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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淇开了车门，伸手抱过小山。
小山睡意朦胧中摸索到袁淇，也或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趴在袁淇肩头时又转头看了看穆俊超，伸了小手探向穆俊超。
穆俊超刚要伸手去接，他却拿起自己的安抚奶嘴塞进嘴里，傲娇的小模样一扭头又趴在了袁淇肩头。
两人不约而同的浅笑。
“慢一点，看路。”穆俊超叮嘱道。
“嗯，你也是，开车小心。”
袁淇抱着小山转身朝院子走去。路上跟小山呢喃道：“刚才你在爸爸怀里睡着了，爸爸说小山吃奶乖乖，下个月咱们可以尝尝小米饼喽……”
一直到袁淇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穆俊超才转身上车。
雨水浸透土壤，车里似乎弥漫着袁淇独有的香气，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袁淇在浸入他的生命，这一生，再难舍弃。
如果去年再见是意难平，那如今袁淇对他的拿捏，恰到好处。
也如他自己所言，他心甘情愿。
两年，袁淇真的只是不想让穆家插手孩子的事情？还是如她自己所言，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就是她的自由。
袁淇从未许诺过他什么，可袁淇能给他提供的情绪价值越来越多。
他的人生本是中规中矩没什么波澜的，他甚至有点希望，袁淇的若即若离也好，欲擒故纵也罢，她的“心机”是真的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渴望袁淇，给的更多。
从未这般，想要向一个人索取，关于袁淇的一切，他想知道的更多……
*
9吧
“帜哥，淇姐刚来过了。”刘子嫣难得提醒下方帜。
“嗯。”方帜面无表情的回应。
自从知道袁淇孩子是穆俊超的，包括跟何红岩结婚的隐情，至少证实了他一开始的想法，袁淇跟何红岩结婚另有原因！
可袁淇对“小三”这么敏感，怪自己表达有误？还是袁淇真的想让自己离婚……
这念头每天都在脑海里蹦跶，这会袁淇的名字又被刘子嫣提及，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孩子如果是穆俊超的，那么之前打电话约他喝酒听到何红岩他们在一起照顾孩子也就合理了。
袁淇和穆俊超……还有孩子，总要有个结果吧?
电话拨出去的时候，穆俊超很快接听，对方那边尤其安静，方帜没有客气的寒暄，因为情绪本来一般般。
“找你喝个酒真难。”
方帜忍不住抱怨，毕竟自己也是来回开了六七个小时车，把他儿子们接回来的人。
至于袁淇，他反正不会接受他和任何人的亲密关系，孩子又怎样，是他的孩子也没结婚呀，证明袁淇还有其他想法对不对。
穆俊超倒是听何红岩提起两人去杭州的事，何锦跟何红岩平时和医院往来的多，小聚吃吃饭也是日常。
“你……找我有事？”
穆俊超大概猜到方帜的意思了，但还是要确认下，毕竟他一个已婚男人，真的要这么明目张胆吗？
方帜沉默了一会儿道：“嗯，有事儿。”
穆俊超心想，该来的终要来，如果是关于袁淇的，他才是最有发言权的吧！
“那明天吧！”
“嗯！好。”
*
入夜，袁爸的信息进来的时候，袁淇只扫了一眼，并未点进去看。
“我想跟你阿姨离婚……”
袁淇早就过了想与父辈理论的年纪，袁爸不仅思想固化生性多疑，对于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举棋不定，最主要的是，怨天尤人……
这大概是第99次，他在深夜里跟袁淇说自己想跟阿姨离婚……
从了解袁爸的想法，深夜谈心，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次日，袁淇一早起床，骑着小电驴去了袁静家。
袁静见袁淇只身前来，“这么早，咋不等我去接你？”
“算了吧，一会儿天热的要死。”
袁淇刚进门，快递便送来了一个很大的生鲜快递，袁淇本来打算去拿进来，袁静却发话道：“别动，扔那！”
袁淇还是瞟到了寄件地址，这种冷链包装的快递袁淇并不陌生，是袁峰的。
“小哥寄的……”袁淇愣神道，姐姐袁静的语气里，明显充满了对这个快递的排斥。
袁静明显有情绪，袁淇疑惑地看向姐姐袁静。
“过来吃饭！”
袁静知道这个点袁淇不可能是吃过饭来的。
袁淇见姐姐并不愉快，也不敢多说什么，从小到大，这个时候表现的乖巧一点总没错。
小哥和大姐有什么过节吗？袁淇并未听说。
袁淇剥好鸡蛋，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姐，你吃了吗？”
明明知道袁淇的乖巧从小到大都是有所图，可袁静看她这副模样，还是心软了。
“我不是凶你，袁峰早些一直不待见妈，过年回来的时候，还跟三叔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袁淇面色凝重的说道。
“这，过年从我那回来还好好的……”袁淇想起当时袁峰见到袁妈的时候，虽是有些不自在，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他心里一直有气，他妈妈怂恿他说是我妈破坏了他的家庭，袁峰还指着咱妈的鼻子，骂她是狐狸精……”
袁淇听到这里，已经深呼吸调整了下自己。
或许换作别人她需要克制，可是对方换成袁峰，骨子里的倔强和叛逆一下涌了上来。
“当时你正在坐月子，你跟袁峰关系又一直很好，家里没跟你说……”
“他有在乎我在坐月子吗？他跟妈吵架骂咱妈的时候是忘了我这个妹了吗？”
多少往事浮上心头，当年的事情不管父辈们如何议论，袁淇向来心里都是依赖小哥的，也总以为，袁妈会在袁峰家得以善待。
最起码，她的妈妈不应该被她心里的“小哥”侮辱……
袁淇多少年没在姐姐袁静面前落泪了，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也强忍了眼泪。
冤有头债有主，他倒是要问问袁峰，到底凭什么来责备袁妈？
“大淇淇，你待会出门自己把门带上啊，我要送你外外去舞蹈学校……”袁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微信里和袁峰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袁淇拍的一张图片，是一个池塘。
十多年前，袁淇和袁峰小学五年级，在放学的必经之路路过这个池塘的时候，袁峰调皮地捡了个路上的石子丢入水中。
“妹，十年之后，你还会记得我们在这个池塘里丢了一个石子吗？”袁峰常有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袁淇当时梳着两个高高的羊角辫，眼神不甘示弱道：“当然记得！二十年也记得！”
那时的袁淇，绽放的像一棵向日葵。
袁峰哥哥一笑，“好，十年以后，小哥再来问你……”
袁淇站在袁静家楼下的小巷里，拨通了袁峰的电话。
“喂？妹，怎么了？”对方的声音，是那个憨厚的令自己安心的小哥。
袁淇调整情绪，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小哥，我问你件事情。”
“嗯……”对方显然已经意识到。
“你……上次回来，跟我妈起争执了？”袁淇的疑问里，想要期待袁峰的否定，更或者，给他解释的机会。
“袁淇，大人的事情不要影响我们好不好？”
“那是我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我不求你把她当亲妈，从小到大她也没亏待你，你没有心吗？”
袁淇的情绪，一触即发。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妹，这个事情因为过年的时候我妈生病了，她说我和月儿是因为你妈先对我爸示好……”
月儿是袁峰的亲妹妹，袁新月。
对方话未说完，便又被打断……
袁淇怒斥道：“人都没有脑子就你妈有脑子是吗？有脑子你小时候为什么没有早饭吃来我家蹭？有脑子为什么你的衣服还要我妈给你缝补？孰是孰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关你什么事？”
袁峰无奈辩解道：“那毕竟是我妈呀！”
袁淇不依，“那你就为难我妈吗？”
袁淇泪眼朦胧中不经意的退步到巷口，一辆电瓶车迅速窜出，刹车已经来不及……
“小心！”
伴随着一声惊呼，袁淇的左腿已经感受到结实的撞击，不自觉一个踉跄。
车主明显想拉住袁淇，可巷子里空间有限，于是又不受控制的连人带车一起倒下……
“哐！”
袁淇先是膝盖撑地，电瓶车彻底失控之后，右手握着手机的手本能的手肘着地，手机只是轻轻滑落在地面。
本来只是踉跄的袁淇连同车主一同摔倒在地，袁淇忍不住蹙眉，疼痛让她不由得闷哼。
“你……对不起啊！”
对方青涩男声传来。
袁淇自己没看路，也没心思搭理对方，捡起手机爬起来道了句“没事！”
手机还保持通话界面……
“喂？淇淇？怎么了？没事吧？喂？”袁峰的声音有些急切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
疼痛和委屈夹杂而来，袁淇无处宣泄，便挂了袁峰的电话。
袁淇看了眼疼痛的地方，胳膊肘和膝盖上的擦伤又是一大片鲜红，巷子里都是水泥地，真狠。
小腿后面此刻也是生疼，袁淇瞟了一眼，居然淤青了一大片，此刻也正在肿起。
她当即给默默发了信息道：“默，今天早上有点衰，摔了一跤，今天先不去看你了。”
原本打算早上去阳市看默默，正好下午跟品牌约谈的。
今天还是职业裙和真丝的短袖衬衣，这个伤，看起来多少有点惨烈。
“久哥，我下午不方便去市里，品牌方那边，你要么自己先接触下。谢谢！”
袁淇给秦久发完信息，又拉了个小群，将品牌方相关的几个人拉了进去，表明自己今天下午不方便去阳市碰面。
秦久昨天夜里特意回去的早补了个觉，看到袁淇的信息倒是及时回复了：“嗯，好。”
袁淇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巷口的时候，男生才随即拿出手机拍了个背影。
上次在酒吧见袁淇已经是一年前，当时袁淇棕色的马尾和白色的衣服休闲随性。今天是职业知性姐姐，头发对比之前不仅短了一半，颜色也是清冷的黑茶色，他也没有贸然去认。
但是毕竟撞了人，万一真是袁淇……
他打开微信想要发给方帜确认，想起方帜已婚，又有些犹豫……
还是先问问小叔吧，秦亚洲的爸爸是秦久的大哥，也就是方帜的大舅。
“小叔，我刚才出门的时候撞了个人，好像是淇姐，要跟帜哥说一声吗？”秦亚洲的信息发了出去。
秦久及时回复，“你确定？”
“不确定，她都没抬头看我，在打电话。”
秦亚洲如实回复，顺带发送了刚才的图片。
“我来问吧。”
秦久回复道。
“嗯，谢谢小叔。”
秦亚洲回复完信息，也算放下心来。
袁淇站在楼下，犹豫着是给穆俊超发信息还是自己先去街道卫生院。
默默的电话打进来，“怎么回事啊？你咋每次回家都这么倒霉啊？破相了没啊？”
与此同时秦久的电话进来，袁淇看着手机屏幕，“默默你等下我接个电话。”
然后点击绿色键，跟默默的通话保持等待状态。
秦久的声音传来：“要去医院吗？”
很显然，大夏天的，这血……
“嗯。”袁淇的回复，不掺杂任何情绪。
“好。”秦久说完便挂断。
袁淇与默默说道：“唉，今天是自己没长眼。”
“干啥呢，看帅哥呢，这么入神？”
“呵，吵架呢！跟我小哥……”
“袁峰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哥吗？”
“嗯……”是的，最喜欢的小哥，袁淇一直都是这么跟朋友们介绍袁峰的。
北国南城，老街长巷，院子里栽种最多的就是栀子花。
小时候的栀子花树常常栽种在水塘边，袁淇总是嚷嚷袁峰给自己去摘，袁峰总能身手敏捷地为他摘到靠近水边最新鲜的花朵，当然这也必须是袁淇指定的那一朵……
袁淇十五岁前的任性，在袁淇心里，袁峰做为家人，承担了四分之一。
袁淇上身轻轻倚靠在巷子里灰白相间的墙面，试图减少小腿传来的疼痛，抬头仰望这片她陌生又亲近的天空……
袁淇啊袁淇，说好的不期待呢？
袁淇啊袁淇，你就这么保护爱你的人吗？
她清冷落寞的身影，落在了那片灰白之间，也坠在了某人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