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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子臻与宋尧旭两人最后在宋识的培养方面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点的主意,最后还是暂时将这方面的事情给放了放。
宋尧旭从桌案中拿起一个小竹筒递给祁子臻,说:“这是今日那小灰鸟送来的,它好似习惯了往东宫飞,在东宫上盘旋了许久才被崔良留意到。”
自从和小灰鸟变得熟悉以来,祁子臻就很少会吹奏秦功教他的曲子,基本上都是小灰鸟自己找到他房间里来。
如今他换了个地方,是该重新让小灰鸟定个位才是。
祁子臻思量着这件事情,顺便接过了宋尧旭递来的小竹筒,拿出里面的信细细阅览。
这一次汤乐远他们传递来的是个好消息。
据信中所言,如今他们攻打西南镇的首战告捷,虽说还没能完全触动西南将军的根本,但是以极少的兵力消耗了对方多数的有生力量。
只要保持他们此前的计划与节奏,一鼓作气地干下去,基本上还是胜券在握的。
与此同时,汤乐远还不忘在信中说,首战告捷的战报大抵会在正月十一时送抵京城,让祁子臻在这之前找个由头搞个祭祀,就当重新给他积积威信。
祁子臻没想到汤乐远在欢喜之余还不忘为他考虑,眉眼间带起更多的笑意。
宋尧旭见状便知多半是报喜,笑着问:“乐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祁子臻干脆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他,语气舒缓地说:“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开春后差不多应当就能回来了。”
宋尧旭听着他的话,顺便快速地把信件内容浏览过一遍,也总算稍微舒了口气。
西北边境的战局一直就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汤乐远、秦功、宋行秋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出于对边境安定的希望。
如今朝堂中的事情都还不能解决,边境若是再出问题,他们可就真的分身乏术了。
有了汤乐远的报喜,他们大致放下心来,开始商量起祭祀的事情。
如今正值春节期间,若是想要祭祀的话借口很好找,只需要确定在正月十一前那一日比较不容易下雪。
祁子臻与宋尧旭讨论片刻,最终还是将时间定在了正月初十。
按照民间的习俗,正月初十是石头节,亦即石头神的生辰,在这一日里不可搬运石头这类的石器,否则就寓意着来年的收成不好。
而祁子臻擅长的项目正是石琴,可以提前一日将石琴放置在祭祀台中,正月初十当日以为收成祭祀为由敲奏石琴。
确定好祭祀的内容与流程,祁子臻估摸了下时间便告别了宋尧旭,回到国师塔中作一系列的准备。
今日已是正月初八,若要提前将石琴放置出去,那便是要在明日。
而石琴对于祁子臻意义非凡,将之放出去的话也要考虑到石琴的安全问题。
他回到国师塔后以这个问题同守卫讨论了一下,守卫二话不说就表示由他照看,保管可以放心。
祁子臻原本还担心会麻烦到他,守卫为了让他安心,便同他说好了改日再请他去集仙楼中喝酒用膳。
石琴的安全问题有了保证,祁子臻又大致考虑出曲谱,这才安心去休息。
一般而言,为了让国师能够全心全意准备祭祀,在祭祀前两日是不可以上朝的,祁子臻便以这个为借口在国师塔中舒舒服服地休了一整日的假。
正月初十,又是一个难得的晴日。
得到国师要祭祀消息的百姓们再次早早来到祭祀台前,静静等候着祭祀的开始。
有了几次祭祀经验的祁子臻这会儿已经不像此前那般还会紧张了,站在窗台前悠哉悠哉地看着祭祀台附近越来越多的百姓。
其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又是站在最前边的徐小七。
祁子臻半倚在窗前,身上已经换好了祭祀时穿着的繁琐祭祀服,早晨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外照入,映照起他外罩暗红广袖上大簇栩栩如生的细金竹纹。
国师的祭祀服其实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国师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其中一件。
而祁子臻自知冬日里他的气色不太好,特地挑选了一件厚实的暗红祭祀服,同时让守卫去集市中替他才买回来一些口脂,用以掩盖他苍白的唇色。
只不过守卫这个大直男并不会挑选口脂,还不懂回家问他媳妇,祁子臻本想让他买稍微浅一点的红,他倒好,直接给祁子臻买了款明亮亮的大红色。
而且守卫还专门挑了个最贵的买,肉疼之下祁子臻也舍不得让他再去买一次,甚至有点庆幸这个时代还不流行死亡芭比粉。
也所幸祁子臻本身长得就好看,皮肤也够白,抹上大红口脂后更有唇红齿白的风流少年姿态,一袭繁复华丽的暗红祭祀服更衬托出他清冷绝尘而又高贵傲然的气质。
比起超脱世外,要多出几分与世俗相接的美艳,就好似一朵寒冬腊月的红梅,香而清雅,傲骨铮铮。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慢从国师塔出去,伴随着百姓们惊艳的目光,走到祭祀台上开始祭祀的流程。
他照例先是装神弄鬼地念了一大段祷告词,随后才到石琴前坐下敲奏。
考虑到此次祭祀主要是以来年丰收安定为目的,祁子臻这次特地选了首稍微平和欢愉,并且更充实的曲子,让听者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徜徉在丰收的稻田麦浪之中,生活富足,和谐安宁。
与此同时,又有几只早归的鸟儿闻乐而起,叽叽喳喳地盘旋在祭祀台上方,似是在为祁子臻和音伴奏。
其中有只灰色的小鸟还要更大胆些,竟径直落在了祁子臻的肩头,时不时地啄几下羽毛,乖巧而安静,丝毫不会打扰到他的奏乐。
前来参加祭祀的百姓们都被为这一幕而惊异,更有无数参与过祁子臻初次祭祀的百姓回想起那一次百鸟齐鸣的盛况奇观。
倘若不是如今正处暮冬时节,恐怕那样的情景还会再上演一遍罢?
受到长期以来尊重自然的传统熏陶,凌朝的百姓格外信奉并且敬畏自然,鸟儿于他们而言更是自然里灵动活泼的使者。
在他们看来,就连冬日祁子臻都能受到鸟群这般的簇拥,他们的这位新晋国师必然也不会是一般人。
百姓们看向祭祀台上那抹身影的目光逐渐更多出几分虔诚。
全神贯注敲奏的祁子臻可不知道百姓们此时此刻的变化,他甚至连肩头多了只小灰鸟都没察觉,直至敲奏完毕时听见肩头几声熟悉的啾啾声,才留心到。
身为国师的祁子臻在之前被宁清卫教导过一个注意事项,只要他身处祭祀台上,祭祀仪式就还未结束。
考虑到国师的高冷形象,祁子臻没有像往常那般抚摸小灰鸟的羽毛,抬手身处一指放在肩头前,等小灰鸟主动跳上他的指尖,而后轻轻往空中一扬,任由它重新展翅高飞。
而这一次,小灰鸟没飞多久又落在了祭祀台最前方,徐小七的肩头上。
祁子臻对上徐小七的视线,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紧接着没多会儿,祁子臻心念一动,从祭祀台上走到徐小七的面前,问他:“你可愿住到国师塔内?”
徐小七看着还有些手足无措,顿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答。
担心是这会儿人太多了小孩紧张,祁子臻很快又收敛起情绪,让守卫帮忙把百姓疏散后才单独把徐小七叫到国师塔门口来。
小灰鸟依旧站在徐小七肩头,待周围无人后才扑棱着翅膀飞到祁子臻的头顶,然后就舒舒服服地趴着不动了。
祁子臻平日和小灰鸟感情还算不错,任由它趴卧着,转而又问了徐小七一次愿不愿意到国师塔来住。
徐小七看着还是很无措:“可、可是我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普通人,我何德何能……”
祁子臻看着小孩慌乱的模样,语气放得更为和缓些,问:“你可知我当初是为何被国师邀请入国师塔的?”
徐小七轻声回答:“他们、他们都说是您在先帝寿宴上奏乐时,圣猫选中的。”
当时祁子臻在朝堂与京城中都默默无闻,宁清卫在与他商量过后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没有把弘初帝寿宴上的那次异象透露出去。
因而除却些达官贵人外,很少还有人知晓那次发生的异象,只以为是圣猫灵宁亲自选中的他。
祁子臻便以此为借口,抬手把头顶的小灰鸟拎下来,说:“这只小灰鸟是我遇到的最有灵性的一只,它还曾救我于性命攸关之际。而如今它选中了你,你说你何德何能?”
也不知是不是要附和祁子臻的话,他刚说完小灰鸟就从他的指尖飞起来,又趴到了徐小七的头顶上。
徐小七看着还是很难以置信,完全不敢想象这般天大的机缘就因为一只鸟儿落到了他头上。
祁子臻也不为难他,继续说:“这件事情我不着急要你的回答,你可先回去好好想想,再同你的家人商量一番。
“正好十皇子还缺个伴读,倘若你愿意搬入国师塔的话,日后你就要早早地随我入宫,同十皇子一道于南书房中学习。”
在这个世界的时代中,皇子的教育资源自然都是极好的,而且一旦入了国师塔也意味着不必再为了功名寒窗苦读,只需等着日后继承国师之位,一跃成为与丞相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这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可是莫大的机缘。
徐小七也明白其中的重要性,慎重地点点头,飘似的转身准备回家,同家里的人商讨。
未免小孩忘了自己脑袋上海趴着一只鸟,祁子臻伸出手,将小灰鸟又唤了回来,一边抚摸着它的小脑袋,一边目送着徐小七走远。
直到这会儿,他总算明白了当初宁清卫劝他进国师塔的心情。
这种后继有人的安定感,可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退休的惆怅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