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上门不顺

镜未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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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宇说起话来肆无忌惮。

    一端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哼哼:“谁要那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我要找也要学南风找个女王那样的。懂事又水灵,不知比那些丫头片子强上多少倍。”

    这样的话一出,薄南风的心理便很不是个滋味。没法自在,黄宇提到江南的时候,那双眼睛似都放着狼光。

    黄宇偏不看他那双凛冽如冰的视线,自在的饮杯中的酒。之前薄南风接了江南的电话,让他没机会和江南接上线,心里一直记着仇呢。

    薄南风“呼”地站起身,要不是离正扬也起得快,黄宇那张得意渐渐烟消云散的俊颜就得挂彩了。

    离正扬瞧着氛围不对,马上按着薄南风的肩膀打圆场,冲着黄宇哂了嗓:“你别有事没事和南风唱反调,你什么品味我还不知道么。什么时候女律师成你的菜了?得了,快叫你的人上菜吧,我们吃完还都有事。”转首问薄南风:“你得回家给江南做饭吧?”

    这一下黄宇也慌了,不想薄南风竟来真的。跟他硬碰硬讨不到便宜,站起身赔了笑:“稍安勿躁,咱的大富豪不是地下赌场,打打杀杀可不好。你们坐着,我叫人上满汉全席。”

    薄南风毕竟年轻气盛,平时几个人再怎么浑,却不是什么玩笑都开得。像黄宇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没脸没皮的,也难怪薄南风压不住火气了。

    离正扬按了按薄南风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黄宇那张嘴天生贱,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当,坐下狠吃他一顿。”

    薄南风已经伸手到黄宇的衣领前,吓得黄宇一身冷汗。

    结结巴巴:“哥们,你玩真的?”

    薄南风嘴角闲闲的一钩,慢条斯理挑起眉,邪气的模样慎人得很。

    “什么真真假假的,你的领带歪了,把你扶一扶。”帮他扶正当,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按了下:“去吧。”

    黄宇直吸气,看他伸手过来身体都僵了。再装疯卖傻,也知道江南在薄南风心里最是神圣不可侵犯。他也能打,可跟薄南风一比就是三脚猫的工夫了。僵了好一会儿,大气喘顺当了,知道薄南风玩的什么把戏,无非就想给他个下马威。

    他又不傻,玩火这种事也不能循环往复。

    走到门外,打了响指叫服务生上菜,回过头嬉皮笑脸:“死劲吃,谁都别便宜我,否则我真跟你们急。”

    薄南风那一顿饭到底没有吃,从包间里出来划动火柴,叼着根烟点上。

    倒不是计较黄宇那几句话,成天在一起的兄弟,哪里会真的有什么忌惮。之前扯的时间太久了,到了这个时间江南快下班了。肯定不会在外面吃东西,他得赶回家里做晚餐了。

    走廊上缓了下步伐,熄灭手中的火柴。

    再一抬头,林乐呆呆的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他,仿若失神了那般,眼睛瞪得老大,呆若木鸡的,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林乐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薄南风,很久没见到他了。太出乎意料,只觉得跟做梦一般。所以怔怔的看了半晌仍旧回不过神,心口急速跳动,很真实,心里却想着,一定是在做梦。

    像无数个夜晚那样,梦到他,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风流邪肆的桃花眸子一片耀眼光色,无时无刻的翘楚生辉。火柴的光亮也似淡在脸上,化不去,光晕犹存。那个样子可不是跟梦里的光景如出一辙。林乐心生感叹,即便是在梦里,也不想跟他这样相见,在这里她是破败不堪的……

    忽然慌张无措的捧上脸,方想起自己化了浓重又夸张的烟熏妆,不知看到薄南风眼里,会不会觉得她那个样子很颓废。

    事实上薄南风中是淡淡的扫了眼,认没认得出都是一回事。将烟夹到指间,已经往电梯的方向走,目不斜视地同林乐擦肩而过。

    林乐像个跳梁小丑捧着自己的脸,感受薄南风带起的风。眼眶中渐渐储满泪水,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真正正的着了面,连心痛的滋味都这么清析明显。

    转身追过去,薄南风已经进了电梯,一张脸英俊淡漠,眼角似有重重的霜白。随着两扇缓缓关合的电梯门,如同割裂在林乐的心口上。

    林乐麻木地看着那道门关死,数字鲜活的跳动起来。之前那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为何像隔着许多的人,又隔着许多的事,跟从前差了太多,已然物是人非。

    即便到了这个燥冷的时节,大富豪仍旧暖气十足,温暖如春,每一个小姐香衣拂动,穿着露背紧身裙装,胸口也开得很大,饱满的胸脯欲盖弥彰……足够的妩媚和香艳。林乐来的时间久了,早已经适应这样的装扮。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感官动物,没有视觉上的冲击,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银子捧场子也是不可能的事。

    一切在林乐眼中的习以为常,因为今天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又严重的水土不服起来。

    烦燥的扯了几下自己大开的领口,极度的往洗手间跑去。中途撞了人也是不理不睬,跟疯了一样。

    “砰”一声关紧门,站在镜前呼呼的喘气。看着镜中那个浓妆艳抹的自己,眼泪簌簌而下,再防水的妆也花透了,色彩斑斓的,只觉得泥泞不堪。时至今日的她再站到心仪的男子面前,却狼狈到无地自容。

    紧紧压着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呜呜咽咽哭个不停。她现在所有的不堪和破败都是因为薄南风和江南,是他们一手将她给摧毁了。心中的恨早已经比山高比海深,以为自己的心门就像那两扇严丝合缝的电梯门早已经关死了。没想到即便是那样,看着他的时候一颗心仍旧像电梯旁红色的数字,癫狂的跳动着,一路往下。

    才发现,再多的恨也磨灭不了对他的爱。

    可如今她这个样子,跟当着他的面被人狠狠扇巴掌有什么区别?林乐紧紧盯着镜中那个屈辱的自己,嫌弃不已,恨不得一伸手就将眼前的一切打碎。

    太痛苦了,胸口的衣料早已捏皱,扯不破的破烂皮囊,一颗心被紧紧压制着,仍旧喘不过气来。

    有人推门进来,看到镜子前嚎啕大哭的林乐吓了一跳。稳了神,认出是她。走过来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此刻的林乐早已经失了理智,像是一只会咬人的狗,大富豪里没哪一样不是让她厌恶的,无论人还是事。

    扭过头咆哮:“滚,不要你管。”

    女子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当谁稀罕管你,什么货色自己不知道么。”

    尖锐的话语扎进林乐的心口上,伸手去扑打,那扇门已经关合。狼狈的撞到门板上,慢慢的滑下来,一直瘫软到冰冷的地面上,像个抽去灵魂的娃娃,嚎啕不止。

    薄南风到楼下时,江南的车也正好缓缓的开了进来。

    下车等了她一会儿,江南停好车,快步走过来。缠上他的胳膊,嗅出他喝了酒,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自来清淡的香水味很好味。知道之前是跟离正扬和黄宇一起吃饭,本来猜他早回来不了,没想到比她还要先到一步。

    问他:“不是跟他们一起吃饭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薄南风已经接过她手里的包,回答之前告诉她:“小学生么,晚上回家还要拿一堆课本回来?重死了,以后少拿几本,晚上也没见你看几张。”

    这倒是真的,江南现在越来越没有战斗力了,易困易疲劳。以前啃书能啃到半夜,再多的资料也能翻个七七八八。现在不行了,看薄南风上床去睡了,她也跟着犯困,等他把被子暖热了,也就打着哈欠上床了。

    之前还吵着挑灯夜战,薄南风没等睡着,她就已经扯着被子躺进来了。瞟她一眼,往边上让一让腾出地方给她,淡淡说:“真本事,才翻几页就困了?”

    江南律师当习惯了,无时无刻都想振振有词,强词夺理。

    “凭什么你能睡,我就不能睡?”

    薄南风用力一拖,把人拽怀里来,照屁股上狠狠的打一下。

    “又不说理是不是?我没说不睡觉看文件吧,有个人可是说了。”而且几乎天天说。口号比谁都响亮,行动比谁都迟缓。

    这倒是毋庸置疑的事,江南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

    然后又听他说:“我不回来谁给你做饭吃?”

    江南侧首看着他,一句就能打动人。毛茸茸的头颅蹭上来:“薄南风,你这么仗义,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好了。”

    薄南风推开她的脑袋,扯动嘴角,要笑不笑的:“许不许的,你都是我的,还有什么悬念么?这么没挑战的报达方式,也就你江南想得出。”

    江南粘稠度越来越高,再次蹭上来,倚着他往楼道里走。

    边走边说:“我们是夫妻要什么挑战性啊,万一太有挑战性了,你挑战不成功,小心失之东隅。”

    薄南风低下头飘飘的笑起来:“我好害怕。”

    薄南风装模作样,江南伸手打他。

    “薄南风,你没诚意。”

    “我都说害怕了,还说我没诚意。江律师,做人不要太苛刻了。”

    “才发现我苛刻啊,晚了。”

    楼道里灯光晕黄,薄南风微微含笑的一张脸,吟风弄月。

    “晚什么晚,我才二十四,还好多个春呢。”

    江南信誓旦旦地指着他:“薄南风,你还有其他不良想法?”

    薄南风一低头,作势咬她的手指头,下一秒一伸手握在掌心中。

    似笑非笑:“什么不良想法啊?你当我不良少年呢。我哪里说错了,哪一年四季流转没有春天,就算你江南是武则天,也不能阻止我以后每年的生命里有春天这个节气是吧?”

    江南佯装板起脸。

    “晾你也不敢。”

    薄南风挑挑眉:“别说,我还真不敢。”

    拿钥匙开了门,问她:“想吃什么?”

    江南肚子真的有点儿饿了,平时这个时间早就吃上饭了。抚了一下肚了:“什么都行,快做吧,饿死了。”

    薄南风换了衣服去厨房。

    江南坐到沙发上整理资料,在事务所的时候给张扬的养父母打了电话,说起要求面谈的事。

    是那家的女主人接的,一听江南是王长发的辩护律师,打心眼里不想见面,便推说:“我们这几天都要出差去外地,不好意思,实在抽不出时间见面。”

    江南不慌不忙的,知道这些都是敷衍的借口,目地就是不想见面。

    笑了声,很客气的说;“原来是这样,本来想跟你们商量亲子鉴定的事。那行,既然你们忙,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亲子鉴定的事明天我直接跟法院勾通,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家长都不在的话,要直接跟孩子交涉么……”

    像薄南风说的,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怎么可能不怕。相对于王长发,他们更不想事情大白于天下。只怕事情一败露,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就都赴水东流了,中间隔着一条血脉,不可能不担心张扬会就此疏远。

    当即打断江南的话:“孩子还小,有些事情我们不想让他知道,对孩子的心理造成影响谁负得起责任?明天什么时候见面?江律师说个时间吧,我安排一下手头的事情。”

    江南把时间和地址告诉她,最后说:“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王长发和你们夫妇有一样的意愿,大家都是为着孩子考虑。他付出了多少,你们也不是想象不出,天下父母心,大家就相互体谅一下。我们也是想寻求个两全的法子,毕竟你们也不想看到事情闹到白热化的程度,让孩子跟两边都决裂是不是?”

    这样一说,那女人没了话说,心思软下来。然后说:“行,明天见了面再聊,我和我丈夫会准时过去的,江律师放心吧。”

    江南之前坐在办公室里,就一直整理明天双方见面的谈话内容。紧张谈不上,不过是想把事情缝合到最好,也算是对王长发漫漫寻子路的一点儿补偿。

    想得都已经差不多了,自己有信心明天一定会出师大捷。

    整理东西的时候,又想起件事来。穿上拖鞋跑到厨房门口,扶着门框探进颗头去和薄南风说话:“老公,今天想买房那个人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再多加十万可不可以。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这会儿就卖了?”

    薄南风正往锅里放菜,抽油烟机呼呼的响着。场景十分吵闹,回头看了江南一眼,轻描淡写。

    “这些事不用问我,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都是你的。”早就过到她的名下了,卖多少钱全由她说了算。

    江南皱起眉头:“这么大的权利你交给我,不是难为我么。我存了这么多年,卡里也就十几万块。你这一套房子一出手都是几千万,不是逼我犯经济错误么。”

    薄南风好笑:“瞧你那点儿出息,几千万你就迷失本质了?难怪到现在良心还未泯灭呢,原来就存了十几万。没饿死也真不容易。”

    江南已经蹭到他的身边来,菜一出锅,没洗手,直接捏了往嘴里放。

    含糊不清的说:“瞧不起贫下中农是不是?那两套房子要是一出手,我也算是个千万富翁了。”眼冒金星的感叹:“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有钱人。”早在学生时代,她就是出了名的胸无大志,也是想着,有个工作能糊口就行,没妄想着大富大贵。

    薄南风去给锅里的汤加调料,完事之后,有些认真的说。

    “别放你手里,上次不是跟你说了,让妈帮你存着。十几万你都烧得慌,我怕太多了,你再飘起来。到时候你真飘走了,我上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婆呀。”

    江南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能放在我手里。钱多了,花的也快,到时候刷起卡来没有节制,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我没那个当妇婆的命,天生劳苦。再说,有这么多钱放卡里,他也不安全呀,万一有人洞察出我是个隐藏的大款,出其不意再把我给绑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薄南风操手看着她,俊眉蹙起,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你们这个职业病还真了不得,是不是天天觉得自己活在风险中,时时刻刻想着怎么维权是不是啊?你怕别人绑了你,你就不怕放妈卡里,给咱妈带来风险?”

    江南转了身去客厅,也是半真半假的说。

    “那就存别人卡里,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薄南风索性都由着她:“可不就真是,回头钱下来了,让妈存别人卡里得了,反正你是别经手。我也信不过你。”

    江南回过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抱怨声声:“薄南风,嫁给你,除了吃吃喝喝有保证了,哪一天肯让我顺心过。”

    “呦,不高兴?不高兴你休了我呀。”

    “别当我不敢,等我厌倦你那一天,我一定会义无返顾地抛弃你,另觅新欢。”

    薄南风已经袭身上来,手臂自她胸前环过去。好心提醒:“看不出你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那您可得快点儿,再过几年,你江南就要跌破发行价了,到时候除了我薄南风,估计没哪个男人会要你。”

    “你……”

    薄南风将她的头扳过来,俯身下去堵上她的嘴巴。嗓音里温温地含着笑:“我怎么?嗯?再过几年我也就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别看被你江南破了身,一发行,照样遭疯抢你信不信?”

    江南那句“信你个大头鬼。”意料之中湮灭进薄南风火热的吻中。

    男子邪气地笑着:“开饭之前加个开胃甜点,乖。”

    江南咿咿呀呀的,再想说话,气都喘不顺了。呼吸由轻变重,身体却渐渐软棉,薄南风吻技一日比一日高绝,她无力招架,只能八爪鱼似的粘上他。

    宋林爱早在前一天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她要带个人回去。

    即便没说是什么人,宋爸爸宋妈妈也猜到了。很乐呵,一口应承下来。

    “行啊,中午过来么?我明天去市场多买点儿菜。”

    宋林爱“嗯”了声,又说:“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吃不了多少。”

    宋妈妈乐得合不拢嘴:“行了,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挂了电话就和宋爸爸说:“爱爱估计是要带男朋友回来,看来是有结婚的打算,否则不会往家里带。”

    宋林爱老早就有这样的习惯,以前也交过几任男朋友,外边怎么疯怎么闹,除了于群是到了非结婚不可的地步,不得不带回来,其他的一次也没往家里带过。

    这回提前打了电话,能看出连她自己也很慎重。

    当父母的自然觉得很好。

    本来宋林爱将离婚那段日子,宋家觉得天都要踏下来了。只怕宋林爱跟于群一离找不到好的,或者干脆嫁不出去。毕竟出了那么一回事,外人又都看中女人的名声。为此两个老人辗转反侧,很长一段时间都愁得睡不好觉。

    如今好了,宋林爱若能找到心仪的人,他们的心事也算了了。不用再没完没了的为她担心下去。毕竟宋林爱还年轻,一个人过一辈子肯定不现实。

    宋爸爸也实实在在松了口气,告诉宋妈妈。

    “明天我把那瓶好酒拿出来,既然上门来了,咱就得好好招待。”

    一转身才看到客厅里的小九,坐在小板凳上摆积木。

    宋妈妈转眼又犯起愁来:“孩子怎么办?明天人家第一次上门,就看到小九是不是不太好吧?”

    可送回去明显不行,于群不在家。而小九的奶奶整天坐在轮椅上,自己照顾自己都很不方便,再把小九送回去,更是添麻烦。

    宋爸爸盯着孩子看了一会儿,叹口气。

    “就放在这里,不论爱爱有没有跟人家说,孩子的事瞒不住,早晚都得知道。与其以后发生矛盾,不如现在就让彼此都清楚。再说,爱爱既然把人带来了,估计孩子的事也跟他说了。”离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也算不得什么,何况是个女孩儿,而小九又是跟着爸爸的。

    两人思来想去,觉得问题不大。

    可心中仍旧打鼓。宋妈妈想了想:“晚上我再给爱爱打个电话,问问她小九的事。”

    宋爸爸也说:“行,你再问问她。”

    钟庆丰是不在乎宋林爱有个孩子,宋林爱的一切他都知道,她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什么都是和盘托出的。包括以前那些不堪的过往,宋林爱也都没有半点儿隐瞒。

    之前那么喜欢,却想对他敬而远之,就是因为那些过去和这么一个孩子。宋林爱将自己认得很清,便没打算做攀高枝的梦。

    是钟庆丰明确表示要跟她在一起,喜欢的是现在和将来的她,过去的宋林爱什么样,他通通都不在乎。

    所以宋林爱把人带到宋家的时候,明知道小九在,也没任何忌惮。

    钟庆丰也知道,之前就听宋林爱说了。来的路上刻意到超市门口停下,去选购了许多玩具和零食。

    很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来。

    宋林爱看了下,等人坐上来抱怨:“你也太夸张了,怎么买这么多。我妈平时不太让她吃零食的。”

    钟庆丰倒很开明,转首冲她笑笑:“小孩子可以适当的吃一吃,长大了讲究的事情才更多。现在就束缚,一生只怕没有轻松的时候了。年少的时候,就该有个年少的样子。”

    宋林爱靠在椅背上跟着笑:“孩子要是跟你在一起,非被你给惯坏了。”

    车子开了一会儿,钟庆丰看了她一眼,很正式的跟她说:“等我们结了婚,让小九跟我们一起住怎么样?”

    宋林爱怔了下,转首看他,不可思议。

    钟庆丰神色自如,是发自肺腑的建议。看她那个反应,问她:“怎么?你不愿意?怕我对小九不好,还是小九判给了她爸爸,怕抚养权争取不来?如果是担心后者,我会让律师去办,不会成什么问题。”

    宋林爱眼窝发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敢再看他,转过头看向窗外。

    天下没哪个妈妈真的想舍弃自己的孩子,即便她这个妈妈当得并不称职,却也希望小九能够跟她生活在一起。可在宋林爱看来,这简直就是奢望。就因为不可能,所以想都没想过。只觉得钟庆丰能接纳她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钟庆丰会想要小九跟他们一起生活。

    钟庆丰伸手过来拉上她的手,松松地握在掌心里。手掌干燥温暖,如同贴合在宋林爱的心口上。

    “怎么?真的怕我对小九不好?我以为你会很想跟孩子生活在一起,如果我哪里说得不对,你就当我没说过……”

    宋林爱转身扑上来,不管他是不是开着车呢,紧紧揽住钟庆丰的脖子。

    埋首他的胸前,吸紧鼻子说:“庆丰,谢谢你。能遇到你,我觉得现在死了都值得了。”

    钟庆丰放慢速度,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轻拍她的背。

    “说什么傻话呢,以后你跟了我,再不能说这种丧气话。我不让你死,你就得一直活着陪在我身边。”

    宋林爱拼命点头,早已泪如雨下。

    张家夫妇很准时,江南才坐到茶楼里,没几分钟那对夫妇便上来了。

    江南站起身,跟两人作自我介绍。

    “你们好,是我王长发的辩护律师,江南。”

    两人纷纷和江南握过手:“江律师,你好。”

    几人坐下来说话。

    这次碰头的意图大家都心知肚名,就是来解决问题的,没必要绕弯子,江南开门见山的说。

    “王长发现在以绑架罪被检察院起诉到法院了,当初是张扬报的案。这些你们都知道,你们提供的供词我也看过,说之前王长发向你们索要过东西。从表面来看,他的确是犯了绑架罪的三要素,可王长发到底是不是绑架,我想没人比你们更清楚。至于他和张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们也该了解过了。王长发说他找过你们,也正是因为你们不打算把张扬还给他,他才想着硬性将孩子带走。没想到走到今天这步,但我想,你们在向检察院提供供词时说,他向你们索要过财物,估计是想让他绑架罪的罪名成立是吧?”

    这样一来,王长发一入狱,便没有办法将孩子带走了。这样做,对于一个理智成熟的现代人来说似乎十分欠缺考虑。江南也觉得不会这样简单,或许他们更是想威慑王长发一下。以为他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吃上官司,就什么胆子都没有了。只怕孩子也不敢再要了。

    女人有些慌神,看了男人一眼没说话。

    男人倒是十分镇定,只问江南:“江律师什么意思?”

    江南靠到椅背上,直接把话说下去。

    “如果你们执意咬定我的当事人是犯了绑架罪,到时候我会申请亲子鉴定,到那时候就算有再多的说辞,再完备的证据,只要鉴定结果一出,证明两人的亲子关系,我的当事人一样会无罪释放。到那个时候,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便不会顾及那么多。事实也会很容易让张扬知晓……”

    女人紧着说:“不可以。”

    江南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允她把话说完。

    男人也伸出手,按住女人的手背。

    江南继而说:“不要说你们不想这样,就连王长发也不想。其实最早他是想认罪的,不管他有没有犯罪,这绑架的罪名他都认了。为的就是不想张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想破坏你们和乐的家庭。

    我相信我这么一说,你们就会了解到王长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不过就是个朴实善良的父亲。这些年他一直寻找张扬,一直找到现在。天下父母心,其中有多少心酸疾苦,你们当父母的只怕不难想到。

    我们拍着良心说,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他是不是蛮横的在抢,我们都心知肚名。这些年他没有错,即便他没有抚养张扬,可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他不过就是个受害者。那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有停止寻找的脚步,你们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可怜这个父亲,不为他动容么?

    我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代我的当事人跟你们船过水无痕的解决这件事。暗中让他和张扬做亲子鉴定,证明他是无罪的。然后他回他的老家,你们继续和张扬过平静的日子。我想,这对于你们来说,实在太轻巧不过,一本万利。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王长发对张扬的爱一点儿都不比任何人少。甚至深厚到无法想象。

    他给不了孩子许多东西,便也不想夺去他的很多东西。他知道张扬跟你们生活的很幸福。所以欣慰到可以狠心斩断他和孩子此生的缘分。我希望二位能够好好考虑,柔性解决这件事。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反倒致王长发于死地没什么好。如果将来有一天东窗事发,确定张扬会不恨你们?”

    ……

    江南把想说的话都说给他们听,张家夫妇一直坐在对面静静的听着。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江南看了眼时间,要离开了。

    掏出名片递给男人。告诉他:“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们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希望你们能退一步,和平解决。是,如果你们不同意私下解决这件事,王长发不会率先撕破脸张扬开,让孩子扑捉到蛛丝马迹。可同样是他的父母,王长发顾虑的,不也该是你们顾虑的么?”

    男子频频点头,答应江南他们会回去好好考虑。

    不过是各有各的忌惮和疑虑。张家也怕一旦王长发出来,再出而反而过来争抢张扬,或者借着亲子鉴定说事。

    而王长发打定注意不想闹到天下皆知的地步,就是怕自己当了侩子手,把张扬拥有的那些安好和幸福活生生的打碎。

    既然给不了他,便只能帮他好好守护。这是王长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如今王长发的心意是通了,只要张家那对夫妇放开芥蒂,事情便不难解决。

    江南从茶楼里出来时,便一直这样想。之前那一对父母的神色变迁她都看在眼里,觉得他们会打电话过来。

    才坐到车上,电话响起来。

    是薄南风打来的,预计得她和那两人谈得差不多了。便打来问结果。

    江南虽然还不确定,可心里也有了些底。

    语气轻松的说:“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对夫妇不像是不通情理的人,我想他们会考虑清楚的。就算不为王长发,也得想一想,以后张扬会不会恨他们。再说,和平解决对他们百利无一害,要是你,你干不干?”

    薄南风状似安心的笑起来,还是像劝慰小孩子那样说话。

    “江律师,你做得很棒。”

    江南抿着嘴角笑,面上再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即便她到了这个年纪,也会幼稚的期许赞许或者鼓励。没人知道,每每薄南风同她说一句“江律师,你做得很棒”时,她的心里是如何的倍受鼓舞,信心百倍。觉得再坚难的官司,因为有了薄南风无时无刻的支持与鼓励,都变得没有什么了。

    只剩一腔热情与干劲,再大的风雪也敢迎头往前冲。

    是薄南风点燃了她对律师这个行业的热情,让她看清那些腐朽之下的真谛。干劲十足,永不退缩。

    钟庆丰第一次登宋家门就很不愉悦。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宋家二老连带宋林爱都十分愧疚。花了一番心思的准备终于上门来了,结果却连一顿饭都吃不了,就得匆匆离开。

    小九本来是个还算听话的孩子,虽然有点儿认生,也不至于见到一个陌生人吓到“哇哇”大哭的地步。充其量就是不愿靠近,躲得远远的,拉也拉不近。

    而这次的表现却明显有些失控。

    当宋林爱领着钟庆丰进来,跟二老打招呼问候过之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跟小九套近乎。

    宋林爱把孩子拉过来,告诉她:“小九,叫叔叔。看叔叔给你买了什么礼物……”

    钟庆丰才低下身,蹲到她面前。

    小九“哇”一嗓哭起来,一个劲的往宋林爱的身后躲。吵嚷着;“我不要叔叔,我不喜欢叔叔……你让他走开,我不要叔叔……”

    氛围一时间变得尴尬,孩子哭得很大声,连钟庆丰都有些慌了手脚。他虽然这个年纪了,可一直没个一男半女,也不知道小孩子哭起来还有这个冲劲。

    宋林爱马上把小九抱到怀里哄骗,抱歉的看向钟庆丰:“对不起,她有些认生,倒也不是不喜欢你。”

    明显是安慰的话,小九此刻嘴里还不断吵嚷着,讨厌叔叔,不要让他靠近的话……钟庆丰苦笑,就真的不敢靠近了。小九越哭声音越大,没办法,连客厅都呆不住了。

    钟庆丰马上站起身说;“孩子估计是害怕我,我出去呆一会儿好了。别把孩子吓坏了。”

    宋爸爸将人拦下,也是抱歉得很:“没事,今天这孩子反常,怪不得你。走,我们去沙发上坐。”告诉宋妈妈:“把小九领卧室去。”

    宋妈妈也已经黑了脸,不知道小九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马上把孩子抱到卧室去哄,却怎么哄也哄不好了。

    震天哭声里里外外的响彻,听起来宛如委屈得撕心裂肺。任谁也不忍心再呆下去了。

    钟庆丰才坐下,就站起身。

    “叔叔,我还是改天再来吧,只怕这样会把孩子吓坏。”

    实在没有办法,这样手忙脚乱的,一家人也没有办法吃饭。

    宋爸爸郁闷到极至,也只能如此。叫出宋林爱,就说:“庆丰要回去了,你跟着一起吧。”

    宋林爱要去拿包,被钟庆丰拉住。

    “你别跟我一起了,孩子哭成这样,你当妈妈的不留在家里哄她怎么行。”

    宋林爱心里闷得难受,觉得很对不起钟庆丰。和宋爸爸一直把人送到楼下。

    告诉他:“你慢点儿开车,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宋爸爸也在一旁不停的说:“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子没办法,说也不听。下次一定得再来,叔叔要跟你好好喝一杯的。”

    钟庆丰周正的和宋家人道了别,上车离开。

    宋林爱上到楼上的时候,小九已经不哭了。看来是知道钟庆丰已经走了,从卧室里出来,往宋林爱的身上蹭。

    宋林爱此刻也是有脾气的,真跟心里的一个百味瓶打翻了,于是就这么百味陈杂的。

    看小九眼泪汪汪的样子,本不打算理她,又想知道她这样是唱得哪一出。捧起孩子的脸:“你告诉妈妈,钟叔叔就那么让你害怕么?他在这里你为什么一直哭?”

    小九天真的看着她,然后说:“妈妈,我不想要别的爸爸。奶奶说,如果你带叔叔回家,我就拼命的哭,死劲哭,一直吵着不喜欢,让你把叔叔赶走,这样你就不会跟别的男人走了,而小九也不会没有妈妈了。”

    孩子的一番话宋家几个人都听到了。

    宋妈妈当即骂起来:“她于老婆子是什么意思啊?当初他们家于群非跟爱爱离婚,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如今离了婚,又整这么一出,不让爱爱找,是什么意思?”

    宋爸爸也很生气,把小九拉过去再问些别的。

    “小九乖,你跟姥爷说,你奶奶还教你什么了?”

    反倒是宋林爱坐在沙发上很沉默,抚上额,觉得头疼的厉害,心里又异常难过。

    方想起小九虽然小,可是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事情。现在的孩子那么聪明,还不是他们小的时候能比的。像今天这样唱大戏,只要有人教,她也是会的。

    知道于群的妈妈是不想她顺顺利利的再嫁,只要于群一天单着。她就不会希望宋林爱能找到男人嫁了并舒心的过日子,除非哪一天于群先找了,而且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或许她心里的那个结才能打开。毕竟当初是宋林爱最先背弃了婚姻。

    宋林爱觉得怨不得别人,自作孽不可活,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干了,只要的喜气洋洋转化成悲哀和落寞铺天盖地的压下来。透不过气,只觉得室内闷得很。再坐不下去,索性拿起包。

    “爸,妈,我出去走一走,你们吃饭吧。”

    宋妈妈叫住她:“这会儿吃饭了你去哪里?吃了饭再出去吧。孩子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于家还能管得了你以后怎么生活么。”

    宋林爱一分钟不想多呆,只说一句:“不吃了。”匆匆的出了门。

    她是不会顾及于家人怎么想,毕竟当时婚姻走到尽头的时候她也是想挽回的,可没人肯给她那次机会。如今她遇到喜欢的,甘愿做一只飞蛾,岂会在意很多?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孩子却没法不在乎。上一次婚姻的失败对她已经是一次亏欠了。做为一个母亲,她不能自私的只想寻找自己的幸福,对她无休止的亏欠下去。宋林爱想,不爱钟庆丰,她死都不会安心。但如果再对不起小九,她同样会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