗?我和你家江公子在玩公子与婢女的游戏呢!可惜你不在呀,你要在,一定会为我们拍手叫好的。”
“你跟他玩游戏?你把他怎么了?”
“别那么紧张,我怎么会把他怎么样?我那么地喜欢他,我只会好好地保护他,又怎么会伤害他?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要你亲眼看见我与他拜堂成婚,这话是算数的。”
“够了,这些痴人说梦你还是留着晚上慢慢梦吧!说吧,你来干什么?”
“你说你这人脾气还真不行,实在不知道江应谋是怎么忍下你的,我想想都替他心疼呢!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家江公子在哪儿吗?那我就告诉你,其实他就在这间小楼你,而且,”梨锦说得最得意之处,眉梢都挑了起来,“而且就跟你一上一下,在你房间的正上方就是他住的那间房,没想到吧?”
没想到?去你娘奶奶的,本公主早就知道了!
但是呢,为了配合一下你的情绪,也为了掩盖本公主夫妻俩早已暗穿信号的事实,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地配你演一场吧!
“你说什么?他就在这儿?”无畏公主的演技那也是杠杠的!那惊诧,那愕然,表演得十分以及格外贴切生动。
“呵呵呵呵……”又是一串长笑,“没想到吧?你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靠得是如此地近,彼此却没有发现,这好玩不好玩呢?这可是我为你们夫妻俩特意安排的。”
“我是不是得好好谢一谢你祖上三代呢?”无畏磨了磨她的小犬牙。
“那就不用了,你若真想谢我,不如好好地为我和江公子大婚高兴高兴,抑或是准备一份小心意,这样就足够了。”梨锦笑盈盈地显摆着。
“好,我一定送你,送你一副棺材如何?”
“那一定得是双人棺,我生要同江公子同床,死要同江公子同穴,无论生死,我们俩都不会分开的。知道吗?江公子如今对我那是信任有佳,他还对我说,眼下身边就只有我了,除了我之外,他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当我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真是快要暖化了……”梨锦捧着心回味道。
无畏丢了她一个白眼:“你少在这儿跟我显摆,他是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他要是知道……”
“他没那个机会知道的,”梨锦轻轻地打断了无畏的话,“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我只想好好保护他,让他开开心心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像你和魏竹馨那些女人,永远都只会缠着他打扰他,给他添无尽无穷的烦恼。哦,对了,他还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关于你们的。”
“我们?”
“他跟我说,你们来了这儿,并想伺机救走他,还说只要与你们联络上,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了。不信你看,他还让我找机会把这件东西丢到后院门上去呢!”梨锦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张小帕,十分随意地丢在了无畏面前的桌上,“这是他画给你们的一张小图,让你们来救他的。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用了,你们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救他呢?”
无畏忙捡了起来,摊开仔细看了起来,先是一脸懵懂,跟着忽然睁圆了眼珠子,一副十分惊愕的表情。
梨锦很满意她这个表情,微笑道:“是不是终于相信了?”
“怎么会……”无畏盯着那张小帕自言自语道。
“呵呵呵呵……怎么会?你所深爱的江公子怎么会对我如此信任是吧?”梨锦越发地得意了,笑声也更尖锐了,“林蒲心啊林蒲心,你根本不了解你的江公子。在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了解最明白他的。好了,东西我送到了,我也不算失言,至于能不能去救他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一会儿你们会有朋友来访,好好聊聊吧。”
一阵香风扫过,梨锦带着她得意的笑容离开了。待她走远后,弩小公子扯过那张小帕看了看,问道:“这到底画的是什么玩意儿啊?林蒲心你看懂了?这又是你跟四叔的什么鬼暗号啊?”
“怎么会……”无畏还眼神茫然地重复着这句话。
“别怎么会了,林蒲心!”弩小公子大喊了一声,“醒醒吧,想想该怎么办?”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无畏睁大了双眼感触道。
“什么不可思议啊?四叔一定是被那个女人给骗了,所以才……”
“不是,”无畏举起了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你四叔被他给骗了,而是那女人被你四叔给骗了!”
“什么?”江尘和弩小公子都愣了!
只见无畏收起了她那一脸惊愕的神色,抿嘴狡黠地笑了笑,转身来悄声道:“这张小帕上画的根本不是什么救助事项,而是关于这间小院的。“
“关于这间小院的?”
“根据你四叔画的这副小画,我可以知道吕通就是梨锦的人,魏氏那边已经被克制住了,还有这前院后院总共有三十多个护卫,另外就是那女人的身份……我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会是那个人……”
“哪个人啊?我认识的吗?”弩小公子忙问道。
无畏盯着弩小公子想了想:“你可能没见过,但也有可能见过,不过你最好没见过,不然你也会被吓着的。”
“哎,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闲话还是少说吧,咱们得想想怎么突围这院子了。那女人很疯狂的,谁也不知道稍后她会干出些什么来。”
快到晌午时,这间房里又来人了。原来梨锦口中所说的那个朋友就是魏竹馨。
再见到魏竹馨时也不过隔了一两日,但给无畏的感觉却像是隔了一年似的。她整个人都清瘦憔悴了。进了房间,她也闷闷地不说话,独自坐在窗边的竹榻上,望着外面发神。
弩小公子很不喜欢她,酸讽道:“这下傻了吧?这下不闹腾了吧?整个魏氏都叫人给灭了,舒坦了吧?早知道干什么去了啊?闹什么闹啊?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魏竹馨表情十分木讷,什么也没反驳。
弩小公子扫了她一眼,耸耸肩道:“这就叫成王败寇,不过你们魏氏败了连寇都做不了,回家做缩头乌龟吧!”
魏竹馨还是没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格外悲凉忧伤。无畏走了过去,问她道:“山寨怎么样了?”
“全没了……”
“杀光了?”
“没有……”
“是完全被梨锦那个女人掌控了是吗?”
“对……”
“你儿子呢?”
问到儿子,魏竹馨脸上的表情浮动了一下,那股忧郁变得更深沉了。
“不会也被杀了吧?”无畏心紧了一下。
“没有……”
“那还好,那还有得救。”
又沉默了片刻,魏竹馨转过脸来,抬头看了一眼无畏:“你还会救我儿子吗?”
无畏耸耸肩:“我没你那么冷血,要是看见,我会救的。”
魏竹馨那满布血丝的瞳孔里有水光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还没死,但他和稽昌一样落在梨锦手里……只是我爹……”
“梨锦把你爹杀了?”
“对……”魏竹馨埋头下去,将脸藏在双手之间抽泣了两声。
“唉,”无畏靠在墙上,抄手叹气道,“这结果你也应该料得到吧?其实逃出博阳之后,倘若你们魏氏找个地方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对了,齐玉眉呢?荣儿呢?”
“他们都在梨锦手里,都还被困在山寨,只有我和我哥被带了出来。”
“你哥还活着?”
“对。”
“梨锦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吧,”魏竹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忧郁地望向窗外那丛渐渐枯黄的绿藤,“深秋已经到,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属于丰收的季节,但我们魏氏却……一败涂地……或许你说得对,倘或我们逃离博阳后找个地方安安分分地躲起来,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始终不甘心输给了我,对吗?”无畏看着她问道。
一抹苦涩的笑容划过魏竹馨苍白的面庞:“或许是吧,我怎么能甘心呢?炎无畏死后,我原以为应谋哥哥就是我的了,但是却又忽然杀出来一个你……可能真是我不甘心吧!”
“想不想听个秘密?”无畏冲魏竹馨挑了挑眉头。
“秘密?”
无畏稍微弯了弯腰,放轻了音量对魏竹馨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其实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魏竹馨眉心颦起:“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林蒲心吗?”
无畏微微一笑,轻晃了晃脑袋:“错,其实我不是林蒲心。”
“你不是林蒲心,那你是谁?”
“还记得吗?”无畏与魏竹馨并肩坐下,一同望着窗外说道,“那些信,你写来挑拨炎无畏和我家江公子的那些信?”
魏竹馨略带感伤地点点头:“记得,那些信我怎么会忘?那是我失去应谋哥哥的开始。如果我没写那些信的话,或许应谋哥哥后来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了。”
“我还记得你其中有一封信的信笺做得特别精美,是混杂了真正的桃花花瓣和桔花花瓣做成的花笺,虽然那些花瓣都已经失去原本绚烂的颜色,仅留下了点点斑黄,但看上去却是那么地古旧朴实,再加上你刻意地用花水浸泡过,上面残留着淡淡的香气,整张花笺给人的感觉很精美别致,一看到就能让人联想到做花笺的人有多么心灵手巧。”
“应谋哥哥告诉你的?”
“不,”无畏转头看着她,“是我亲眼看见的。”
“亲眼看见的?不太可能吧?那些东西应该一早就被毁了才对。”
“不错,那些信在我和江应谋闹翻了之后就被江应谋给烧了,一封都没有留下。我所说的亲眼看见是在此之前的某一日,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我到江应谋书房里翻到的。”
“你?”魏竹馨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你怎么会在应谋哥哥的书房里翻到?你从前也在炎王宫吗?”
“你还没听明白吗?”无畏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忘了炎无畏和江应谋是怎么闹翻的吗?正是因为炎无畏在焉蕊荷的诱导下发现了那些你们一早准备好的信,所以才闹翻了的。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炎无畏。”
“这……这怎么可能?”魏竹馨完全不信。
“那么,咱们不如来好好回想一下那些信吧,”无畏又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含笑回忆道,“或许一封一封地回忆起来,你就能相信了。从哪一封开始说起呢?哦,我记起来了,里面还有一封十分特别的,是你回忆你和江应谋在江氏族地旁那间小木楼里的事情,那应该是江应谋十三岁那年病得很厉害的时候的事情,你在信里说,你之前一直无法来探望他,所以就在府里后院捉了很多的萤火虫来为他祈祷,因为你相信萤火虫能通神……”
“你怎么会知道?”魏竹馨再次诧异了。
“还有一封,你在里面夹了一小口袋蒲公英的种子,那口袋是你亲手缝的,浅蓝色,袋面上的蒲公英是用藕粉色的线和白线绣成的。你在信里说,原变作一小粒蒲公英的种子飞到他身边,落地生根,永远地伴着他……”
“这不可能……”
“还有一封信,上面滴着五六滴泪珠,泪水沾在花笺上,干枯后留下了一个皱巴巴的痕迹,你说那些泪痕就像你的心,在没有他陪伴你的日日月月里,永远都皱着的,无法舒展……”
“你……”
“其实真正的林蒲心对江应谋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是炎无畏,也只有炎无畏对他才有吸引力。你们总在问为何江应谋会选择林蒲心这么一个村姑,其实他选择的不是林蒲心,是炎无畏,也就是我。”
“这怎么可能?”魏竹馨眼中充满了惊异之色。
无畏笑了笑:“最开始别说旁人,就是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还活着。不过无论如何,我的确还活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简直……简直不可思议……”
“眼前还有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说出来,你可能更为惊讶。”
“什么事情?”
“你知道梨锦是谁吗?”
“梨锦?她不是就是郁梨锦吗?”
无畏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那她是谁?”
“你附耳过来。”
魏竹馨凑近,无畏轻轻地在她耳边吐了几个字,她听罢后,双目瞪起,比刚才还愕然了。
“如何?是不是更为不可思议?”无畏问道。
“这……”魏竹馨呆愕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怎么可能?梨锦怎么可能是……谁告诉你的?”
“我家江公子。”
“你见着他了?”
“没有,但我跟他有一套比较特别的传信方式。”
“比较特别的传信方式?”
“嗯,是我们俩还在上吟殿的时候,因为无聊才想出来的。”
“你……真的是炎无畏?”魏竹馨目不转睛地看着无畏,那眼神仿佛很想把无畏从最里面看到最外面似的。
“我的确是炎无畏,这也是为何我想方设法去到博阳,并且咬着你们魏氏不放,还救了齐玉眉的缘故。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炎无畏,这辈子江应谋是我的,你就不用不甘心了。”
魏竹馨呆呆地凝视了无畏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垂头坐在那儿,显得特别地黯然神伤。半晌,她忽然又开口了:“原来如此……原来一切早已注定……是我这个凡俗之人太看不明白,无法领会神的本意,所以才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你是炎无畏,那这件事就能说得通了。为何应谋哥哥一定要选你,这件事就可以说得通了……其实你就是炎无畏,他没变过心,他由始至终爱的都是炎无畏,我所认识的那个应谋哥哥没变,他是一如既往地专一的……”
”对,他没变过,他是个对感情从一而终的男人。“
”那么,竟是我让他身处如此危险的地步的?那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