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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福地一路行来,小马和火凤始终没有消停。
中途,藏宝阁中的器灵被灵气惊动,陆续飞出,看得兴起,你一拳我一脚加入战团。
火光熊熊,幻境铺展,几要-冲破灵木张开的屏障。
绿松和梧桐双木实在忍无可忍,灵光-暴-涨,雷音轰鸣,绿洲悬山彻底炸开了锅。
李攸想出声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大火冲天而起,各色灵光互相-撞--击。电光频闪,天空似被凿开口子。罡风席卷,呼啸不绝,如同天劫将生,亦或灾难降临。
绿洲悬山,恰似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
见情况不妙,开阳真人当即催动法力,操控飞舟,远离百米。
开玩笑,如此-狂-猛-的灵气,若被波及,非同小可。他且无碍,同行弟子怕要遭殃。
距离白云山越近,遇到的修士越多。
各式飞行法器当空,其内的修士,无一例外,看到洞天福地中的奇景,均圆睁双眼,下巴坠地。
“这是怎么回事?”
内-讧?还是仇家打上门来?
白云山乃人界修士典范,少有--插-手俗事,纵有仇家,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找茬。
一则,山门百年大典,广邀各门各宗修士,必有完全准备。再者,荀山主已达分神,门下元婴金丹弟子过百,又占据主场之利,岂是好惹?
怀抱各种心思,众人无一出声,更无一人上前,只在安全距离外围观。有心思快的,先一步遣弟子通禀白云山知客。
是敌也好,是友也罢,消息送到,总是个人情。哪怕白云山早得消息,自己也表明了态度。
这么做的不在少数,凌霄观却不在其中。
开阳真人叮嘱弟子,暂不要离开飞舟,亦不要轻易上前。
“未知情况,为师先去一探。”
“师父,这……”
弟子话声未落,开阳真人已御剑飞起。
到了近前,祭出三张符篆,护住气海神识。再靠近,举袖拂开火焰,却不感半分灼热,霎时惊诧。
“李道友?”
闻听声音,李攸自绿洲飞起,遥对开阳真人拱手,道:“真人不必担忧,非是大事。”
家里一群熊孩子打架,闹出的声势惊人,却不好为外人知晓。
不管李尊者如何生气,火冒三丈也好,头爆青筋也罢,总之,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事情需要内部解决。
“都给我住手!”
长袖挥过,黑色灵气弥漫。
开阳真人只觉眼前突现迷雾,火焰灵光一并被笼在雾中,再看不分明。
李攸发威,器灵不敢造次,第一时间撤离战团,光速飞回藏宝阁,主动关门落锁。
绿松和梧桐双木收起灵光,噬魂藤挥舞枝蔓,仍不肯罢休的小马和火凤都被卷起,成了新鲜出炉的粽子。
出声抗议,当即堵嘴。
个中滋味,灵狐最有发言权。
瞅两眼粽子,狐尾当即竖起,连退数步,躲到桂木下,远远离开三株藤蔓。
参与斗殴的玄龟也没能逃走,同样被绑了起来。只不过,藤蔓不够,李攸亲自动手。
人皇宫器灵和人皇剑器灵先后凝出实体,一左一右立在李攸身侧,手中牵引出两道灵光,分成数条光链,凡被其绞住,均无半分挣脱可能。
人皇宫器灵一身长袍,笑得分外儒雅,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两只玄□□皮发麻。
“尊者,臣观玄大玄二境界颇有长进,虽不得托付行宫,却也可驮载悬山。”
翻译过来,既然闲着没事做,有力气没处使,不如压到悬山下,也可为洞天福地的灵气添砖加瓦。
人皇剑器灵满面威严,眉间拧出川字,瓮声道:“尊者,幻兽一族向来狡诈。吾观此灵或有他意,不若封入剑中!”
封入皇者之剑,无异被下苦牢,这还了得!
玄龟之后,小马成功炸毛。
“呜呜……”
噬魂藤天生是灵体的克星。之前境界不高,尚无法发挥本领,如今身披-黑-鳞,又有绿松相助,纵是万年灵体,也挣不开紧缠的枝蔓。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火凤双翼被捆,尖喙被缠,喷不出火球,只有几点火星飞散,很快也败下阵来。
李攸摇头,没有应允人皇宫和人皇剑之言,示意噬魂藤松绑,放走两只玄龟,立在小马和火凤面前,半天不语。
“尊者?”
“陛下?”
两者肝颤,李尊者拢起长袖,问道:“还打不打了?”
小马打了个响鼻,踏两下前蹄,上前蹭蹭李攸,果断服软。
火凤收起翎毛,眼睛圆鼓鼓的瞪着,没再喷出火星。
“一切听尊者发落。”
“好。”
李攸推开小马,将火凤送回湖边,道:“我在白云山期间,尔等不可离开灵湖,亦不可轻易露面。否则,即使有血印在,我也能将尔等送回妖界!”
住惯了广厦豪宅,谁愿意回去蹲守茅草屋?
更何况,妖界没有千年梧桐,仅存的两棵已移栽绿洲。要是真被撵走,凤凰们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尊者,我等一定从命,绝不敢有半分违背!”
火凤连连点头,生怕李攸将他们赶回妖界。
小马嗤笑,似在嘲讽凤凰没用。李攸视线一转,又立刻摆出顺服姿态,表情变得比谁都快。
“尊者。”
听听,称呼都变了。
之前还是道友,如今形势不利,马上改口。
凤凰聚拢湖边,齐声高鸣,发动群嘲。
“还是称我道友吧。”
无论如何,对方都是有万年之龄的荒古凶兽,再生气也不能失却尊重。
小马心头微动,神情再变,目光中多出几分肃然。
“我不想多说,只有一点,此行是为了结一段因果。”李攸言简意赅,直接道明意图,“为此,我希望道友能够助我。”
小马歪歪脑袋,只要帮忙,就不追究打架的事?
“当然,若行事不顺,未能达到预期,李某心情定然不好。”
潜-台词,到那时,老帐新帐一起算。
这是讲理还是不讲理?
小马张口结舌,鬃毛倒竖。半晌方回过神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觉得,登上绿洲,并非全是幸运,彷如上了贼船。船主貌似无害,实则杀伐果决,稍有不慎,既是被丢进海里的命。
当然,此处距海较远,更有可能被扔进时空乱流。
“我答应帮忙。”小马道,“如何做,道友可以直说。”
“好。”
李攸轻笑,右手成拳,突然伸到小马面前,吓了后者一跳。
“无需惊慌。”
五指摊开,一道白光瞬间照亮了小马的面孔。
这是?
“这是麒麟断角,没错吧?”
冰湖一行,凑巧落入荒古战场,收敛的凶兽骨骸不计其数。起先,李攸并没刻意分类,多数送入悬山,成为兽石。后经鲸王提醒,方才以灵识挑拣出这枚断角。
说起来,还要归功于腕上的图腾。否则,仅指甲片大一块,混入兽石中,用放大镜探寻,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感受到断角中蕴含的血气,小马神情变了数变,终于没抵挡住-诱-惑,张口吞了下去。
一刹那,体内如滚动岩浆,透明的灵脉被血气冲刷,竟似要凝出实体。
鲸王看得眼热,连喷三道气柱。
若非属性不和,不能吞服,岂会将这荒古至宝拱手相让?
“尊者,快催动图腾!”
白光中传出小马的声音,痛苦中带着无比喜悦。
骨骼再生,痛苦难当,非寻常可比。
然机会难得,吞服半片麒麟角,更是多少凶兽梦寐以求,再痛也要忍受!
“去!”
李攸不做迟疑,黑色灵气不断涌出气海,化作风旋,流入图腾,顷刻被吸收殆尽。
图腾开始转动,不停产生变化,仿佛能从中感受到荒古气息。
光中的小马突然仰起颈项,发出长嘶。
白光如烟花绽放,空中再现虚影。
马首鹿身,头生四角,与先时没有任何不同。然通体雪白,双眼温润,鬃毛如同丝缎,自颈背垂落在地,恍似带着星光,漂亮得炫目。
饶是看过许多灵兽,李攸仍不免被震撼。
这种美,已无法用简单词汇形容。
灵狐气闷,明明他的本体更漂亮,怎不见尊者露出这般表情?
扫一眼虚影,又哼两声,身体一蜷,尾巴遮脸,眼不见为净。
混血的幻兽立在树下,看得目不转睛。
难怪老祖看不上他,这般姿态,纵是再修万年,也及不上千分之一。
十息过后,白光散去,虚影随之消失。
看到光中留下了什么,李攸久久无语。
想过多种可能,只没想过这一种。
蛋?
莹白椭圆,顶部延伸出三道金纹,浮起淡色光晕,仿佛玉石雕琢一般。
对比一下个头,只及腰部。
走到近前,敲敲,很快传出回应。
“道友勿惊,此乃化成实体必须。”
“需要几日?”
若是百八十年,他的计划还怎么实施?
“只需一日。”
抛出这句话,灵蛋主动飞起,飘到幻兽近前,微微晃动两下。
幻兽嘶咴咴两声,后退两步,连连摇头,很不情愿。
蛋上浮起光晕,传出咚咚声响,似在传达不满。
无奈,幻兽屈服了。
众目睽睽之下,寻来数枚灵草,铺成简单软榻,小心翼翼安置好老祖,四蹄伏下,脖颈低垂,郑重的……孵蛋。
“噗——”
喷笑声四起。
发现其中竟有白马,幻兽泪流成河,心已然崩溃。
他的爱情,今生怕是无望。
灵狐笑得打滚,四爪乱挥。
幻兽孵蛋,当真千年难得一见!
柳木凝出灵体,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掉下树梢。桂木浮在枝头,肩膀不停抖动,笑得满脸通红。绿松老成持重,没有露面。但松针也掉了不少,显然乐得不轻。
李攸默默转头,捂脸。
他发誓,没想笑,真的,比珍珠还真!
洞天福地外,开阳真人不知发生何事,只见火焰熄灭,白光骤起,俄而归于平静。
不久,雾气散去,成团凝入灵云,绿洲悬山现出原貌。
李攸行至绿洲边缘,拱手笑道:“杨道友费心了。”
开阳真人此举,旁人不知深意,他却明了。
有查探之意不假,却也是在护他。
凌霄观真人表明善意,不知情者,轻易不会上前。说话前也会仔细掂量,拿捏轻重。
此次白云山大典,遍邀人界宗门,修士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李攸只身前来,敌友难辨。但有开阳真人此举,凡与凌霄观交好的宗门,自不会为难他。
尽管对李攸而言,单挑群殴均是无碍。
时空乱流闯过,巫妖两界行过,洞天福地在手,灵器凶兽过百,何惧之有?
说话间,云山方向突然飞来一叶扁舟。
舟上修士一身白衣,面容俊美,玉冠束发,手持一枚竹简,端得文雅非常。
“李道友,杨道友。”
行到近前,云霁先拱手揖礼。
身为第八峰峰主,放下身段,亲自出迎,足见白云山的态度。
“云道友一向可好?”
开阳真人朗笑还礼,片刻即明,云霁出迎之人是李攸,不是他。然其心胸豁达,自不会斤斤计较。寒暄两句,返回飞舟,撤去防护屏障,提速同云霁并行。
飞舟在侧,更显洞天福地醒目。
李攸微微皱眉,旋即抛开,只等抵达山门再说。
四周修士低声议论,心中多出几分敬畏。
唯有右后方一行人面色黑沉,看清李攸面容,更现出几分杀气。
“不会错,殿下,他便是当日重伤陛下的狂-徒!”
“果真是他?”
被称殿下之人,着一身锦袍,头戴金冠,貌虽英俊,却表情阴鸷,让人望而生畏。
此人正是燕国先皇六子,当今燕皇的异母兄弟——燕郅。
非是母族相护,说动镇守边关的大将,他又发下心誓,以示臣服,早成一堆骸骨,与其他兄弟同-葬-深-宫。
“既如此,大典比斗之时,我定要会一会他!”
“殿下,此人境界高深,且有非常手段,不可轻敌。”
“我知。”燕郅点头,话中隐有深意,“此事我自有应对,尔等不必多言。”
父皇都不敌之人,他岂会白白送死。
然-欲-躲开皇兄安排在身边的探子,必要有适当理由。
与随行心腹对视一眼,燕郅终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