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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写着,鼻尖便开始泛酸了。
拿着笔,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字发呆,衣服上、空气里,全是他的味道,只是觉得仍然不够,最后,扔了笔,趴到床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很想,将这些气息全都带走。
忽的,手机响了。
她四处一看,她的手机正插着在充电呢,也是他帮她充的吧?不知谁来了电话钤?
她跑过去,却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猜测,是善县医院的同事吧?难道医院有事?那她现在回去也赶不及了!
心中焦急,立即接了电话,“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阮医生吗?”那边传来女子甜甜的声音,本地人说普通话的口音。
“是的,你是……”
“哦,我是阿库市医院神经外科护士……”
阮流筝疑惑了,这儿的护士找她干嘛呢?
“嗯,是这样的,宁至谦老师今早委托我在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他说,他自己现在一定还在手术室出不来,有几个问题要我问你。阮医生,宁老师问你起床了没有?”
“……”阮流筝大窘,她还以为他这么郑重其事的,会有什么重要问题要问她呢,结果是……
现在已经中午了!他居然委托个小护士问这种问题!而且!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人家她昨晚在他这过的夜啊?!对面的小护士自然看不见她脸上的窘色,只听见她吞吞吐吐的声音,“起……起了,谢谢。”
“嗯,不客气!”小护士继续甜甜的声音,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宁老师的委托,“宁老师还说,你现在还打喷嚏吗?”
“……”晕了,这是问诊吗?不但隔着电话,还隔着一个人?“没有了,谢谢。”她的脸都臊红了。
“好的,还有哦,宁老师说,如果不舒服记得买药吃,你自己是医生,知道该怎样的,如果没有不适,药箱里有板蓝根,起床后烧水冲一包喝预防,或者你回去以后自己煮一碗姜汤喝。”
小护士完全模仿着宁至谦的口吻,阮流筝已经能想象,宁至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态和语气,觉得滑稽和难为情的同时,心里某个地方也暖暖的,好像整颗心也如昨晚一般泡在热水里,舒展而熨帖。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低声说。
“宁老师还说,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不要搭陌生人的便车,一定要去坐正规的大巴,到了要给他打电话。还有,宿舍里的东西不要你收拾,你吃完午饭早点回去……”
听着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她眼眶无端热了起来,鼻尖一涩,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滚落出来,滴在她腿上。
“好了,就这些,阮医生,我要忙去了。”小护士终于完成了宁老师交待的任务。
“谢谢……”她哽咽,擦着腮边的泪滴。
“不用客气,再见!”
耳边只剩嘟嘟的声音了,可眼前却全是他的样子,仿佛他还在沉着脸训斥她: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样,我就直接把你扔进垃圾堆里去!
抹去泪,换了衣服,背上包,飞快跑了出去。
问清楚超市和市场在哪以后,她买了一堆东西回来。
羊肉弄干净了,加了药材,放进新买的电炖锅里炖。现在开始炖,不管他今天按时下班还是半夜回来,都能喝上热的羊肉汤。
然后进浴室去,想把昨天换下的衣服洗了,结果进去一看,他已经洗过了,包括她的内衣和内、裤……
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间里,除了不会做饭,其它事总是要自己做的,他又有他的臭毛病,尤其在美国的时候,即便有洗衣房也不会把衣服拿去给别人洗,所以,他自己洗衣服并不是一件怪事,但是,他给她洗,还是洗贴身衣物,真是第一次。
他说,不需要她收拾宿舍,可她还是快速地收拾了一遍,然后听他的话,早点回去。
临去时,在她的纸条后又补充了内容:至谦,我给你炖了羊肉汤,记得喝。
写到这里,觉得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是把笔放下了,小小一张纸能写多少字呢?能写尽她的不舍和想念吗?只怕思念的话语一开头,就停不下来了……把他留给她的纸条折好,小心地放进包里,他穿过的睡衣叠好,也收进背包里,拿上他留下的钥匙,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五个多小时,很顺利地回到善县医院,给他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想来他还在忙,没再打扰他,两个小时后,他打过来了。
她已经换上了他的睡衣,正半躺在床上休息,“喂?”
“到了?”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嗯……”她翻了个身,“你在干嘛?”
“刚从科室出来,准备回宿舍去。”
那他还没看到她留的字条了?“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你干嘛叫护士给我打电话?还说一堆莫名其妙的废话,我感觉我的脸都没地儿搁了!”
他顿了顿,“我不是给你留了个条儿吗?有几件事忘记写了,进手术室前打电话怕吵醒你,就委托护士了。”
“你说的那些……”话说了一半,哽在了喉咙里,他说的那些,固然都是废话,可是,她眼前出现的却是曾经的傲娇冷漠的宁学长,那个惜字如金,不曾多给她一个眼神的宁学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终是莞尔,“至谦,我是可怜人家小护士啊,全是废话竟然也记得清清楚楚。”
“嗯,她写下来了!”他在那端,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她不禁笑了,想象着他一边说,小护士一边诚惶诚恐记笔记的画面。
两人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一直聊到他进宿舍门,赞叹,“好香!”
“嗯,我给你炖了羊肉汤,赶紧喝。加了药的。”
“什么药?”他忽然笑了,“羊肉汤还加药?你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吗?”
“……”什么意思?她懵住了,“羊肉是补的,这边的羊肉肉质尤其好,比我们那边的好多了……”
他揭开了锅,闻了闻,“真是香!没错,羊肉是补的!看来你觉得我还需要补!”
“……”她隐隐觉得,这话题又跑歪了……
果然,下一句,他便说了,“下次你别求饶了就行了!”
“你真是……”算了,她偷瞄了一眼王易,这种话题还是别让王易听见。
大约他又发现了她留的条儿,忽然叹了声,“流筝,你很久没有留字给我了。”
“……”是吗?好像真是这样!自从她不再给圣诞老人写信以后,就没有再留字给他,反而是他,在去美国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写字拍给她看,她只顾着接受了,忘了回赠给他。
“字的确丑了一些,不过……”他笑,“不过,自家老婆写的,丑也是好看。”
她仔细回想了下,狡辩,“哪里隔很久了?上次罚我手抄病历你忘记了?”
他一怔,而后大声笑了起来,“这样一想我后悔了,应该罚你多抄一些就好了。”
“至谦……”她低声唤道。
“嗯?”
“那……我以前给你留字的时候,你有没有……有没有觉得我很幼稚……或者很烦?”她斟酌着,用了“幼稚”和“烦”这样的字眼。
他微微沉吟,“流筝,我是跟你学的。”
她咬着唇,再度泪盈。
“那……你好好学。”不觉哽咽。
“好。”
“至谦……”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只闻得对方的呼吸,与己同步。
一个“好”字,一声“至谦”,便是千言万语了,听见的人,会懂。
这个电话,在沉默后互道了晚安,她刚挂断,马上又有电话打了进来,来自宁家。
一接,宁想的声音就脆脆地响起,“妈妈,电话终于通了!”
小家伙一直在拨她电话吗?肯定是打不通的啊,线路一直被他爸占着呢!
“妈妈,我收到您的信了!有不认识的字,奶奶教我了!”宁想开心地说着,“妈妈,我还是第一次收到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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