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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栀刚回来不了解情况,拿起桌上的会议小本追上了阿雪,与她咬耳朵,“这什么情况?”
阿雪已经见怪不怪,“明天除夕后天大年初一,没人想工作,但工作来了也不能拒绝,公平起见,每年都是抓阄决定带团日期。”
秋栀点了点头,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种举家团圆的日子,似乎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几分钟后,老板拿着一个笔筒走进会议室,往桌子中间一放,直奔主题,“每天都有活,大过节的我指定到谁头上都不人道,所以老规矩,运气说了算。”
大家左右看看,认命的站起来从笔筒里各自抽出一根签来。
秋栀拿着签坐回位置,看见竹签下面的数字1,暗自感叹自己真不是一个抽签的料。
周围抽到后面几天的同事松了一口气,阿雪看着手上的数字2,啐了声,“这手真臭啊。”
声音不大,可秋栀坐在她身边却听得真切。
“你哪天?”阿雪问她。
秋栀将竹签放在她眼前,“明天。”
“得,难兄难弟。”阿雪将竹签扔在桌上,双手抱胸道,“家人过年我接团,还真是爱岗敬业从新年第一天开始。”
秋栀多问了一嘴,“你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什么,团圆饭而已。”
抽签结果已经出来,老板把对应的团队信息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秋栀拿着自己手上这份,是三天两夜的夕阳团,基本上都是国外的老太太老大爷。
比起年轻人,老人相对来说要轻松一些。
毕竟身体素质在那放着,安排太多行程老年人也吃不消。
秋栀看了眼阿雪的,发现也是夕阳团,只不过那是两天一夜,行程划分来看,跟自己这边的大致相同。
她想到之前手受伤阿雪给她准了假并且还没有扣工资,平时手上有油水多的团也在尽量的让给她,可以说自己这段时间以为受了她不少的照拂。
“阿雪姐,不如你的团我帮你带吧。”秋栀开口,将自己这份团队信息递过去,“我看了眼,咱们行程差不多,住的酒店也是同一个,我带两个能应付。”
“大过年的,你不休息的?”阿雪难以置信的看她。
“不用,我本来就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秋栀淡笑道。
阿雪犹豫片刻,最后接受了这份好意,“团你帮我带,小费也归你,过年之后我请你吃饭。”
秋栀连忙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顺手……”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瞎客套。”
阿雪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起身就走。
秋栀哭笑不得,了解她的性格,也没追上去再推脱。
开完会后,秋栀跟明天接机的司机交接好,最后核对了一下两份团队信息,无误后下了班。
陈新北的父母今天回国,落地的时间是下午,算起来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
秋栀伤好后,陈新北不放心她再住宿,把学校附近公寓的钥匙给了她,正好那里离旅行社也更近。
房产证上面的名字已经改过来,秋栀少了心理负担,不愿再在这些小事上跟他发生口角,便住了过去。
回公寓就两站路的地铁,秋栀看见时间还早,选择了步行。
临近年关,今年成江还没有落下初雪。
大城市一到过年就像是变成了一座空城,平时来在这里务工的外地人早就背起行囊回了家乡,走在街上,许多店铺已经关门,行人也不多,年味很淡。
秋栀裹紧了围巾,不紧不慢的走着,正想着要不要给陈新北打个电话,那头似乎有感应一样,先打了过来。
“下班了吗?”
陈新北那边还能听见机场广播里的航班信息提示音。
“在回家的路上,你呢,接到阿姨他们了吗?”秋栀问。
“航班晚点半小时,还要等等。”
陈新北顿了几秒,“真的不来老宅里过年吗?”
秋栀数不清这是陈新北第几次问她这个问题。
他怕她落单,一直想带她一起回去。
秋栀避重就轻的回答,“不了,我明后天手上都有团,阿姨他们一年才回来一次,你好好陪陪他们。”
陈新北斟酌了两下,试着说:“那我一会儿送他们回家后去找你。”
哪有一接到父母就撒手不管的。
秋栀绞着衣角,语气未变,“不用,等过了这几天再见面也不迟。”
听到陈新北那头还想说什么,秋栀抢先打断,“我要进地铁口了,信号差先不说了,你好好在家过年,不用担心我。”
“……好。”
秋栀挂断电话,停下脚步盯着已经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失神。
这种孤独感在回到家后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变得愈发强烈。
到处都是陈新北的气息,但只有她一个人。
秋栀把自己扔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一个人过节的感觉,似乎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受得多。
但她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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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秋栀从早上出门一直忙碌到了晚上,把旅行团的人安全的送回酒店,交待好明早的出发时间,工作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她揉着发酸的脖子往酒店门口走去,不到五步就被旅行团里的一个老太太给叫住。
她说她的老伴身体有些不适,心脏疼得厉害,需要去医院。
秋栀带团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不敢怠慢直接去酒店台前让他们帮忙叫了救护车。
她跟着老太太去了两人的房间,喂他吃了一颗身上的常备药之后情况似乎稳定没有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秋栀松了一口气。
救护车来得很快,两边语言不通,秋栀顾及到老太太的情绪选择一同前往。
经过医生的初步诊断,应该长途奔波太过疲惫导致心绞痛,建议留院观察,做一些基本的检查再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老太太一听要留院观察就不肯了,说自己在美国有熟悉的医生,嚷嚷着马上要回国。
医生不管这些纠纷,老太太的怨气全部发泄到了秋栀的头上。
秋栀好说歹说总算让老太太的情绪稳定下来,借去洗手间的功夫给老板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之后,那边说以客人的意愿为准,旅行社不要过多插手。
秋栀给机场打了电话,最早的一班飞机也要到明天早上七点。
老太太却一秒也等不了,闹着现在就坐飞机回美国。
秋栀跟她好言好语的解释,“我问过医生,你的丈夫目前情况不宜进行长途飞行,不如等状况稳定下来再回国也不迟,这个医院是成江最好的,你大可放心。”
老太太丝毫没有听进去,“不,我不相信,我要回我的国家,那里有专业的医生,请你安排我们回国。”
秋栀学语言三年,第一次感受到文化差异带来的麻烦是如此让人头疼。
文化差异。
秋栀灵机一动,走到护士站问:“你们科室有外国医生吗?”
护士想了想,说:“有一个过来实习的交换生。”
“我能见见他吗?”秋栀目光发亮。
护士不明所以,但看见那边棘手的情况,还是带她去了那位医生的办公室。
老太太不肯让中国医生给她的丈夫看病,那找个外国医生给她看不就得了。
秋栀说明自己的来意,那位实习生表示理解,跟主治大夫商量之后,走过去劝了老太太几句。
果然不出秋栀所料,老太太看见自己国家的老乡,对这个医院的信任感骤增,没一会儿就改变了想法,决定观察几天等稳定之后再回国。
秋栀见事情总算得到解决,交待好后面的事情,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将近十二点。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秋栀身心俱疲,走到医院外面的一张长椅上坐下,这边临近市郊,有政府允许的燃放爆竹的地点。
她靠在椅背上,隐隐约约能听到放鞭炮的声音,抬头看去,夜空上零星的升起盏盏孔明灯,此情此景下,她总算有了一种这是在过年的感觉。
突然间,她感到脸上有丝丝凉意,仔细一看,空气中渐渐飘起了雪花。
秋栀生在大山,不同于很多南方人,看见雪也没有太大感觉。
何况今年,她已经在草原见过一次雪。
秋栀呼出一口气,在雾气中她看见一个身着红色小棉袄的小孩子朝着自己跑过来。
“姐姐,新年快乐。”
小孩子皮肤很白,圆滚滚的一团,声音奶声奶气,秋栀听着心都快被酥化了。
她弯下腰,摸了摸小孩子的毛绒帽子,笑着说:“谢谢你,你怎么一个人呀?”
“我爸爸妈妈在那边。”小孩子指着不远处的夫妻俩说。
秋栀抬头,迎上他们的视线,颔首一笑算是打招呼。
“有个很帅的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小孩子把攥在手里的纸条放在秋栀的手心上。
秋栀不解,想多问一句,见小孩子已经向他的父母跑去,只好作罢。
她展开纸条,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映入她的眼帘,“回头看看。”
秋栀的手微微颤抖,缓慢的转过身,只见陈新北正笑着朝她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秋栀捂住自己的嘴克制住想尖叫的冲动,不知道是雪花落在脸上被融化还是眼睛在下雨,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水雾,泛着暖色的光。
陈新北伸手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他的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酒气,仔细一闻,还有些老宅独有的檀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