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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沈二也忙安抚她。
黄氏和花氏若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未想到沈三竟是捞了个六品官回来!花氏这辈子是没个机会了,可黄氏还有两个儿子,她想着若是杰哥儿也能给她捞个诰命回来,她此生也是无憾了。
且是安抚之下,一家人终是平复下来可以坐下来说话了,沈老头便问怎么的突然做了官。
沈三道:“这是补官,补得是闲职,六品朝散大夫,且也是说出去好听些,并无实权。好歹能给家里头抬高点门楣,咱们家也能称得上一个官家了。”
沈老太问道:“那县令是多大的官啊!”
“也是六品。”
“那,那我岂不是和县夫人平起平做了吗?”沈老太惊讶地说。
沈三笑着解释道:“对,你们都是安人,像那些个孺人,见了你都是要行礼的。日后姆妈见了县太爷便可以不用行礼。”
这小地方最常见的就是孺人,就便是这七品孺人,也是让乡下妇人们艳羡不已了,这还要高一级的安人更是想都不敢想,沈老太摸着这诰命服,竟是不敢想象她还有这样一天。
黄氏:“以后啊,姆妈可就是老安人了!有品级的哩!”
花氏木讷,且也不会说那些奉承的话,只坐在那儿艳羡地看着沈老太,想想那黄氏还有个盼头,毕竟有个儿子在读着书,指不定日后也同三叔一般了,可自家两个闺女,也就盼着找个好女婿。
那消息也是穿得极快,才不过半天,那村里头便传遍了,沈三竟又做了官!他姆妈和他媳妇儿还有了诰命!这小村庄就这么点大,一有事情几乎就是全村的谈资,也有人不大那相信,只觉是谣言,可才中了举人就成了大官人。
那吴县的县令是头一个送来礼物的,亲自坐着轿子,到园林门口,便就轰动了一个村子。噫,竟真的是哩!那县太爷都是亲自来的!
“这沈家啊,可真是发达喽,才否过几年来着,就已经做官了!据说啊,还是六品呢!咱们县太爷也才六品!”
“沈老太太养的个好尼子(儿子),给她挣了个诰命回来!啧啧啧。”
县令一来,这县丞也跟在身后边来了,县里的镇上的大户也纷纷赶来,菱田村那条小道来来往往的马车轿子,个个都是不凡的大人物。
且还别说,这县令县丞都还纳闷呢!沈三究竟是走了什么门道,居然一声不响就得了个朝散大夫,这小地方要做个闲官也不可能就是六品,还是这巡抚大人直接发布下来的,这京城来的巡抚大人身份可不一般,县令也不知这沈三怎么走的通这门路。
也不管如何,如今这沈三在同一品级,这必要的人情来往还是要的的。
沈三得这官身他有自知之明,那狐假虎威之事他还没那脸皮,那些个送得贵重的礼也都给退回去了,他这官位本就是闲职,没多大的权势,本就想着低调一些,奈何族里的长辈却一心想要光宗耀祖,此次让沈老太和江氏也入了祖宗祠堂,也是让沈老太面上倍有光,这女人出了过年时能进祠堂祭祀祖宗,那是被族中所认可的。
养成这般有出息的儿子大抵就是沈老太被族中所认可的原因,沈老太得那老安人的称号,沈老头虽没得什么封号,但大家也都自觉地叫起了老太爷。
如今的沈家也是今非昔比,世间之事本就如此,往上走的人家会走得越来越快,即便那原地踏步的,也是一种后退。
天气暖和了,蜜娘可以搬个椅子到屋子外一边晒太阳一边画,范先生的小院子里很是清闲,最近前头太吵哩。
“先生,我阿耶以后就是官了吗?”
“是呀,蜜娘以后就是官家子女了。”范先生在给他的花铲草。
“那我以后有诰命吗?好婆和姆妈都有诰命。”蜜娘撑着下巴,想起那一日她好婆激动地哭了,姆妈也是拿着那诰命服摸了又摸,她说:这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荣耀,最好的,自是丈夫给的,其次再是儿子给的。
范先生笑了笑:“若是你日后的丈夫可为官,那也是可以有诰命的。”
蜜娘皱了皱鼻子,“可谁知道我以后的丈夫能不能做官。”
范先生笑着摸肚子,瞧这姑娘提起那子虚乌有的丈夫还一点不害臊,还是个孩子哩!“你阿耶这般疼你,指不定就舍不得给你嫁人了。”
“那是不行的。”她端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会被我以后的嫂嫂嫌弃的。”
范先生惊愣,又是一阵笑:“你阿哥这么疼你,你嫂嫂怎么敢嫌你。”
她那小人精却是瞥了他一眼:“阿公你不懂女人!像以前我家隔壁的玉姐,她嫂嫂可不就嫌她那么大了还不出嫁,便是旁人面前不说而已。我阿哥又不能无时无刻地照顾我。这后院子的事儿,你们不懂的。”
范先生却是被这小人儿说的一愣一愣,可那一想好似又真是这么一回事,先帝那后宫里头,先帝又能知晓多少呢。“不靠你阿哥,靠日后的丈夫?”
“那自然也是不成的,阿哥说了,总有一些时候是靠不到别人的,事事靠自己最好。”蜜娘抬了抬头,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低头眨了眨。
范先生躺着亦是眯起眼睛,待一朵云飘过,遮住这太阳。
恰是这三月清明,沈大爷一房同这边要一块儿祭祖,这些年沈家过得不错,也不为难大房,祭祖的东西一向是这边出,按照祖宗规矩,是沈大爷那边先祭拜。但今天沈大爷竟是过来问要不要让他们先祭拜。
(注:文中所出现的月份都是农历)
沈老爷子当即回绝了,只言长幼有序,还是按着以前来便是了,沈大爷哎了一声,欢喜地回去了。
沈老安人嗤笑:“他们估计是怕咱们抢了他们前头供奉祖先的位儿,这人家真要是靠祖先来发达,他们家也不知发了多少回!”
沈老安人最是记得未分家前公婆那偏心的嘴脸,就算他们死后那也不会照顾他们这一房,自是偏疼他们那大房去哩!
这回却是沈老安人想差了,沈大爷回去一说,沈老婆子便是不虞:“奈怎么说的,咱们就让他们先祭拜呗!人家现在都是大官了!”
沈大爷:“阿弟港了,长幼有序。咱们家是大房本就应先祭拜,大官咋了,做了大官不是我侄子呀!”
沈老婆子斜他一眼,冷笑:“奈侄子,奈瞧瞧奈侄子可真把奈当大爸,他们家这般得好,也不见得指缝里头漏出点什么给我们!”
沈大爷不服气:“还不是奈以前得罪弟弟弟妹太狠了!能这样已经否错的!”
沈老婆子语塞,且是低头不语,她不懊恼吗?瞧着那老婆子过得越来越好,现在居然还得了个诰命!沈老婆子向来要强,人到晚年,却处处矮这比了几十年的弟妹,能顺心吗!她且懊恼,当初怎么得也不能得罪人家那么狠,如今也好能攀个关系。
想想那头的三个儿子,又想想自家的四个,沈老婆子却是不是滋味。
如今分了家,沈大爷沈老婆子是跟着大房的,亦是大房分了大头,老大媳妇便是说道:“阿耶,咱们家这些年比那头过得可差多了,可是那祖宗都照顾到他们那儿去了!祖宗刚吃上祭品,还来不及照顾咱们家呢,等二房祭拜的时候,可就刚好看到。”
沈大爷迟疑,可真是这理?
沈老婆子拍案点头:“正是这个理!咱们家今天要后祭拜!自个儿也准备些东西,可不能只让祖宗吃他们家的,那祖宗可不就只照顾他们哩!”
“个么我刚和啊弟港好……”
沈老婆子打断道:“咱们晚点去不久得了,等他们拜好了再去!”
沈大爷便是不再说。
待清明那一日,沈老爷子沈老安人按照往日的时辰带上祭祀品,儿孙也都在了,清明节县学也都是放假的,谁都要回去祭祖。
往年的时候,沈大爷一家总是会比他们先到,在那儿等他们的祭祀品,好似怕他们抢了先祖宗就不照顾了,可今年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一家人有些奇怪,摆好祭品,又是等了一会儿,沈老安人琢磨他们这又是要出什么苗头,且刚要让大孙儿去瞧瞧,便是沈大爷的二儿子一家来了。
自分家以后,沈大爷的二儿子沈振河一家过得还算不错,夫妻都是勤快人,沈振河在印刷坊里做活,大儿子在造纸坊里,当初那被污蔑偷糖吃的五囡也大了,针线活好在印刷坊里装订书本。一家人都不是爱耍滑头的,沈大颇为照顾他们。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一房就被其他三房给孤立了。
沈老爷子便问沈振河他们怎么还不来。
沈振河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阿耶姆妈说还没有准备好,让小叔你们先祭拜,他们过会儿就来。”
沈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沈老安人拉了拉他,“那咱们家先祭拜吧。”
沈老安人可不想管他们的那点小心思,花样可真多,且也不管,沈老安人就拉着沈老爷子先祭拜,再是沈大沈二沈三夫妇,沈振河一家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沈老爷子瞥见,心理叹息,这个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便道:“振河,奈们也一起拜吧。”
沈振河犹豫了一下:“我们还是等阿耶他们吧……”
“难道你就这样干站着,拜一拜吧,往日也都是一块儿的。”沈老安人也不为难老实人。
沈振河夫妇也就跟着跪拜了一下,接下来便是孩子,沈振河的儿子比沈兴志大,沈大让他那边先拜,沈振河涨红了脸推辞。
沈老安人便说:“咱们家不在意这些东西,谁先拜不一样呢,本来就是按个长幼的。谁家的好事儿都是拜祖先拜出来的?还不是要自个儿争气,勤快些努力些,日子不会差的。”
老安人这话亦是想告诉沈振河这一家子,只要踏踏实实地勤恳过日子,不会差的,沈老爷子沈老安人可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她瞧着这一家子也就像当初刚分了家的他们,也是可怜,便是提点几句。
沈振河和妻子王氏认真地点点头,内心亦是受了些鼓舞。
蜜娘是女儿中最小的,等前头拜完,最后才是她,这墓碑都在荒郊野岭,杂石子多,她且个不流行,就被那石子绊得踉跄冲上前。
好在那五囡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且不叫她在祖宗面前摔过去哩!
蜜娘捂着心口子,也是心慌的。
江氏嗔道:“走路也不走稳点,还好五囡姐扶住奈,否来摔奈祖宗面前。”
一伙人都笑了起来,蜜娘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朝着扶着她的五囡说道:“谢谢五囡姐。”
五囡红了脸,松开手,退到一边:“没事。”
蜜娘便是不敢大意了,老老实实地给祖宗磕了几个响头,再起来。一家人打算收拾收拾就走了,这边是沈氏一族的墓地,不少人家也都已经祭拜了好,纷纷打招呼。
这时沈大爷一家其他三房才赶到,手里拎了祭品,沈老安人瞥一眼,未说话。
沈老婆子定是不会去低下脸来解释的,沈大爷舔着脸:“奈们拜好了啊,今年个我们家自己做了点祭品,总是你们家做不好意思的。”
沈老安人都懒得翻白眼了,要是你们家想做那就早点说呗,等到他们拜好了过来了,“把祭品都收拾收拾,腾出位子给奈们大爸他们,大哥,我们已经拜好了,你们自便吧。”
他们那些个小心思谁猜不出来呢,也只不过一直不想同他们计较,可这人也是有脾气的,那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提东西过来的婆子小厮们就开始麻利地收拾起来,都是经过训练的,没一会儿就好了。
沈大爷一家傻了眼,可又说不出想将祭品留下来的话,原先这些祭品祭拜完之后,都会两家人家分一分,甚至有时候还是沈大爷家拿大头。如今沈老安人直接翻脸把祭品拿走了,原先靠着这些还能吃上个几天哩!
一家人拿了祭品扬长而去,沈振河一家虽是祭拜完了,可他们也不知是当走还是不当走。
沈老婆子憋着气,便是冲着他们发去了:“奈们跟着他们去啊,认他们做爹做娘去,跟着他们一块儿拜,祖宗保佑死奈!吃里扒外的东西精。”
沈振河、王氏低着头不说话,沈振河的长子想反驳,五囡红着眼睛拉住他,不教他讲话。
沈老安人回到家里头便道:“日后这祭祀就分开吧,他们可不领咱们的情,就是可怜了振河一家子。这祭品分一些给振河家吧。”
沈老安人亦是不知者一分就是给沈振河家惹了大麻烦。
清明过后,大房便是要搬到新宅子里去,陆陆续续地家当都一点点地搬进去,冬至却是不满意自己的新屋子,因为黄氏根本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给她布置,床不是她想要的样式,什么都不是她说的模样。
按黄氏的话:“还是小孩子哩怎么得这么多花样!”
冬至掘了撅嘴,虽是不喜欢,可好歹也是新家,总比如今这个屋子好。便是询问黄氏有没有给她买水银镜。
黄氏本就是敷衍她的,怎么得会给她真的买那么贵的镜子,想着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是会忘记了,可冬至偏偏就是上了心,缠着黄氏一直问。
黄氏也是被问得烦了,道:“哪儿给奈找水银镜去,那么贵,咱们家怎么买得起!这么多钱买面镜子阿有脑子的!”
冬至这些日子本就积攒了不少委屈,听得她这般说,便知她定是不愿给她买水银镜,生气地推开她:“奈骗我!奈说过要给我买的!奈总是骗我,我不要搬过去了!我不要那个房间!”
黄氏如今可不愿哄她,只觉这孩子年岁越大越是不懂事儿,火冒三丈:“奈不愿住就一个人住这儿!我们都住那儿!奈这么不懂事,要这要那儿的!”
冬至落下泪来,泪眼朦胧地控诉道:“奈啥都不给我,我要水银镜奈说给我找的!呜呜呜,我不要那样的屋子,我就要像蜜娘那样的,我要单独放衣服的屋子,不要那样的柜子!”
“奈还挑三拣四!我们家哪里能和奈三叔家比,奈和蜜娘比,也要有那样一个爹。奈屋子就这么点大小,奈看看村里头还有谁家姑娘像奈一样,吃得好穿的好还挑三拣四!”
“是奈一直拿我和蜜娘比的,现在怎么就又不能比了!奈不是一直要我和蜜娘比吗?”冬至一股脑把那枕头被子扔地上,瞪着眼睛看着黄氏。
黄氏气得咋呼咋呼,扬起手就要来打她,冬至伏在床上哭:“呜呜呜,三婶从来不会打蜜娘的,蜜娘说啥三叔就给她弄来,我就是不要那样的床,不要那样的梳妆柜,奈什么都不听我的,呜呜呜……”
屋子外头的人也都听得里头的动静,全都钻进来。
沈大抱起地上的被子:“怎么了?不是收拾东西吗?”
黄氏没好气地说:“诺,还不是奈闺女,嫌自己那新屋子这不好那不好的,不肯搬了!”
冬至激动地说:“是奈骗人!我说要蜜娘那样的梳妆柜,要专门放衣服的地方,要挂起来的柜子!奈什么都不给我!我不要那个样子,呜呜呜……”
沈老安人皱着眉头:“孩子要奈当时就应该说啊,她都和奈说了,这事儿又不是多难的事儿,现在都打好了,孩子就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