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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睁睁的看着,太窝心了。若祁晨跟你似的,对谁都无意,就算他不喜欢永乐郡主,我也不会干涉,可偏偏他是这样一个人。”
顾青竹心中犹豫,脱口说出这番话来,祁暄在旁边倒是听出了点门道:“你这是在变相夸我吗?”
“什么跟什么?”顾青竹嫌弃推开他。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专情。当年我虽然气你耍手段,可是婚后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祁暄觉得自己好像找到合适机会了,一直就想着跟青竹好好的谈一谈当年他纳妾,招蜂引蝶的事情,却没有机会,今天送上门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
顾青竹果然冷笑:“你专情?”
祁暄将顾青竹的肩膀转向自己,让她与自己面对面:
“你是不是在想我纳了那么多妾,不堪‘专情’二字?你现在给我听好了,我虽然纳妾,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就是看你在乎这个,故意气你的。”
顾青竹看着祁暄,眉头蹙起:“祁暄,我从前真是没发现,你这人说起瞎话来,脸都不红一下。”
那么多妾侍,在她面前亲热就那么多回了,难道回到房间里,就突然变成柳下惠了?
“那是因为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又不是瞎的,那些个庸脂俗粉,怎么能和倾国倾城的你相比呢。”祁暄指天发誓:“我发誓,若我碰过她们,就让我这辈子都不举。”
这誓言够毒了。顾青竹想不信都不能了。
平静的点了点头:“哦,所以呢?”
祁暄急了:“什么所以呢?我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懂?我说我没碰过那些妾侍,你就一点不觉得开心?”
顾青竹依旧平静无波:“我为什么要开心?你碰不碰她们,于我也没什么影响啊。”
祁暄咬牙切齿:“顾青竹,你说真的?”
“比真金还真。”顾青竹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要走,突然停住,回头问:“对了,你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流连花丛?若是这样,直接与我说,我再给你纳回来便是。”
祁暄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冒火星儿了,顾青竹说完就跑,不敢逗留,祁暄气的伸手捞她都捞晚了,顾青竹兔子似的跑下了山,祁暄暗自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顾青竹边跑边关注后面有没有人追过来,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中午祁家一家人还有安乐公主,永乐郡主都留在凤藻宫中,皇后命御厨张罗了一大桌子珍馐美味,云氏的脸色不是很好,余氏也颇有担忧,祁暄和顾青竹看在眼中,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上皇后将余氏和云氏喊入内殿中说话,看样子定是说了些什么,让两人心情受损。
祁暄拿着酒壶对余氏问:“祖母,喝点吗?”
因为都是祁家人,所以皇后让宫婢们上了菜以后,就退了下去,所以倒酒也得亲力亲为。
余氏拿起面前空杯,正要递到祁暄那儿去,就听顾青竹从旁干咳了一声,余氏伸出去的手还给收了回来,对祁暄义正言辞的拒绝:
“我正调养呢,喝什么酒。”
余氏是好口腹之欲,却不好酒,若是祁暄拿个大蹄髈问她要不要尝一口,余氏可能倒会失去理智,但是酒嘛,就没什么兴趣了。
说完之后,余氏还特意对顾青竹递去一抹‘放心,我不会受他诱惑’的眼神,让席上其他人看在眼中,惊奇万分,永乐郡主还特地凑过来轻声对顾青竹问:。
“老夫人接受你了?”
她与顾青竹有些交情,两人算是投缘,所以顾青竹右边坐祁暄,永乐郡主就占据了她左边的位置,但顾青竹知道,永乐郡主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是因为坐在这里,可以正好与祁晨对面,她可以更好的观察。
“算是吧。”顾青竹小声回应。
永乐郡主真心为顾青竹高兴:“太好了。”
云氏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就没见她送几口东西入口,余氏倒还好,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异常,现在就好了很多,这些天云氏一直坚持吃天一师太的素斋,整个人比从前要精神许多,瘦了不少,坐在满是珍馐的桌子上,已经不如从前那样大快朵颐了,开始愿意尝试一些从前她碰都不会碰的素菜。
用完饭,云氏便提出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
祁皇后留她,云氏也不答应,祁暄和顾青竹自告奋勇提出送云氏回府去。
从宫里走出的那一路,云氏都不说话,闷闷不乐的,祁暄问她她也不开口,只一个劲儿的叹息,祁暄觉得有些着急,对云氏说话大声了些,被顾青竹拉住,她对祁暄摇头。
到了马车上,顾青竹扶着云氏坐下,见她双手有些冰冷,不禁从暖炉里取出温着的水,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送到手里,也不问话,就在云氏身旁陪着。
马车行驶,祁暄与车夫坐在外面,云氏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没一会儿的功夫,眼泪就掉了下来,顾青竹一惊,赶忙过去替她擦拭,云氏再也忍不住,将茶杯放到窗边的桌子上,然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怎么办?侯爷受伤了,据说还挺严重的。”
她哭的断断续续,声音也断断续续,外面还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顾青竹听到她说什么,立刻就想到原因,凑过去问云氏:
“母亲是说,父亲在漠北受伤了?”
云氏没有回答,哭的更大声了。
祁暄听见响动,掀帘子进来,云氏的话他虽然在外面没有听的真切,但是青竹的话他却听得分明,其实刚才他就已经猜到了,能够让云氏和余氏魂不守舍的,除了他爹出事,不做其他猜想。
“姐姐跟你怎么说的,你别光顾着哭,哭有什么用?”
祁暄心中纳闷,照理说祁正阳此次去漠北,不该遇险才对,朝中并无传出任何消息,就连兵部也封锁了,这么看来,除非祁正阳在漠北遇到的险阻很大,或者受伤特别严重,若只是小伤,不值得封锁消息。
云氏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祁皇后早上与她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爹去漠北的路上就遇到两次袭击,所幸没有受伤,还将内奸揪了出来,原以为没事了,可是半个月前,他亲自带兵去视察一处险要,没想到行踪还是泄露了,大梁人派了上百死士埋伏在那儿,你爹拼死才杀回了军营,身中数刀……”
云氏的坚强直到她说出‘身重数刀’时,再一次土崩瓦解。祁正阳是云氏的丈夫,是她的天,如今她的天受伤了,这让她可怎么接受的了,若是丈夫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她又该如何?
祁暄和顾青竹对视一眼,漠北和大梁交界处,确实有一处险要,易守难攻,只是那里也容易埋伏兵械,当年祁暄也在那关处吃过亏,不过他比祁正阳机敏一点,在出事之前就将一切解决排除掉了。
祁正阳身为主帅,行踪一般都只有几个人知晓,若没有人通风报信,敌方不可能算准时机埋伏的,祁正阳身边的内奸其实根本就没有揪出来,或者说,没有全部揪出来。
顾青竹搂着痛哭不已的云氏,看祁暄眉头紧蹙,若有所思,还未出言,就见祁暄猛地抬头,对顾青竹道:
“你带娘回去,我再去趟宫里。”
说着就要走,被顾青竹喊住:“等等,你想想好,这件事朝野内外都不知道,娘娘也是悄悄告知母亲的,你这样大张旗鼓找入宫去,会不会有些鲁莽。”
祁暄背对着顾青竹,一手扶着车门,思虑片刻:
“你放心吧,我去乾元殿中。不会泄露出去的。”
说完这些,祁暄便掀开车帘子,直接跳了出去,把赶车的人吓了一跳,他甚至连马车都没有停下,世子就跳出去了,顾青竹的声音自车里传出:
“世子去取些东西,咱们直接回去便是。”
车夫在外应声,马车继续前行。
云氏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哪里还看的见祁暄的踪影,担忧的叹息:“唉,这孩子。一点都不省心,他现在去宫里问有什么用呢?侯爷在漠北,咱们鞭长莫及,就连我想去他身边侍疾都难以做到。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人照顾他。我当时就说不让他去,他偏不听,到如今留下这一大家子在京城里,可怎么办呀。”
云氏喋喋不休,这也算是她宣泄的一种途径,顾青竹并没有阻止,而是沉默的坐在云氏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尽最大可能给云氏安慰。
脑中不禁思考,祁暄入宫去找皇帝会说些什么,皇上如今对祁家是什么态度,其实一直都很模糊,天子之心最难测,祁暄又能不能应付。
上一世祁正阳是在她和祁暄成亲后好多年才因为祁家在朝中遭受多番打击,他身体被拖垮,病死的,可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发生改变,顾青竹和祁暄都不能保证祁正阳这回是否能化险为夷。
第166章
顾青竹安慰好云氏之后,便在房间里等祁暄回来,一直到晚上,祁暄才拧眉回归,顾青竹放下医书迎上前问:
“皇上怎么说,可是真的?”
顾青竹自然是担心祁正阳的,不希望他出事。
祁暄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中了埋伏,胸腹中了六刀。”
顾青竹是医者,她当然知道胸腹中六刀是什么概念,可以说是危在旦夕了。
“青竹,我要去漠北。”
祁暄站在圆桌旁,背脊挺直,单手捏拳撑在桌面上,手背青筋爆发,顾青竹料到他会这么说,所以并没有觉得太奇怪,沉吟片刻:
“母亲会同意吗?”
丈夫已经在漠北受了重伤,如今儿子也要去,云氏又不知道祁暄曾经在漠北待过五年,所向披靡的事儿,所以很有可能会不答应祁暄的提议。
祁暄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我都得去。咱们俩都知道,事情不该像如今这样发展的,我们既然回来了,那便要尽最大努力,保护身边的人平安。”
道理顾青竹都懂,抿唇一叹:“既然你想好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祁暄一愣:“咱们?”
顾青竹淡然点头:“是啊,我也要去。漠北我也很熟悉,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
“不是添麻烦的问题,你为何要去?”祁暄正色问。
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顾青竹才轻声说道:“因为爹在那里,我不放心。”顾青竹这样说着,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同时我也不放心你’。
祁暄伸手将顾青竹拥入怀中,就算顾青竹不说,他似乎也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第一回,祁暄接触顾青竹,顾青竹没有产生抗拒心理,站在那儿任由自己被他拥入怀中,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两颗心都已沉寂,过往之事暂时放下,顾青竹埋在祁暄的胸膛,坚硬稳健,曾经她渴望的栖息之地,曾经伤她良多。
“你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也会把爹平安带回来的。”祁暄抱着顾青竹在她头顶这般说道。
顾青竹抬头看他:“你不带我去?”
祁暄摇头,顾青竹要挣扎出他的怀抱,被祁暄洞悉圈住:“乖,你在京城等我就好。从前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要你去漠北受苦,我早就发过誓,今生今世都不会让你再尝半点苦楚。”
顾青竹盯着祁暄,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否定:
“我不觉得在漠北是受苦,漠北对我而言是救赎,如果没有那五年,我不会懂生命的可贵,依旧沉浸在自怨自艾当无法自拔。我想去,我不怕。”
祁暄仍有犹豫,顾青竹伸手拉住祁暄,认真慎重的说道:“祁暄,我们是从漠北回来的。若是要回去,也该两人一起,我不想一个人留在京城。”
两人的命都像是从阎王爷手里捡回来的,虽然过了这么几年,可是一切仍旧有些不真实,她恨过祁暄,也巴不得他死过,但事到临头,若再让她选择,她仍不愿独活。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对祁暄的爱,隐藏过,却从未消失。
祁暄被顾青竹说服,两人做好了决定,便去找余氏,余氏比云氏要理智,与她说的话成功率会高很多,尽管也不太容易。
“你们两个都要去?”余氏蹙眉发问。看向顾青竹:“青竹丫头,漠北是个苦寒之地,不比京城,也是战场,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去?”
顾青竹不甘示弱:“听闻当年老侯爷上战场时,老夫人亦随行过几回,心情与我此时该是相同。夫妻本就是一体,该共同进退。我不放心父亲,要不放心祁暄。所以此行必去。就算祁暄不带我去,我自己一个人也会偷偷的跟在他后面。”
这么说的话,态度就很坚决了,余氏尽管仍不赞同,却无话反驳,拧眉思虑好长时间后,才道:“你们何时走?你们母亲那边去说了吗?”
祁暄摇头:“我娘那边是说不通的。所以我们打算今天半夜就走,府里诸事,祖母要多盯着些,我娘听您的话,您多劝着些,孙儿保证一定把我爹平安带回来。”。
余氏早就料到他们不会去找云氏,若是云氏允了,他们也不会眼巴巴到自己跟前儿来了。
在两人身上凝视片刻,余氏转身去了内室,顾青竹与祁暄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余氏去做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余氏回来了,从内室里拿出一只半臂长的匣子,放在桌上打开,匣子里放着一把纯黑镶嵌宝石的匕首,余氏将匕首取出,送到顾青竹面前,顾青竹见她不舍,便知此物定非凡物,双手恭敬接过,只听余氏沉吟道:
“这把匕首,是我当年随老侯爷去战场时,他送给我的,我曾用这把匕首杀过几个敌,那是我这一生最惊险的一段日子,却也最是难忘。今天我把这匕首送给你。”
顾青竹抚了抚匕首的鞘,犹豫道:“这么有意义的匕首,我不能收。”
余氏笑了:“何为意义?放在你手中,难道不比放在匣子里更有意义吗?”
祁暄从旁说道:“收下吧,这是祖母给你的防身武器。”
“是,多谢祖母。”
顾青竹的一声‘祖母’让余氏眼前一亮,忽然笑了:“说老实话,你这丫头刚进门那会儿,我可不太喜欢,可有句老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注定就是我们祁家的儿媳,你们俩去吧。等你们凯旋归来,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