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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司马晔的举动是在是太奇怪了,要说他相信瑨贵人是她害死的,为何根本就不提审她,直接把她关在这个不是牢房的牢房里,若是相信——又何必这么自导自演一番戏?他坐拥天下,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
她真的琢磨不透。
“晕了……”顾葭苇烦躁地揉揉凌乱的发丝,“总之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揉揉酸痛的肩膀,走下床,对着外面喊道:“喂——喂——有人吗——怎么还不给我送饭来啊——”
唤了好久,别说人影,鸟影子都没有一个。她摸了摸瘪了的肚子咬住嘴唇,“臭李浩,不是说有事可以喊人来的吗?人呢?”
“别瞎嚷嚷了,这么早,他们昨晚通宵喝酒,醒不了。”隔壁一个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她的自言自语,顾葭苇连忙跑到传来声音的那扇墙面前,“兄弟,我吵醒你了吗?那他们要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我好饿……”
“……”
没有回应。
“喂,你还在吗?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
还是没有回应。
“喂,兄弟,你别睡啊,回答我先啊。”顾葭苇有些跳脚,奈何墙壁隔开了两间房,她看不见他的情况。
“你有完没完?一大清早瞎嚷嚷个什么劲?再过两个个时辰就会有人来送饭的,再嚷嚷我就让我家小黄飞过来咬你!”那声音清肃冷静,丝毫听不出一丝玩笑的口气,放佛顾葭苇再叫唤一句,那名叫小黄的不明飞行物,就会真的听他的话飞过来攻击她。
顾葭苇赶紧闭上嘴巴,一个死囚养的宠物,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善良的碴,只是,真的好饿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胃里空空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颓废地爬回床躺下,她望着头顶上的青石板,不禁有些愕然,这间房的四周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做得这么牢固,恐怕没有人可以逃脱出去吧。
呆呆地瞪着,她又变得烦躁起来,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坐立不安。坐起来再次走到墙壁前,“兄弟啊,你还是放小黄过来咬我吧,我是在是太无聊了。”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动静。
“兄弟,你不是又睡着了吧?”愣了愣,她开始喊:“小黄,小黄你在吗?”
突然,一颗石子飞来,点中了她颈上的某一处,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不是吧!
她使劲地叫唤,整个牢房还是一片静谧,她惊恐地又跑回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下,还是没有丝毫的用处。
妈呀,这是哪位隐世高人,隔着墙壁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打中她的哑穴?
郁闷地坐在床边,望着那扇墙,不禁有些好奇,墙的那头,到底住着一位怎么的高手呢?这性子,还真是古怪地紧。
好不容易才熬过了一个时辰,她尖起耳朵听见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那位高人已经睡饱了。
她立刻跑回墙壁面前,伸手敲了敲,隔壁冷清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的哑穴只有半个时辰的期效,不用……小黄,小黄——小黄你出来……”突然,声音变得焦急起来,看来这只不明飞行物真的飞出去玩了。
顾葭苇试着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啊——”果然,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一刹那,真是说不出来的感动。
“小黄——小黄——”隔壁高人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呼唤着,一声比一声急切,然而,那只飞行物似乎还没有费回来。
“高人,你告诉我小黄是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啊。”顾葭苇出声道。
然而高人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小黄——你出来啊小黄——”
顾葭苇瞬间有些窘了,干脆躺倒床上堵上耳朵,让他自个儿找去。
“嚷嚷什么?”一个狱卒走到隔壁,骂道:“狗|娘养的,老子刚刚做梦梦到如月姑娘,就被你吵醒了,安静点行不行?”
高人依旧没有听见来自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黄——我把今天的菜都让给你怎么样?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小黄——你听见没有啊?”
顾葭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直直地在床上打滚。
这位高人实在是太幽默了,她估计那么狱卒的脸都被气得发绿。
“你——”那位狱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人喊住,“喂——四儿啊,怎么还不出来?吃饭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今天就放了你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狱卒骂骂咧咧地走回了他们的基地,然后,更为吵闹的声音传来——
“你真的梦见如月姑娘啦?”
“那还能有假啊,你都不知道,那柔软的腰啊,啧啧,刚刚脱掉衣服就被那小子给吵醒了,操,破坏老子的心情。”
“艳福不浅啊——哟,这里怎么有只黄色的蟑螂,四儿,在你脚底,快踩死——”
“妈的,蟑螂都欺负老子——看我的——”
蟑螂竟然还有黄色的?顾葭苇好奇地走到门前,往他们那边望去,奈何隔着一个转角,什么都看不见。
瞬间,她只听见一声巨响,隔壁的铁门像是别人瞬间拔起,发出碰撞的刺耳声音。
“你怎么出来的?啊……”
“这是什么味道……啊……”
“难道你是……”
顾葭苇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向着那头张望。
发生什么事情了?
“喂,发生什么事情了?”顾葭苇大声问道。
不止是她,所有的死囚都被吵醒,走到门前往那边张望,这个地牢很久没有这么闹腾过了,奈何位置问题,什么都看不见。
她有些沮丧,刚刚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是从隔壁发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位高人怎么样了。
静谧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外头又有士兵冲了进来,“怎么回事?喂——你们醒醒——怎么死了?快来人——有人逃狱啦——”
这个士兵很有喜感,说话像是讲相声似的。
不一会儿,地牢里面又热闹起来,验尸的验尸,观察现场的观察现场,然后有人清点罪犯的人数。
走到顾葭苇隔壁,突然扯开嗓子喊道:“你们快过来,这个死囚逃走了!”
“啊——”
“怎么会——”
“我记得他都收进来一个月了,能逃的话早逃了,可能有内应——”
“怎么办,快点去禀报皇上——”
瞬间外面就乱成了一锅粥,顾葭苇抹抹额前的虚汗,今儿个让她赶上越狱的直播了,只是可惜没有见到高人的真面目。
世外高人啊,就住在她隔壁啊,真可惜没带着自己一起走。
她撇撇嘴,回到自己的床铺,等着那些乱成一锅粥的人们想起她的早饭。
五日后,瑨贵人的祭祀葬礼如期举行,因怀有皇子,皇帝追封其为孝德皇贵妃,予以贵妃之位厚葬。
举国上下,哀悼三日。
据说,皇上特别宠爱这位皇贵妃,却也招来嫉妒被人害死,可见后宫之中,真是尔虞我诈,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据说,皇上会亲自送皇贵妃的棺木进皇陵,表示对她的疼爱。
据说,这位孝德皇贵妃乃是老将军的孙女,颇受边关战将的喜爱,老将军带着自己的部下进京吊唁了。
皇陵修建在京城边缘的龙陵山脚,送葬的队伍从皇宫出发,浩浩荡荡的送葬礼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白龙,皇帝穿着白底镶金龙袍,坐在龙辇之内,紧抿着唇,表情凝重地望着前方。
身后跟着众多的文臣,也是统统穿的白色衣袍,步履极为缓慢,再往后,就是陪葬的物品,以及众多送葬的宫女,太监。
整整走了两个时辰,才到龙陵山,有祭祀的礼官不慌不忙地主持着一切的事宜,司马晔只是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李德海守在他跟前,直挺着脊梁,嘴角弯起,显得心情特别愉快。
已是午时,阳光越来越猛烈,然而礼官还是不慌不忙地站在正前方念着那长长的吊念词,
不少的婢女都有些忍受不住,不断地埋怨,小颜站于她们中间,微咬住下唇,望着前方。
终于,礼官结束了长篇大论,进行到下一步,小颜知道,马上就可以回宫,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
进得陵墓之后,队伍便掉转头来准备回宫,谁知一个身影突然落到龙辇面前,二话不说提起长矛就往龙辇里刺去。
司马晔头一歪,闪过了攻击,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终于来了。
他纵身跃出龙辇,一个回踢,把来人手中的武器踢了出去,李德海大声叫道:“有刺客啊——护驾——快护驾——”
御林军立刻围了上来,把司马晔和来人统统围在中央,拔出手中的刀,时刻警惕着。
“呵,朕待你不薄,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司马晔眯起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人——赵将军。
“你休得再狡辩,想我赵氏一家,对你也算是衷心,你却由得我的嫡亲孙女在你的眼皮底子下被人谋害,这口气,我一定要吐出来!”张将军握紧拳头,狰狞着脸,放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咬着他的身体。
“你的孙女?李德海,你来帮朕解释一下,瑾贵妃是如何遇害的。”他侧了侧头,余光瞥到身后那些士兵都蠢蠢欲动,不由得加大了嘴角上挑的弧度。
然而,李德海却没有回复他的话。
周围的气氛十分静谧,那些宫女太监都低着头,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
“李德海——”
“司马晔。”李德海向前走了几步,至赵将军的身边,“本王不介意再向你介绍一下自己,本王是大周朝的王爷,周雍旭。灭国亡家之仇,不共戴天!本王一直忍辱负重,就是在等待今天。”
司马晔皱起眉头,望着李德海,像是不敢相信。
一个王爷,一个满腹经纶,潇洒风流的王爷,竟然真的能够做到自宫成为太监潜伏在他身边,伺机而动。这种耐度,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拥有。
怪不得,他初进宫的时候,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尽量隐藏,却还是看得出的霸气。
“周雍旭。”他细细地嚼着着三个字,然后笑了,“李德海,朕如今念在你跟在朕身边五年,再给你一次机会——”
“机会?我需要什么机会?”周雍旭背着手,再次往前走了一步,至司马晔的跟前,“如今,需要机会的是你!要是你肯跪下来,求得我大周朝的列祖列宗原谅,本王说不定会大发慈悲饶你一条狗命!”
“执迷不悟。”司马晔一挥手,御林军立刻攻向李德海,却见他临危不乱地淡笑着站于原地,丝毫不动。
他的身后,可是有赵将军一千精兵镇守着,怎会怕区区三百的御林军?
然而,知道无眼的刀剑刺来,赵将军都没有下令围刺皇帝。
周雍旭闪过挥过来的剑,侧头望向赵将军,却发现后者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于皇帝身后。
“赵将军,你——”
见他已经明了局势,皇帝挥手示意御林军退下。
“朕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小青子——”
“奴才在。”一个身影从众人之后溜了进来,下跪行礼道:“奴才小青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现在,你来说说,那****在御花园周围看见了什么?”
“是,皇上。奴才那日经过御花园,看见顾司侍手里提着一篮水果,碰上了李总管,然后李总管拿出一颗果子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再放了进去。后来……后来就听说瑾贵妃中毒了。”
“周雍旭,枉我为你大周朝掏心掏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赵将军握紧袖中的拳头,大声道:“瑨儿已是我周家唯一血脉,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让我饱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我也是迫不得已!若不除掉瑨妃,又怎么能莫名的流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成大事不……”
“你给我闭嘴!老夫不懂那些!老夫只知道你杀害了我的亲孙女!纳命来吧!”
说着,赵将军袖中便滑出一把匕首,飞身向周雍旭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赵将军手持匕首往周雍旭刺去,司马晔冷冷地站于一边。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周雍旭一个侧身,顺势捉住了赵将军的手腕,用力一握,然后翻身反扣住他的肩膀,夺过匕首横放于他的脖颈之间,在他耳边轻声道:“将军,你老了。”然后扬头望着司马晔,狂笑不止,“各位壮士,今日挟持你等的将军也是迫不得已,本王保证,只要我安全了,一定会毫发无损地让他回到你们身边,现在,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一口气携着赵将军欲起身飞走,却被几个凭空生出的黑衣人拦下,死死地压住在包围圈里,正欲捉拿他,突然一阵迷雾飘过,迷住了众人的眼睛,司马晔只觉一个身段极为轻柔的女子飞快地身边,他心里暗叫不妙,然而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状况。
周围都是侍卫,他大声喝道:“保持冷静,这迷雾马上就会被风吹散!”
“是,皇上。”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渐渐地眼前的情况清晰了起来。周雍旭早已不知去向,司马晔皱起眉头,果断地安排人清理了一下现场,然后队伍重整出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到皇宫,整个后宫就开始传开了,原来李总管是五年前被皇上吞并的大周朝的王爷。
司马晔一回皇宫就下了追缉令,整个大景朝的的街头巷尾都贴满了他的画像,人心惶惶。
他紧皱着眉头,站于林晨面前,“我不是说了,让你时刻注意人群中有异动的人?怎么他都行动了你都没有查出来是谁?”
“……”林晨一反常态收起一脸的玩笑,紧抿着唇,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烟雾就包围了他们,由此可见,此人不仅仅身手敏捷,身轻如燕,单单是轻功造诣,连他都自叹不如。
他并没有出言解释什么,而是默默地起身,默默地推门走了出去,越发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司马晔倒也没有生气,他知道林晨是个十分骄傲的人,这一次的失败,想必心里也是翻来覆去并不好过。
皇帝的脸色阴沉,使得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当然,这并不包括顾葭苇在内。
后宫的小道消息传得再怎么疯狂,都没有传进牢房,顾葭苇自娱自乐地向狱卒要来了一堆稻草编草绳,还在前世的时候她曾经跟乡下的奶奶学过,至今,还是第二次编。
有的稻草还很新鲜,长着牙齿的叶子刮得她的手上到处都是伤痕,但是她丝毫没有在意,仍旧大大咧咧地坐在地板上,全神贯注地编织着,周围摆放着已经编好的一根扭曲得不成样的成品,还有一小堆的稻草。
忽然,她眼睛眨了眨,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自己脚边,是不是趴着一只——
“啊,小强!”她猛地跳开,甚至不敢脱掉鞋子去消灭它。
停顿三秒钟,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再一次把视线投到那只小强身上,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发出尖叫的欲望,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那只小强,竟然和干枯的稻草一个颜色——黄色!
蟑螂本身就已经够恶心了,还是只黄色的变异蟑螂,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胃里翻腾地厉害,几乎就要吐出早上吃了那些东西。
黄色的蟑螂,究竟是吃了什么才长成这样?
俯下身的瞬间,她突然想不起来,五天前隔壁的那位大侠,说是要放什么来咬她来着?
…………
……
好像是——
“小黄!”顾葭苇眼睛一亮,冲到蟑螂面前,它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颜色和稻草如出一辙,难怪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她蹲下来,拿起一根稻草逗了逗他的触角,“喂,你就是小黄对吗?话说你不是被踩死了吗?也不知道,你的主人到底是哪位绝世高人,现在又在哪里呢?要不,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虽然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小黄还是没有移动。
“不过,你干嘛要是只蟑螂呢?我最怕的就是蟑螂了……喂,你倒是动一动啊,该不会死了吧……”
顾葭苇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对着一只蟑螂,竟然还这么有话讲。
她丢开稻草,颤颤巍巍地伸出食指,吞吞口水,往它的身体摸去。
然而,小黄就像是长有眼睛似的,在她就要碰到它的前一秒,一溜烟爬进了床底。
顾葭苇愣了愣,好吧,不愧是高人的宠物,真有灵性。
她再次坐到编草绳的位置上,瞥了床底一眼,继续手中的工作。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皇帝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顾葭苇没有回头,甚至连手中的动作都没有停顿哪怕是一秒钟,“你来做什么?”
“我接你出去。”司马晔命狱卒打开牢门,弯腰走了进去。
“接我出去?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去?”她声音冷清地厉害,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心里都比不上一只蟑螂。
“你是在怪我吗?”司马晔弯弯嘴角,走至她面前,俯身拾起她已经编好的那一条绳子玩弄着。
虽是不怎么专业,但好歹也出了个大致的模样,还不至于毁了。
突然,手上一痛,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根草绳上面还有一片小小的叶子,长着锋利的齿,刮伤了手指,丝丝血液渗了出来,掉落在顾葭苇的面前。
那抹红色在稻草堆中显得特别刺眼,她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问道:“怎么了?”
“小伤。这些稻草都长有这种叶子?给我看看你的手——”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双手,纵横交错的伤痕映入眸子,不由得皱皱眉。
“小青子,传御医到正和殿去。”
“喳——”外头有个声音应道。
顾葭苇眉毛一挑,怎么在他身边伺候的人换成了小青子,李德海呢?
来不及多想,司马晔已经打横抱起了她,她下意识地箍住他的脖颈,惊呼:“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继续残害自己的身体?”在古代,女人是很在意自己的双手的,更害怕身体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留有疤痕。
他阴鸷着双眼望着她,那眼神有点恐怖,保命要紧!
她讪讪地道:“不是,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挣脱司马晔的怀抱,她跑到床边蹲下,俯下身子贴着地板唤道:“小黄——小黄——你在吗?我要走咯,你出来我带你一起啊——”
司马晔皱着的眉头缓了缓,望着她蹲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模样,突然就有了笑意。
他弯弯嘴角,跟着走了过去,“小黄,是什么?”
“哎呀你先别跟我说话。”顾葭苇起身,围着床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最里面的角落发现了它。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她咬咬牙,把脑袋伸到床底,整个身子都探进去,小心翼翼地捉住它,站起身来,顾不得灰头垢面的形象,向司马晔伸出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装下它?”
司马晔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她,“里面是香草,你倒出来便是。”
“我怎么打开啊,你帮一下忙。”
他望着她,接过锦囊,扯开绳子倒出香草一气呵成,再一次递给她。
顾葭苇接过,连忙把小黄塞到里面,系好,“委屈一下,马上就放你出来。”
把锦囊塞入袖中后,这才抬头看向司马晔,“好了,走吧。”
然后率先走出了这个仅仅待了五天的牢房。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正和殿,御医已经等在那里,顾葭苇不慌不忙扯开锦囊把小黄放了出来,看着它迅速找了个地方隐蔽了起来,这才坐下,伸出手给御医整治。
“启禀皇上,这位姑娘的手并无大碍,只需涂上金疮药,过几天便可恢复原样,不留疤痕。只是切记,不可以碰水。”
不可以碰水?她现在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进水里洗一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祛除一下霉气!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死里逃生回到皇宫,皇帝霸道地让她搬进正和殿住的那段日子。
每天闲得发慌,看些奇奇怪怪的书打发着时间。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放她出来,为什么李德海不见了,为什么皇后会中毒,统统,都没问。
司马晔也没有主动提起,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天。
这天清晨,顾葭苇早早地被噩梦吓醒了,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还好,还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然后拍拍胸脯,再次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须臾,她打定主意去冷宫一趟,见见静儿。
用过早膳,待皇帝去上朝之后,她便往冷宫走去。
推开冷宫的大门,一如既往的冷清寂静,只是静儿竟然不在,她还是抬步走了进去,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坐下,慢慢啄饮着。
无缘无故梦见她,总是要有什么原因才对。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声,她起身迎了出去,去看见周雍旭跟着静儿一起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行礼道:“见过李总管。”
周雍旭浑身充满了戒备的气息,却见她弯腰向自己行礼,这说明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通缉的事情才对。
于是镇定下来,顺手拉住了眼看着就要冲上前的静儿,“免礼吧,顾司侍何时被放出来的?还真是恭喜了。”
“托总管的福,静儿姐姐,我今天是来看看你的。”她转向静儿,说道。
“先别站着,都进来坐吧。”静儿率先走进了房内,瞥见桌上的冷茶,心里不禁有些没底,看来她已经来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顾葭苇跟着坐下,然后好奇地问道:“李总管,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你,你怎么会到冷宫来了?”
“……”
周雍旭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笑道:“我啊,退休了,江山辈有人才出啊。所以就申请到这个比较偏僻的冷宫里来当差。”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最近都没有在皇上身边看见你。”
静儿一听,立刻往周雍旭方向投去一瞥,后者点了点头。
然后她笑着站了起来,“我这里存了几坛上好的女儿红,今日心情好,就拿出来畅饮一番,你们觉得如何?”
周雍旭附声道:“好主意,只管拿出来吧。”
顾葭苇张张嘴,无声叹了口气,她的酒品是实在不敢恭维的,要是待会儿喝醉了,受罪的就是他们了。
不一会儿,静儿便拿出了好几坛子的酒,摆放在桌上,并拿出三个大碗,各倒了一杯,举起自己面前的,道:“来,我们先干一杯!”
顾葭苇额前滑过三滴汗,静儿好豪放啊,见李总管也是一口气喝完,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往嘴里倒。
还记得上辈子每一次和那群死党去酒吧的时候,她都是滴酒不沾只喝饮料的,因为她的酒品实在是不敢恭维,又容易醉。
但是——她咂咂嘴——这酒,怎么好像是水果酒啊,还有一股浓浓的杏子味,微甜带苦,是她喜欢的风格。
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三人喝得火热。
没过多久,她就醉倒在桌上,嘴里还嚷嚷着要再来一杯。
静儿放下酒,推了推她的肩膀,“葭苇……葭苇……”
睡得很死,完全没有反应,她勾起嘴角,问道:“干爹,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置她?”
周雍旭站起来,头有点昏沉,“嗯……先绑起来吧,总之她已经见到我了,就不能再放出这个门。”
“好。”静儿站起身来,作势要去找绳子。
“绑紧一点,看来你这个地方还是会有人来,丢到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
“知道了。”
…………
司马晔一回到正和殿,便看见林晨大大咧咧地躺在他的龙床上,连鞋都没有脱,一只脚耷拉在床底,闭着眼睛睡觉。
李浩被反手绑着丢在地板上,还拿布堵着嘴。
他走过去抬起腿就往林晨的膝盖踹过去,后者感应到风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见来人是皇帝,不免又垂下眼睛,准备继续补觉。
“怎么回事?”皇帝直接提起他的衣服,指着李浩问道。
“这还用问?这个人是他收的干儿子,所以我就把他给捆回来了。你先让我睡一会儿,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说完,他又倒头睡下,司马晔皱着眉头走至李浩身边,弯腰扯开堵在他嘴里的布。
“李浩,朕从未怀疑过你的衷心,现在,告诉朕干爹藏匿在哪里?”
“皇上,罪臣该死,我真的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床上的林晨又翻了个身,插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司马晔侧过头,看他紧闭着眼睛,疲累的模样,不禁弯弯嘴角,回头问道:“你知道他在皇宫里,还有那些可以投靠的人?”
“……”李浩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冷宫的静嫔好像是他的干女儿……皇上,如果你真的抓到了干爹能不能饶他一死?我……”
“你不必多言,朕自有决定。”
突然,他回过身,对外唤道:“小青子!”
小青子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他走进来弯腰道:“奴才在。”
“顾司侍呢?”难怪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从回来到现在,竟然都没有看到她。
“回皇上,顾司侍今儿个跟着您的脚步出的正和殿,现在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立刻派人去找!”
“是。”
皇帝刚转身,林晨便很自觉地醒来,他打着呵欠,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我也是这么猜测的,可能她就是最尖锐的武器,还愣着做什么,去冷宫。”
说完,晃出了正和殿,往冷宫赶去。
司马晔解开了李浩身上的绳索,“四年前朕决定用你的那一天,就代表了朕无条件地信任你,愿意把安危交予你负责。莫再让我失望。”
说完,起身跟着林晨的脚步离去。
李浩紧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张开,眸中透出了坚定,“是,皇上。”
他迅速离开正和殿,回到自己的地盘调集了一队侍卫往冷宫赶去。
自从她住进来,冷宫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静儿站在周雍旭面前,像是一只保护鸡仔的母鸡,就差没有张开双臂。
司马晔随后赶到,便看见林晨一脸疲惫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这样散懒的气场周雍旭竟然都没有想要逃脱。
他走上前,林晨便伸了个懒腰,边打呵欠边问道:“皇上,臣在外面布下的奇经八卦阵,你就破解了?”
司马晔勾唇一笑,“你的花路,我还不清楚?”
周雍旭手握成拳,看着二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还有心思聊天,顿时男人的自尊严重受挫,他把静儿提到自己身后,阴鸷着脸望着身前的两人。
林晨收起一脸玩味的表情,站起身,“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一直忠心耿耿的李德海大总管竟然是个王爷,周王爷,那时,你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废话少说!”周雍旭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时机,他冲上前与林晨周旋起来,只见两人武艺不相上下,一时间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静儿望着皇帝,没有说话,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论是思想古板的古代,还是开放思想的现代。
司马晔笑道:“朕以为,慕容风尘会带你走,朕甚至都为你安排了后路。”
“后路?当初我苦苦哀求你别碰我,你视而不见,早就在那个时候你就切断了我一切后路!”静儿面目有些狰狞,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整个面容变得绯红。
“我已经是一个不纯的女子了……那个时候要不是干爹……我早已经自尽了……你懂什么!”
司马晔皱眉不语,他冲上前反手扣住静儿的肩膀,找来绳子捆住她,丢在一旁。顺道找来一块布,堵上了她的嘴巴。
林晨和周雍旭还是打得难舍难分,屋里为数不多的家具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李浩冲进来,半跪着请安道:“微臣参见皇上,屋外已经被御林军包围起来。”
周雍旭听是李浩的声音,一刹那分了心,就被林晨反腿一踢掉落在地。
他挣扎着要起来,林晨上前去反手扣住了他的双手。
“李浩,当日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待我!”他怒瞪着双眼,咬牙切齿道。
李浩没有看他的眼睛,“干爹,自古忠孝两难全,我……不能对不起皇上。”
“王爷,当下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林晨在他耳边轻声道。
“哼——”他没有再说话,望着李浩,像是痛心疾首,又像是无奈至极。
“好了,李浩,把他带进地牢,择日审问吧。”司马晔皱了皱眉头,静儿虽然被堵着嘴巴,但是他还是可以在她脸上看到笑容。
笑容?她怎么还能笑?
那笑容看得他的一整颗心都有些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