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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阳光还是有点毒，晒在已经有了不少年头的篮球场上，反射着白花花刺眼的光。
两人并排走着，薛玖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旁边的男人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眼睛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利院地处郊区，这些年虽然得到了不少社会各界人士的捐助，但是主要用来保证孩子们的饮食和教育，并没有多余的资金扩建规模。
一眼就能把整个福利院尽收眼底，几间工作人员的宿舍，白色的墙，上面不少杂乱的涂鸦，出自福利院里那些调皮的孩子，院长妈妈这些年也一直在福利院居住。一楼是厨房，餐厅，室外活动的区域，二楼有一个小小的图书室，一个活动室，孩子们的几间集体宿舍就跟工作人员的宿舍并排。
身旁的男人穿着考究，气度不凡，看起来就是非富即贵的人，薛玖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兴趣参观，还是只是不好意思拒绝院长的提议，她谨慎问道：“沈先生，上楼看看？”
“嗯，好。”沈知低头，朝薛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不用一直叫我沈先生，叫我的名字吧，沈知。”
看到男人笑了，薛玖终于没那么拘谨，“我叫薛玖。”
沈知从善如流地叫了一声，“玖玖。”
“啊……”薛玖有点惊讶地挑眉看向沈知。
沈知面色如常，解释道：“我听院长是这么叫你的。”
“啊，对的……”薛玖这才把心里那点怪异感挥开。
这时候小朋友们吃完了简单的下午茶，一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就跑到外面的篮球场上玩游戏，一点都不怕晒。
欢快的笑声此起彼伏，薛玖抿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是不是很吵？”
“没有，很热闹。”沈知摇摇头，他看了一眼薛玖，又从二楼的阳台往下看那群在操场上肆意跑来跑去玩闹的孩子们，想象薛玖小时候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还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别的小朋友玩，委屈巴巴。
“玖玖，你小时候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薛玖坦然点点头，还小的时候，说不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是假的，一开始没上学还好，身边都是跟她一样的孩子。而且有的是比她还要悲惨的孩子，至少她的身体是康健的，而很多孩子都是有或大或小的缺陷才被父母舍弃的。
后来渐渐长大，心理上也就慢慢接受了，福利院有慈祥的院长妈妈，几个阿姨虽然严厉有点凶巴巴的，但骨子里都是良善的人，能健康平安地长大，能上学，薛玖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沈知偏过头，阳台向西，薛玖的脸在阳光下是粉嫩的白，能看到皮肤底下的淡淡青黑血管的走向，她表情平和，没有任何不忿，没有怨天尤人，也不是那种被生活打击后挫败的认命感。
薛玖低头看底下的孩子们玩耍，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个人，她猛地回神，不好意思地扭头，却一下子跌入沈知深海一般浩瀚深重的眼眸，他一直在看她。
“我，我们到里面看看？这边是孩子们的阅读室。”薛玖被男人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一颗心慌乱地跳动。
他们走进大概有二十平方米的阅读室，三面墙各自立着一个书架，上面的书大多都是旧书，有些翻得书页都已经卷边了。
沈知抽出身旁书架上的一本书，是一本绘本《我真的很不错！》，上面的小黄鸭，憨头憨脑，可可爱爱。
薛玖看沈知一个大男人认真翻看小孩子的绘本，没忍住笑了一声，在对方看过来时又忍住了，一脸正经地解释：“这些书大多也都是社会各界捐的旧书。”
沈知把手上的书放回去，薛玖也发觉了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她又带男人去活动室，去楼下孩子们的宿舍甚至是厨房都参观了一圈。
薛玖以为沈知会觉得很无聊，但是不管去参观哪里，他都一脸认真，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还会时不时问几个问题。薛玖以为沈知是作为捐助人对捐助对象的责任感，也就一一认真回答。
福利院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沈知还没有道别的意思，薛玖都不知道该带他去哪里逛了，表情为难地张望着，却找不到院长妈妈的身影。
这时，篮球场上突然传来一阵响破天际的哭声，薛玖忙跑过去，原来是有个孩子跑步的时候摔倒了，她紧张地把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抱起来，上下检查一番，好在只是膝盖有点红，没有破皮流血。
其他小孩也围了过来，摔倒的姑娘看起来三岁左右，长得瘦瘦弱弱的，不算白净，但眼睛很大很可爱，眼泪汪汪地抱着薛玖，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
沈知站在一旁，没有上前插手，他看着薛玖熟练又温柔地把小女孩哄得破涕为笑，忍不住又想薛玖小时候摔倒的时候有没有人抱她，有没有人哄她，三岁时候的薛玖是什么样子的，一定也很可爱……
小女孩很快就又高高兴兴跟其他小朋友去玩了，蹲的时间太长了，薛玖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脑子一折眩晕，差点摔倒，沈知一个大步跨上前扶住她。
“谢谢。”薛玖一恢复就往旁边一退，“这边已经参观得差不多了，沈先……沈知，不知道你什么走，不急的话，我们可以到那边看看，风景不错。”
薛玖以为直接称呼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的名字会很生疏，但是真叫出口，又十分顺口，好像她曾不止一次唤过这个名字。
真奇怪……
“我司机还没到。”沈知面不改色地瞎说。
福利院附近没什么建筑物，往东走就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太阳已经慢慢降落至山的肩头，气温不再灼热滚烫，路边的树，在他们身上投下清凉的阴影。
有风吹过，撩起薛玖的发尾，沈知看着她后脑勺的发带，是他选的那根，不知道怎么居然被带进这个幻境里。
远处的田里有几头甩着尾巴在吃草的水牛，沈知没见过，不由多看了几眼。这里没有游戏世界的危机四伏，没有彼此间的尔虞我诈，风景宜人，节奏慢得就像那些牛反刍草的速度。
“这就是你最想要的吗？”
“嗯？”
薛玖不解地看向沈知，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她？沈知并没有看她，还在看斜坡下那条清澈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