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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长龙不动声色道:“那感情好,天色已不早,不如请先生早些休息,待侯爷回来后再做定夺。”
子瑶一作揖道:“那有劳了。对了大人,姚某一路赶来,路上又不幸遭遇盗贼,幸而姚某舍下包袱才得以逃命,可现在……”
子瑶两手一摊,显示自己一身破烂的衣服,左长龙会意的一笑道:“这有何难,末将这就吩咐他们拿些水、衣物还有吃食过来。”
“有劳有劳!”
不得不说,这个左长龙还是挺会安排的。
看着不大不小的帐篷里,什么都有,子瑶还是很满意的。
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体,洗去尘华,换上干净衣衫,又吃了点东西,一下子精神放松,强烈的倦意就涌了上来。
不管怎么说,今晚算是能睡个好觉了,子瑶舒服的昏沉睡去。
她倒是洗刷干净、舒舒服服的一夜好眠。
可苦了某些人为她奔波劳累、牵肠挂肚、心绪不宁。
南离境内的一片玉归湖边,一匹跑到筋疲力尽的黑马焦躁的喷着热气,马蹄子不安的踏在潮湿的岸边。
它的身影与幽暗的黑融合在一起,可它发出的声音却和寂静的夜显得格格不入。
铜面人小心的安抚着它,牵着它来到河边,自己则就地找了些枯草树枝,打算在这里点个火把凑合一夜。
虽然到了南离境内,但是离皇城还有一定的距离。
一路上几乎没有停过,他不能再跑下去了,再跑下去,墨云就该吐白沫了。
心疼的看了一眼累惨了的墨云,眼神扫向林子里,冷声到:
“出来吧,跟了一天,你们不累,马也受不了了,牵出来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不多时,就看到林子深处走出来两个黑衣人,各自牵着一匹快死了的马儿。
两人囧囧的看看深情淡漠正在引火的男人,再看看那匹虽然疲惫却不显狼狈的黑马。
对比自己的坐骑,对视一眼,心里各种哀怨。
马比马真是气死马,这就是差距啊。
没有对比还觉得自己的马也是万中挑一的,可现在呢?
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估计只有主子的那匹雪山玉纛才能与之媲美吧。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从南平飞驰到南离境内,中途还未曾换马,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不过现在绝对不是羡慕嫉妒恨的时候,赶紧将马儿拉到水边,找了些草料先安抚马儿吧。
明天还要继续狂奔,不管如何马儿都需要好好休息,补充体能才行。
安顿好各自的马,两人也不可能会让威远侯照顾他们。
立即分头去找食物与柴火。像他们这样的各种高手,野外生存技能还是杠杠的。
不多时,就打来了野味,拿到河边洗拔干净,削了几根树枝一串,便围着火堆坐下了。
烈冰实在受不了安静到诡异的气氛,主动担当起调节气氛的人,大咧咧的就开口道:
“那个,侯……公子,您只身一人来此处实在是不安全,所以我家公子才让我们……陪伴左右”
怎么办,他可不敢说“保护”两个字,弄的好像多看不起威远侯似的。
偷眼瞄了过去,火光映在铜面上,只能看到黑耀的眸透着坚毅的目光,看到完美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俊美的线条在火光的映衬中,更加的分明。
虽然铜面遮住了他的颜,但他们却似乎可以想象,铜面下是一张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脸。
他们两个也不明白自家殿下到底和人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才谈完话,侯爷就疯了似的,赶往南离,差点把马都累死了。
看侯爷这副样子,完全和平时淡定儒雅的性子判若两人,这实在是奇怪啊。
但是内心中八卦的泡泡再怎么冒,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问侯爷啊,最多,最多回去问自家殿下去。
子轩直接无视烈冰的旁敲侧击。
见侯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烈冰咽了口口水,不说话就只能烤东西吃呗。熟练的翻着手上的串串,香味慢慢四溢开来。
可惜子轩就好像闻不到一样,一瞬不瞬的盯着火光发呆。
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六年前,父亲为他讨下封号的时候,他就不应该那么矫情,冒着抗旨的罪名,拒绝皇上一同赐下的威远侯府。
他知道,虽然当时自己立过军功,但那绝不足以让皇上敕封“威远侯”的封号给他。
皇上愿意敕封他,除了爹的请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长公主殿下,才让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
长公主对他的情意,他隐隐是知道一点的。可是自己庶子的身份,又如何配得上她?
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却遥不可及。
他喜欢远远的看着她,任由她闪耀。
他想给她最好的,却不是靠着她的力量让自己得到最好的。
别人只看他风光,却无人知道他的内心中,究竟有多憋屈,有多不甘。
他不愿意活在父亲的羽翼下,靠一个威名显赫的爹,当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
他更不愿意躲在长公主的光芒下,做一个软弱无能的佳公子。
功名利禄他只想自己挣。
只要给他时间,他相信终有一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向所有人证明他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片天地的。
名正言顺,名至实归的拿下这个封号的。
他也相信终有一天,可以跨上战马,以汗血为聘,踏在这片辽阔又安定的土地上,求娶心爱的她。
皇上敕封的封号,他拒绝不了。
他只能大着胆子冒死拒绝了皇上赏赐的侯府宅子。
还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先存在皇上那儿,等有朝一日平定了南离之乱后,再向皇上讨赏。
子轩狠狠的一拳砸向地上,他好恨,自己矫情个什么劲?
明知道子瑶在那里过的不好,为什么当年不一并接受了府宅,将她接出去住?
为什么还要让她继续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宅深院中?
为什么自己那么自私?为了虚幻不实的尊严,害的唯一的妹妹,如今生死不明!
为什么!
娘亲临终前,紧拽着自己的手,眼睛却一直盯着襁褓中的女婴。
虽然当时娘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了,但他知道。
那是娘将妹妹托付给了他,让他延续娘亲对她的爱,保护她,呵护她。
可他做了什么?他如何对得起娘的嘱托?
手背上化开一道口子,子轩却丝毫没有感觉,眼睛中的光芒似乎比手上流下的鲜血还要红。
他真的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