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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水澜的警告以及尚在作痛的下巴,甄宝玉没敢再看她,闷着声回答:“她是我的表妹,面庞体态和这位夫人全然复刻,连才华横溢这点都一样,她也是极擅长吟咏作诗的,我做的总不及她。只一宗,气色并没有你那么好,她是先天生的弱,禁不住一点儿风寒,整日里吃的药怕比吃的饭还多些。”
说着说着,他情难自已的抬起头,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整个人如堕迷梦一般的呢喃:“以前我总是不懂,她怎么长大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动辄三日不理的恼人,四日使性的撒气,倒把外四路儿的什么‘宝姐姐’‘贝姐姐’的放在心坎儿上。如今我只盼能见她一面,听她骂我几句,就算天天生气,我能隔着窗子求饶,也好过再见不着面!”
两人见他如此,反而耸然动容。连水澜对他的厌恶都去了七八分,暗叹这青年尽管举止有些轻浮,不过对他表妹的一片真情倒是可昭日月。
黛玉听得更是柔肠百转,几近潸然泪下。曾经的她何尝不是用药吊着,眼泪一缸缸的流出来,身子一日日的差下去?假设没有遇到王爷,这位叶姑娘的遭遇与她何其相似,虽得一人关怀宽慰引为知己,到底不是全情的怜惜护佑,内心有多少的煎熬和孤寂不足为外道也。
想到此处,心底徐徐一暖:她的因果,因在何处倒不知,果却必定在王爷这儿的。
水澜亦未体会少女萦思,只见黛玉的目光如斯的柔和,遂向甄宝玉转了颜色,叹了口气:“适才情势紧急,在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甄公子体谅。”同时,思及到他在真真呆了五年,又颇受国王礼遇,温声道:“我等都是性情中人,一些话也不必绕圈子了。在下来到真真,既不是为了求因果,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甄公子陪在国王身旁这些时日,难道不曾觉察到西海异动,将对中土不利?”
之前就隐约猜出他的目的不纯,现下听他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反而在惊讶之余更有欣喜。再者,甄宝玉终归生于斯长于斯,对故土原有拳拳之心,一听水澜提到西海沿子的异况,低了一回头才道:“先前确有暹罗的使者来访,言谈中露出此意。不过目前的真真还在休养生息,国主又遭逢过接连两次的刺杀,对联合抗击中原一事暂时没什么兴趣,仿佛听说暹罗还派人去茜香和三佛齐等国,茜香的女王有被说动的迹象。”
水澜不觉眉关深锁,等着他说下去。甄宝玉回想了一下经年得到零碎的信息,尽可能的拼凑完整:“两次刺杀都是国王的小舅子安排的,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全因长姐为丈夫偷到了传国黄金剑,才致使王位旁落外姓。所有反对的老臣都被清洗干净,宰相摩因罗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权臣。”
黛玉也在静静的听着,又想到这两日闻得的传言,突然问道:“那个狡猾的宰相,似乎不是真真本国人?”
甄宝玉点头一笑,回答说:“不错,他以前是行走在西海的大商贾,专门贩卖香料和珠宝为营生,囤积了让人垂涎的财富。这厮心计智谋都甚了得,担忧被人觊觎遭受横祸,干脆将金银珠宝都进献给真真,换得了一官半职,以权护住了钱。刚开始还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虚衔,后来通过拉拢了当地贵族,官位逐步有了提升。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现在的国主,也一直追随他谋朝篡位,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茶碗在石桌上猛地一磕,发出了一声突兀的脆响,所有人旋即一齐望向了水澜。
“他所做的事,与我今日所作的如出一辙。”闪过了数次的念头逐渐清晰,俊颜笼上了一层寒凉,“做的事一样,往往基于的目的也惊人的一致。只不过我为的是探听虚实,而他,确是蓄谋已久了。”
几句话说的云里雾里,不过甄宝玉隐约也感觉到摩因罗的不对劲,因此才每每和他作对。至于黛玉,她虽然不懂政事,但这几日的赴宴还是有所成效,加上她本性敏感细腻,在只言片语中就能发现异样。
三人各有心思,屋子里一时寂无人声,唯有烛焰跃动,摇曳不定。
水澜盯着时明时暗的火光,只是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向黛玉和甄宝玉二人说道:“我想这件事,该这么着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补了一点债,嘿嘿。
第40章第三十九回
夜幕深沉,王廷之内依旧亮如白昼。
真真国虽不比中国的实力那么雄厚,但近年来通过通商贸易,百姓的日子也富庶有余,朝廷抽掉的赋税又重,故而王宫修缮得极尽奢华之能事。
王宫的建筑皆是白墙金边装饰,琉璃宝顶下悬挂一枚枚夜明珠,光耀斗室,四面以水晶为帘,折出柔辉,地上铺设着汉白玉石,皓白吐银,宫殿内玩器堆砌,流光溢彩,无一处不显精雕细琢,其豪绰令人咋舌。
王宫开阔的花园设了百来张席面,阶上阶下,廊檐内外,花团锦簇,塞的无一点空地。俏丽的婢女千里逢迎,筵席上高朋满座,座上有的是西海诸国来使,有的是当地王公大臣,全是身份显赫的贵宾,半点都怠慢不得。
金杯银盏在灯火下熠熠生辉,其内盛满了各色的珍馐佳酿,让人垂涎三尺。庭院中歌舞升平,声乐婉丽,妖娆的红衣舞娘在台中轻盈的旋转,裙摆动处,蹁跹若蝶,但闻金铃牙环微微相碰之声,琳琅不绝于耳。
席上人声纷杂,语笑喧阗,夸耀着真真的兴盛,赞叹着国主的英明,庆贺明伦大会的完满落幕。各种溢美之词让国王心情愉悦,面带微笑,不时向众人举杯致意:“全靠女神庇佑我国,咱们不如举杯一碰,遥祝女神永远护佑我真真国子民。”
饮罢,偶然瞥见身侧的水澜和黛玉,二人一径的目不斜视,神色皆是淡然自处,反让真真国王暗自称奇,对先前隐逸名士的说辞更添信服,心道:安公子举止非凡,自是见多识广,不料这小书童也能做到视若无睹,倒也不可小觑。
与中土的圆桌不同,番人饮食多用方几。每馔六人围坐,摆杯箸果菜,国王左右两边乃宰相和国师相陪,下首是安潇二人坐着,在傍边一席命暹罗、茜香等使节上座,其余按长幼尊卑挨次归坐,独不见王后的身影。
水黛所在的这一主桌上,国王本人漫谈些烟花风月,摩因罗应答老成,甄宝玉言笑晏晏,旁侧有侍女手擎金壶,殷勤的劝酒,一双双玉臂嫩如纤藕,不时飞个媚眼,气氛欢悦而热闹。
番国的女子大胆热烈,礼教大异于中土,且因气候炎热,衣着难免清凉。不管是曼妙的身段,还是勾人的媚眼,水澜都选择了视而不见,黛玉则有些尴尬,乘人不注意,偷拉了拉他的衣袖:“王宫里的宫女怎么比外头穿得还袒露?”
水澜的嘴角轻微一翘,似乎想笑,但又忍住:“内侍长四处搜罗来佳丽,可不就是为了在酒宴上劝酒助兴的?要是穿的严严实实,还怎么把这些使臣的魂儿勾走?”
黛玉顺着他的话四顾望去,随着酒兴酣畅,果见已有三三两两的猜枚赌拳,或枕在美人高耸的胸脯上,两唇紧贴的哺酒喂食;更有甚者,手已不安分的探进了几乎不蔽体的纱衣里,发出了恣意的淫|笑,场面十分靡丽香艳。
黛玉脸上一红,低首假装在啜酒,尽量把这荒诞的影象甩去。水澜一双眼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忽而凑在小巧的耳廓边,轻佻的呵了一口气:“夫人在看的那个姿势不错,就是那两个人长得丑了些,换做咱们就不同了,你说呢?嗯?”
清秀的瓜子脸艳红滴血,黛玉又羞又窘却不便发作,只得拿手轻轻的拧他的膀子,一时间分不清是酒醉还是气恼了。
正在此刻,国主含笑而受周遭的恭维,眼光却逡巡在水澜身上,不即不离:“本王见安公子少动碗筷,莫非是馔食不合胃口?”
水澜神色不动,大方的笑道:“回陛下,筵上所呈皆是各国佳肴,岂有不合胃口之礼?”
说毕袍袖一拂,举杯一气饮尽了,两颊随之染上了绚丽的薄粉:“鄙人先敬陛下一杯,祷祝陛下千秋万载,泽被苍生。”
国王噙着笑,暗沉的眼眸添了一丝趣味,说道:“听公子说的这般好,看来这杯酒本王定是要喝的。”
说完,一挺脖子喝了,水澜自然陪饮了一杯,又散漫的谈了些中原的风物,反将其余三人都冷落在旁。
摩因罗见国师头一回失了宠幸,便有些幸灾乐祸,挑转了话头:“国师今日好像也没怎么动筷,难道是心情不佳?”
甄宝玉瞟了他一眼旋即撇开,随口回了一句:“宰相大人不品美酒佳肴,不观精彩歌舞,倒时刻都留意在下的胃口,实在受宠若惊。”
摩因罗满面通红,被噎得结结实实:“你……你……哼!”黛玉则把头一偏,险些笑出声,甄宝玉仿若未觉,双眼转向了台上的表演。
伴随着乐曲奏到高|潮,只见七名伴舞的舞娘往角落四散,留下一名领头的少女正旋转至极处,五彩织带猎猎作响,额头的流苏只余下一片灿然的金影,身轻如燕似要飞腾。
赤足忽然站定,手中绸缎不知何时成了一把利刃,娇美的脸庞露出一线残冷,厉声喝道:“昏君,纳命来!”
陡然间,销魂的温柔乡变成了阿鼻地狱,尖叫和哭喊声此起彼伏,有些胆子小的官员甚至吓的晕厥。侍卫统领高声的疾呼被淹没在人群中,到处是逃窜的宾客和撞翻的盘碗,人喧马嘶,一片狼藉。
国君脸色剧变,由身着铠甲的士兵护着向后急退,勇猛的侍卫扑在国君的身前,以血肉之躯堵住攻势。
谁知足尖移动,原本柔韧的绸缎一飞一收,轻而易举的刺破了两名护卫的咽喉,护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鲜血喷洒在汉白玉石基上,透出隐隐的不详。
说时迟那时快,夺命的绸带眼看紧逼面门,一道金光闪闪的剑光斜刺而入,瞬间阻断了少女的去路。再听一声凄厉的长啸,少女的一条残臂高甩半空,剑光又是灵巧的掠动,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过了不多久,尖啸最终化作了无声的呜咽,如同鬼魅的刺客已被当庭斩杀,一颗脑袋滚了两三圈,落在了国王的脚边,飞溅的血液染红了精美的华袍,临死前的双目依旧暴睁,国王被那阴狠的瞪视吓得脸如金纸,恶心欲呕。
刚才熄灭的灯火再次亮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只见阶上立着一个高挑丰满的女子,手持黄金剑,剑气如虹,容颜似玉,却说不尽的诡异。
这一斩一落,简直技惊四座,花园内立时嗽声不闻,满座悚然。
自变故突如其来,水澜便拽着黛玉躲在一隅,顺便也捎带上了甄宝玉,以防被人流所冲散。因而这女子甫一现身,水澜就在暗处不露声色的观察。
那女子看了看一片混乱的中庭,昂首走到了退无可退的国王前,伸手将他牵起来,柔声道:“陛下,你没事吧?”
国王只是冷横了一眼,推开了她的手,改扶着侍卫而起身,不满的低叱:“还问我有没有事?等你来,人都死光了!”
厌恶的语调听的黛玉微一颦眉,谁知这武艺高超的女郎却像是司空见惯了一样,怯怯的退到了边角。这时候,侍卫统领气吁吁的趋近,向她行了个礼:“王后,您先回寝宫吧,陛下由我们照料就好。”
这小媳妇儿模样的女郎居然是一国王后?黛玉和水澜交换了一个眼神,俱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大跌眼镜”四个字。
尽管刺客已经身首异处,但宫廷上下无不慎之又慎,人人紧张自危。经历数次刺杀后,国王更是勃然大怒,授命以侍卫统领为首,限定三日内彻查刺客究竟来源何处。惊魂未定之后,适才还四处逃窜的宾客缓缓的归席,不断的大口喘息,似在平复心跳欲裂的刺激。
这宴席确实无法再继续,酒也实在喝不下去,国王推说了两句敷衍之辞,原本热闹的欢宴只得草草收场。
白日似火烤,夜凉如秋水。
经过一整夜的惊心动魄,黛玉再一次失眠了。她以前在贾府时经常失寝,不过自从嫁给水澜以后,这种症状便不药而愈了,每晚都能作个甜梦。
水澜坐到榻上,用手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肌肤上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夫人怎么不睡觉?”
黛玉也不则声,只软软的倚靠在他肩上,神情里透出一抹难言的娇懒:“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好像脑子里还有无数的血,看着就怕人。”
水澜调整了姿势,将她纳入了整个的怀抱,爱怜的轻抚玉颊:“别怕,有我在呢。那王后虽厉害,到底有那把黄金剑的依仗,只不过……”
“你想从王后身上打开缺口?”明眸紧盯着他的表情,黛玉试图一探究竟,“今天宴上的刺杀,可也是王爷安排的?”
沉默了半晌,水澜的眸光微微一黯:“这两日内,我就会让冬裳想办法见到王后。至于今天的刺杀案子,不管真真人如何调查,多方查探也罢,最后得到的接过都绕不过暹罗和茜香两者,到时候就看国王自己如何判断了。”
黛玉半伏在水澜的腿上,自下往上的抬起头仰望着他,有一种奇异的舒适:“王爷是想将三国的联盟扼杀于无形?果然高明。不过,那狡猾的宰相可不会坐以待毙,王爷不担心他会狗急跳墙?”
水澜摇了摇头,俊容泛起一丝轻蔑,冷嘲道:“只怕他不跳而已。他越是露得明显,死得就越快,甚至都不用我们动手。不管真真国王会动暹罗还是茜香,渔翁得利的人终归是咱们,他既疑心这么重,我也只是推波助澜罢了。停了一瞬,语气隐含担忧:“其实,我现在担心的唯有一件事。”
“嗯?”黛玉由不得有些诧异,又问:“竟然还有能让王爷担心的事情?”
“今日夜宴前得到消息,有使节献上了一副西海沿子海舆图。”或许是怕黛玉不明白,他解释得格外细致,“海舆图与山河图一样,描绘的都是地貌,不同就在于海舆图所绘的是西海沿子的万里海域,其中详细的标注了各地的港湾和驻兵把守的进口,甚至一些地区的布防。这份图册对我们而已,既是填补了空白,将来有一日恐怕很快会用到,因而才弥足珍贵。”
黛玉听了,好一会出不了声。她现在才明白,水澜为何要将沿途的风土地貌记录详实,为何要选择到真真来避难。最简单的理由便是有朝一日如果兴起战事,在朝廷无人熟悉海事失于先机之际,他能呈上这份海舆图,助力大军无往不利。
说不出的感受在翻江倒海,她忽然觉得自己看懂了他一些,不懂的好像又有更多。
水澜却没理论,只是垂下了长睫,情绪不露分毫:“问题在于,我要在十天内得到此图。十天后,就有中原来的商船接我们返乡,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
乍然闻得回家的讯息,黛玉实在既惊又喜,忙抛开了其余的念头,起身攀着他的臂膀问:“这话当真?咱们真能回去了?”
水澜同样喜动颜色,再三再四的保证:“绝不诓你。冬裳已经收到了楚尘传来的消息,先前的事都料理得七七八八,还有新的事等我回去商议。”
直到听了最后半句话,黛玉脸上的笑意不觉淡了些许,转而长叹一声:“我都不知道,回去对咱们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总觉得一回到京城,还有一堆的麻烦等着你去解决,这叫我……叫我……”
话到嘴边,又咽住不提,但这软怯娇羞的神情,委实叫人心动神移。水澜一看便难以自持,低头吻住了欲启的芳唇,一点点的采撷柔软的甘美,指尖灵巧的一挑,小衣下的肚兜缓慢的扯落,触手的腰肢婀娜纤细,雪肤幼滑如脂,还有一阵阵女体散发的幽香,闻之令人醉魂酥骨。
炙热的呼吸拂过脸上,探臂在娇躯上游走,黛玉禁不得轻颤起来。水澜并不放过,嫣红的浅啄细咬逐渐下移,她竭力咬住了嘴唇,绵软的推拒反而让抚|弄一发的肆|意,屋里登时一片细碎的呻|吟。
夜如斯静谧,也如斯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没事就开个车好啦!
第41章第四十回
王廷里的气氛紧张至极,护卫时刻不离国王左右。
侍卫统领匍在玉阶之下,瀑汗浸透了衣背,双手呈上的勘查情报,关乎着三个国家之间的关系。
国主捻着手腕上的佛珠,眼光犹如吐信的毒蛇:“你直接告诉本王,这一次的刺杀究竟是谁策划的?”
侍卫长将词句反复的酌量,声调尽量的平和:“回陛下,这刺客的身份着实扑朔迷离。她本是茜香女儿国人,但自小流落街头,辗转各地。按情报上来看,习的剑术的地方似乎是……”
话音顿住,头不自在的压低,眼角的余光向宰相那儿瞟了一瞟。这个小动作国王当然注意到了,拧着双眉呵道:“快说!”
侍卫长恨不得把脑袋缩回腔内,小心翼翼的说:“这女刺客学艺的地方在暹罗,这次也是跟随暹罗的献艺人来的。”
国主的脸庞阴云密布,摩因罗勉力的咬着牙,发出咯咯的轻响,踟蹰再三,还是站出来向君主谏言:“陛下,下官以为此事疑点甚多,可能有栽赃嫁祸之嫌。特别是暹罗,与我国交接密厚,若为这事开罪了,于我国通商大大不利。”
不待国王开口,抱臂在傍的国师突然近前一步,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宰相好像对暹罗二字尤其敏感,要是有不知情的人在,还以为大人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含沙射影的指责将矛头指向了他,摩因罗有些微的色变,梗着脖子分辨:“国师何有此谬论?臣下完全是为真真思虑,为陛下分忧,一片赤诚可鉴天地!”
甄宝玉也一反往常的儒雅态度,步步紧逼,咬口不松:“宰相此言差矣,做臣子的尽忠职守乃是分内之事,用不着一点子事就可鉴日月天地的。在场都不是聋子瞎子,宰相话中的倾向也忒明显了些,要说没有私心恐怕难以服众。”
国王始终不置一词,静看阶下的明争暗讽。摩因罗正待反驳,上首的人突然开口打断:“安公子在何处?传他上来。”
摩因罗一脸错愕,甄宝玉也静了下来,均不知国王用意何在。
侍从出去不多久,就将人带入了大殿。水澜步履轻盈的趋近,躬身行了一礼,话音清沉如昔:“安某参见陛下。”
国王脸色稍缓,蔼然的垂询:“传你而来不为其它,关于两天前的刺客一案,现在初露眉目。刺客生于茜香,长于暹罗,宰相认为慎重待之,国师以为暹罗难脱嫌疑,你有何见解。”
殿上所有人等一齐向水澜望去,只见他沉吟片刻,不疾不缓的说道:“以在下浅见,宰相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此事牵扯到两国邦交,不宜草率处理。”
话音刚落,摩因罗顿生喜色,心道当初果然没看错这青年。国王却目光犀利,看出他还有未尽之意,支颐等他继续往下说。
“中原有一典故,说的是前朝时有一藩王逃亡,一路上惊魂动魄,一日晚上宿于故友庄中,半夜忽闻磨刀声,疑心故友子嗣意图谋害,藩王提刀错将老汉全家斩杀。半路上遇到沽酒而回的故人,为除后患将其杀了。旁人质问,他答曰:‘宁我负人,休人负我’。”
一语未完,甄宝玉皱了皱眉没说话,国君的神情却殊为复杂,从掂量的沉思,渐渐转为了纵声的大笑:“好,好!知吾者,莫若安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