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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缝实验,这个东西宁远是知道的。
双缝干涉实验,为量子力学届一个很经典的实验。
宁远十分诧异,在1998年,米儿的爸爸竟然在看如此超前的学术论文了。
在“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的2022年,双缝干涉实验,几乎是每个量子爱好者都知道的东西。
这个实验,通俗来讲,所显示出来的结果中将微观世界的基本本质,叠加态、不确定性、观察者效应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且,在微观世界中,因果律貌似也失去了作用。
双缝实验,像是给了量子力学一个支点,让人类发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量子力学告诉大家,有时候,我们看到的世界,并不是我们所见、所以为的那样。
在量子世界里,会发生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与经典物理相悖的叠加、退相干、纠缠、隧穿等现象。
“怎么,宁远小朋友也对物理学有兴趣?”
看见宁远直勾勾地盯着报刊,米儿爸爸笑了笑,但笑容里不乏严肃。
“我爸爸就是教物理的,但是教的是技工学校的学生”,米儿向宁远解释道,
“爸爸常常抱怨,书上的那些理论知识,对他们而言太高深了,以至于他们上课的时候不是开小差,就是睡觉。根本没有一个聪明的学生,与爸爸探讨物理理论。”
“是呀”,米儿爸爸略带遗憾地说道,
“以至于我觉得我存在的意义,仅仅于在教他们,变压器这些机器如何使用了。我实在很羡慕那些大学的教授呢。”
的确,如米儿爸爸所说,在那个学历普遍都不高的年代,几乎所有年轻人都把养家糊口放在第一位的。
先不说,这些技工学校的学生,听那些物理理论能不能听懂,
就实用性而言,与其每天花大把时间研究高大上的理论,还不如学一些实操技术来得实在。
米儿爸爸,大概是处于一种怀才不遇的状态。可是……
“叔叔教的是电力,怎么会对量子力学感兴趣呢?”宁远突发奇想地问道,
“据我了解,这是两门完全不同的学科?而且,量子力学的实操性,现在几乎是不具备的……”
米儿爸爸一脸惊讶地望着宁远。旁边的米儿却是很淡定。
望着米儿爸爸的表情,宁远意识到,完了,自己好像又穿帮了。
因为宁远对量子物理一直很有兴趣。每次只要谁一提到量子物理,他就会忍不住多说几句话。
这是上一世,受一个精神病院的病友的影响。这个病友名为阿九,是物理系大学生。
病前,阿九可谓是整个学院的天才青年,在校期间论文就拿过无数奖。
可能是天妒英才,正当阿九刚要获得被保送本校研究生的资格时,就突然发病了。这是他精神病首次发病。
据阿九的描述,在某一个夜晚,刚刚打完球回来的他,突然到凌晨了都睡不着。
阿九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这些思绪像海浪一般涌来,一浪更比一浪猛烈。
最初,阿九是怀疑有人在他身上装了监控,要窥视他的一举一动。至于监控的位置,很隐蔽,可能在头发上,也可能在鼻毛里。
接着,阿九在幻觉之中,以一个旁观幽灵的视角,窥见了学院高管的秘密: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干净的学术,那群学术链顶端的人,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变态,渴望通过操控别人来统治世界!
而他们给你发的那些所谓的奖项,不过是通过荣誉来给人洗脑,抓住了人人都有虚荣心的弱点,让你卖命。
在做学术的过程中,你听话还好。要是不听话,那些高层,则会用各种变态的手段来折磨你:
轻者打骂、人格侮辱,重则五马分尸。
你没有听错,就是五马分尸。这些封建社会的糟粕,竟然还会被这群看似衣冠楚楚的高知沿用,
目的,就是满足他们内心某种黑暗的欲望,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可以随意控制他人的生命神……
当时宁远听了阿九的描述,就被吓得够呛了。
作为一个资深的精神病人,宁远不是没有被害妄想。但论血腥程度,和阿九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此刻,宁远的脑子里,出现了阿九那神情落寞的脸:
阿九明明有着帅气的五官,和青春的年纪,整个人却颓废得像个老人似的,胡子拉碴,毫无生气。
“后来呢?”宁远问道。
“后来,我想到了死”,阿九的目光,望了望病房的窗外的晚霞,
“我想,只有死,才能逃脱他们的操纵。我想过坠楼,想过跳河,想过用煤气。但就当我在凌晨三点,站到宿舍楼的楼顶时,突然就后悔了。”
“差不多都有这种经历”,宁远分析道,“真正自尽之前怕死了,很正常。”
“你错了,我并不怕死”,阿九依旧面无表情。他咬了咬自己苍白的嘴唇,
“我怕的是,真的有地狱的存在。我害怕我的灵魂在地狱里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再也看不见光明了。
那一瞬间,我站在高处,看到宿舍楼的下面没有灯,漆黑一片。明明只有六楼,我却觉得深不见底。
这片漆黑,如地狱的深渊一般召唤着我。深渊向我喊道,来吧,来吧,下地狱吧!我突然就清醒了。
接着,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告诉自己,我是恶人!我不能死!正是因为我是恶人,我才不能死!”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是恶人呢?”宁远纳闷,
“据我了解,超过一半的精神病人,都认为自己得病,是因为自己太善良了。真正的恶人,其实过得比谁都滋润。”
“善恶很难定义”,阿九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抹颜色,这颜色来自于窗外的晚霞,
“不少成功的企业家,表面上做慈善,背地里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为什么还有连城的财富?
而有些人,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甚至连鸡都没有杀过,为什么会被查出癌症晚期?
为什么一些从未染指过世事的婴儿,一出生就患上了白血病,这是他们的报应吗?所以,善恶要如何定义?
我在想,我是恶人。那种潜意识里对地狱的强烈恐惧,毫无疑问告诉自己,我是恶人。
而正是因为我是恶人,我才不能就这样背着罪名死去。我要赎罪,我要赎罪,我要用我一辈子来赎罪!”
如果不是此刻再次提到量子物理,这个关于阿九的已经苍白的记忆,宁远恐怕是不会再想起了。
因为这段记忆虽然是别人的故事,却太凄凉。
宁远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了阿九一边骂自己是恶人,一边扇自己耳光的场景。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宁远赶紧给阿九递了一瓶冰镇矿泉水,让他冷静冷静。
“那么,你认为,你都做过哪些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