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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子看着叶一南,大有一种肥羊来了的眼神,急忙来到赌桌边把筛盅拿了起来。
“这位小哥,这把就让我来陪您赌上一局!”
老韩看了看六爷,六爷点点头。
薛午心知这年轻人不过就是一个后生而已,自己还是早早离开为好,免得被更多的人发现自己和这赌坊是一伙的。
可当他走到门口时,那位满脸麻子的老头儿却对他一脸恶心的笑。
“让一下,别挡道,老头儿。”
老李头一把挽住他的脖子,笑道。
“小哥儿走什么呀,刚才你不是输了吗,我家少爷替你找回场子,你就不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
薛午焦急得想挣脱老李头的手,可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弄开。
“你!”
老李头笑呵呵地用手指碰了他的腰间一下,薛午整个人都没法动弹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别说话,叫你看,你就看呗!”
对着他的脖子又是一指,薛午立马说不出话来。
老李头提着薛午的裤腰带,薛午满脸惊慌,因为赌场还有不少刚才看到他们演戏的人,假如此时有人认出他,那可就要被曝光了,到时候六爷非把他的皮扒了不可。
六爷看着那薛午居然还没离开,刚想对他使眼色,可这边小山子已经开始了。
哐当~
小山子把三枚骰子放进骰盅中十分潇洒地摇晃了起来,他左手一抬就像杂耍一般飞在空中,而后又换成右手稳稳接住。
骰盅就像一个皮球一样,在他怀里左右摇摆。
啪!
就在所有人眼花缭乱的时候,小山子稳稳地把骰盅立在桌上。
“嘿!这位大哥你上眼,这是要大还是要小?”
六爷把头伸向老韩小声问道。
“小山子这把没问题吧?”
老韩轻轻点头回答道。
“虽然不知道这人用什么方法赢了那么多,可这把他铁定要全部吐出来,小山子用的可是我的绝活-偷天换日,此时三个骰子在骰盅里正高速旋转,无论他下大还是小,小山子只需要稍微往左右调转一下,就能开出与他下得相反的点数,六爷,这把稳赚不赔!”
听到老韩的解释,六爷抬起头,十分满意地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此刻他在想,待会儿这位世家子弟光着屁股被人扔出去,那可是不多见的场景啊。
想到这里,六爷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叶一南嘴角勾起,看着赌桌上的大、小二字,拍着额头想了想,嘴上说道。
“这把应该下什么好呢?”
小山子咧嘴一笑,十分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位大哥,你随意下,可是别让人等太久,你假如要等到天亮才押注,难道要让我们大伙儿都等你到天亮不成?看您穿得不错,总不会是那不爽快之人吧。”
“欧~”
叶一南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山子,没想到这赌坊内,居然还有一位这么会掌握赌客心理的小子,瞧他模样不过十三、四岁,看来应该是在赌坊里呆的日子不短,而且有着一手好手艺,可惜,碰到了自己。
“行~小兄弟说的是,那我就~”
叶一南边说,边把所有的银子推到了“小”字上面。
“押小!”
小山子笑了笑,拿着筛盅的手,微微往左边扭了一下,一般人察觉不到什么,可这种动作怎么能逃过叶一南的眼睛。
“买定离手,我开咯!”
“等等!”
小山子刚准备开的手被这声等等停顿了下,还不等他反应,对面这位世家子弟便伸手将他放在筛盅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慢慢开,不着急。”
小山子不解,也就没想那么多,对着旁边的老韩和六爷神气十足。
“开!”
只见小山子揭开筛盅,围观的赌徒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抱歉了,这位大哥,看来是你输了,输三倍,不知道你身上有多余的钱没有?”
小山子看也没看自己开的筛盅一下,他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有信心,对着叶一南放肆地笑着,因为今天这把肯定又会被六爷赏赐不少碎银。
可他没注意到旁边的六爷和老韩的脸色已经快变成了猪肝色。
叶一南敲了敲桌子,瘪嘴逗着小山子问道。
“这赌场出千的话怎么办?”
“那还用说,轻则打断腿,重则斩断一只手!”
“那好!你怎么说?”
叶一南面朝六爷问道。
六爷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举起手来,老韩吓得跪在地上哀求道。
“六爷!放过小山子吧!”
“师…老韩你干嘛呢?”
“白痴,你看看骰子!”
老韩指向赌桌,小山子这才低头看去,这一看,他立马吓得冷汗直冒,双腿发软。
赌桌上的三颗骰子居然变成了白色粉末,哪里还有骰子的身影?
“各位看到了,明明刚才他放了三颗骰子进去,现在变成了这样,你们说说这不是他们出千是什么!按赌场规矩,出千输五倍,好!小爷我就当你们没有出千,这把既然什么点数都没有,自然就是小,也是我赢!一赔三!你们自个儿挑吧。”
六爷此时心里正在滴血,好狠的小子,无论自己找什么说辞,这把铁定是输钱了,看着他押的足足100两纹银,无论是三百还是五百,他们赌坊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只有找薛午表亲背后的东家商量才行。
可一旦让桑家人知道,他们家有人干赌博生意,这可是要出大事儿的呀!
六爷气得手发抖,指着小山子说道,“给我拖出去打断一条腿!”
“六爷饶命啊!”
“六爷放过小山子,你惩罚我吧!”
老韩抱住六爷的腿苦苦哀求道。
六爷把老韩踢开,怒吼道。
“把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都给我扔出去打!”
“是!”
几名壮汉提起小山子和老韩就往后堂走。
“且慢!”
叶一南背着手走到被抓住的小山子身边,低头问道。
“学了几年?”
小山子灵机一动,当即想到,莫不是这世家子弟看自己年纪小,又有些本事,动了恻隐之心,想要上演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戏码吧,江湖上这样的二愣子世家子弟特别多。
哦!对了,刚才有位满脸麻子的老家伙叫他少爷,自己怎么也要比这老家伙要拿得出手吧,说不准还能被收为家仆呢!对,没错!肯定是这样。
在如此多内心戏的加持下,小山子掏出吃奶的力气,用一种颤颤巍巍的语气说道。
“快四年了.”
“哦。”
“公子为何要问?”
“无聊,问问。”
说完,叶一南便转身走开了,小山子在一片不可置信中被拉了出去,当拖进后堂的时候,听到青衫少年说了句。
“这么小就开始赌,活得太舒服了,凡事活得太舒服,必然会出问题,但凡能让你爽的事儿,总有一天会让你十分痛苦的,你就提早感受一下呗!”
小山子和老韩拉进后堂,传来几声哀嚎后就没有了声音。
六爷头上顶着汗珠走到叶一南跟前小声说道。
“叶公子,咱是吃这口饭的,你瞧我的人我都惩戒了,你看这把是不是算了。”
叶一南伸出五根手指,每说一句便扳回一根手指到手掌。
“找托、演戏、下套、出千,本少爷虽然也喜欢赌,但是还真看不上如此下作的手段。”
“非给不可?”
“必须给!”
六爷见已经无法挽回,低沉着脸大声吼道。
“各位,不好意思,今日赌坊收摊,请明天再来,今天东家要和这位公子好好谈谈。”
话是这么说,但是语气压得十分低,一些聪明的赌客见事态不妙,纷纷从老李头所站方向跑出了门,一些稍微迟钝的也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老李头提着薛午一一躲开了他们。
六爷见薛午还在,知道这小子身上有点武,至少比自家打手要强。
要不然也不会每次演戏挨打时找他来干,假如不是这小子喜欢赌,加上桑家最讨厌的就是赌,说不准他早就和他表亲一样进了桑家吃香喝辣。
“公子,既然谈不拢,这钱在下也不想给,那么我只能….”
“薛午!”
“打断一条腿就好。”
说完,六爷便转过身去,他并不喜欢见血。
可他刚刚转身,右腿便感觉一阵剧疼袭来,清晰的骨裂之声从耳边传来。他哇地一声大叫倒在地上。
抬头一看那位青衫少年拿着一把没有出鞘的刀,脸上笑嘻嘻地说道。
“老李头你听到了吗?他居然不给钱还叫我打断他的一条腿。”
“是啊!少爷,这么出奇的要求,小老儿也是第一次见。”
六爷疼的眼眶挤满了泪珠子,他向薛午望去,只见他正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被那个老头儿像抓小鸡仔一样提着裤腰带,一动不动,显然早就被别人家给止住了。
“要不再打断另外一条。”
“别!别!公子!大爷!我叫您大爷了,饶了我吧,我赔钱,我赔钱还不行吗。”
叶一南这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笑道。
“其实呢,这赌桌上的钱要不要我觉得无所谓,可是我想去一个地方,还望您能帮忙引荐。”
“大爷~您想去哪里?我铁定帮你办到。”
“我想去桑家。”
六爷听后一脸煞白,乖乖的!他怎么敢把这公子哥带去桑家,到时候让桑家发现他背后之人,那还得了。
“大爷,你换一个吧,这个真不行。”
叶一南皱眉,转头对薛午问道。
“你呢?”
老李头双指一点,薛午手脚能动了,连忙说道。
“我知道一条路,是我表亲告诉我的,每一次我都是在那里安排六爷与这赌坊真正的东家见面。”
“薛午你给我住口,不要命了!”
六爷咆哮道。
“六爷您就从了吧,这二位爷咱惹不起,我听我练武的师父说过,这能练到只用一根手指头让人手不能动,脚不能移,口不能张的功夫,没有宗师级的功夫达不到,信我,活命要紧。”
叶一南拍手叫好道。
“识相!我欣赏!既然六爷这么重义气,那我也不为难你了,打断你另一条腿,就叫这位兄弟带我去。”
“别!别!我带你们去!带你们去!”
“真心的?”
“此乃真心实意,绝无半点虚言。”
叶一南转头对老李头竖起大拇指,老李头乐呵呵的点点头。
而这两个倒霉蛋相互对视一眼,比起在西域没法混下去,自然还是小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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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上书房内。
天子明长安正在桌上练习书法,地上到处都是他不满意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沧州宽纸。
沧州宽纸在民间十两一尺,是十分昂贵的物件。
可这对这天下最有权势和富有的人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楚王上罪折子朕看了,差人告诉他,朕允许他开始练兵了,明儿起就可以去兵部报到了。”
“是,陛下。”
说到这里,这位天子突然脸色阴沉斜瞥一眼看向窗外对李公公说道。
“这三保都已经过了边关城了,这二狗子都不去见一见,甚至都不去阻止?他当真不怕叶一南被宰了?”
李公公低头道:“奴才不懂,请陛下恕罪。”
明长安皱了皱眉头,按捺心中那股烦躁之意,伸手又把纸给揉成一团扔在地上,语调缓慢低声道:“京城最近很热闹,二狗子多半是要遂了心愿,不过我还是相信他应该是会在朕不在位的时候动手,不对,这诱饵都已经放出去了,怎么就是不咬呢?”
李公公默不作声,可是心里早就心惊肉跳的了。
有些话有些事,自己知道得越多,未来越是容易不存在这个世上,这大概就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现在一向自负聪明的陛下都开始困惑了,这是以前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自从三保离京后,陛下就会经常自言自语起来,总让人感觉陛下是在担心什么。
明长安突然冷哼一声,阴森森道:“二狗子,你当真以为朕不知你这家伙在想什么吗?当年她选你没有选朕,从那一刻开始,你和朕就注定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明长安衣袖一甩,向外走去,沉声道。
“摆驾御花园,朕想去烧香静静。”
“是,陛下。”
明长安离开时,最后写的那张纸上是用瘦金字体书写的一个字。
那是一个“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