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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倾颜又睡了一觉醒来时,睁开眼睛便看到如雕塑般坐在她床头的人。
因为白日烟萝拦在门外,这人想要进来根本就不可能,此时能看到人,定然是烟萝松了口。
“大冰块,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吗?”她看了眼窗外,暗沉一片,想来她一觉睡了个大白日。
在她醒来的时候,萧绪已经有所察觉,早先霜冷般的目光在她声音响起的时候,一瞬不见了,他抬手帮她拨开脸边的碎发,声音带着丝丝埋怨,“若不是等到这时候,那阎罗会放我进来?”
楚倾颜低咳,真是难得见到大冰块一脸委屈的模样,若是让上万个骁烈骑看到他们主子也有这一面,恐怕会以为面前这人换了个芯吧。
“她是想替我出口气,你别放在心上。”楚倾颜眨了眨眼,替烟萝求情。
萧绪低笑一声,“敢拦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让我听得见你的伤情却见不到人,以下犯上,你说以着她的胆大,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我会饶了她吗?”
楚倾颜闻言,不由弯眼,“那我先谢过英王殿下的饶恕之情了。”
“我可有说过饶过她?”萧绪虎了她一眼。
楚倾颜双手搭在被子之上,微偏着头看他,目光里笑意盈盈,“你做事,向来不会留给人喘息的余地,既然你会在这里和我数落烟萝的种种不是,定然是没有责罚她之心。而且她还救治了我的伤,是咱们又欠了她人情。”
“你啊你啊……”萧绪失笑摇头,知他者,阿颜是也。
楚倾颜朝他吐了吐舌,古灵精鬼着。
笑过后,她的笑意浅淡了,带着几分的正色,“其实你会纵容她,是因为,你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对不对?”
萧绪收敛了笑意,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楚倾颜不知他在想什么,无畏无惧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但是心里大抵有着几分的疑惑。
“阿颜,洪嬷嬷三人我已经让火灵处理干净了,连带着从朝阳宫出来的人,一个都不留。”萧绪定定地道。
楚倾颜微微诧异,“一个不留?”
那些人毕竟都是出自朝阳宫的,而且是奉着梁皇后的命令来江南,她原以为出了这事,大冰块最多是将她们逐回皇宫,却不想他会悉数杀尽。
萧绪伸手抚着她的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目光冷冽,原先他也只是想给这些人一点教训,然后逐出江南,眼不见为净,可是今日火灵待人搜查偏院的时候,发现了许多虎狼之药,不仅有剧毒鹤顶红,杀人于无声无息的,还有只要服下一点就终生不孕的药粉。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若不是被火灵搜查了出来,他不敢想象,若是这些毒下在阿颜身上,会是怎么样!
“对,若有害你之心,一个不留!”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给她一个承诺。
不知为何,楚倾颜感觉面前的人有些不对劲,但是听到他的维护,不由微微湿了眼眶,与之比较,这两日受的那些折磨,根本就不算什么。
“大冰块,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楚倾颜起身半坐,鼓起勇气看向他,在对上他俊朗的眉眼时,她抿了抿唇,“其实今日发生的事,我有推波助澜之嫌。”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大冰块最不喜的便是隐瞒和欺骗,这件事她没有欺骗,但是却也隐瞒了一些事。
以着大冰块的聪明,就算此时没有发现,事情过后他一定会察觉的,与其他自己发现,不如自己老实招供。
可是许久未听到面前人作答,楚倾颜不由纳闷,大冰块这是被她气糊涂了?在睁不睁眼挣扎时,耳畔响起一声轻笑,她愕然睁眼,却看到面前的人半抱着双臂,双眸戏谑地看着她。
“你以为你的伎俩瞒得过我吗?”
楚倾颜一怔,“你知道?”
“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萧绪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感觉手感真不错。
什么是你一手养大?我好歹在外面独自生活了十年好不好!
“那你还?”楚倾颜张了张口,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想问为何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替你惩治洪嬷嬷那些人?”萧绪接过她的话,勾唇看向她。
楚倾颜抿唇默认。
萧绪盯着她看了一会,眼底渐渐染上暗色,“阿颜,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一生一世守护的人,你却不信我。”
对楚倾颜,萧绪说话一向不重的,但是此话一出,却如雷霆万钧,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楚倾颜下意识想要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当初会默许洪嬷嬷她们的无理条件,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正面与她们起冲突,也不想让大冰块牵扯其中,左右为难,可是却不想她们是有备而来,处处针对,而且只要她一个松懈,随时都可以置她于死地,若是真刀真枪对阵,她无惧,但是后院这种藏在绣花针底下的妇人手段,防不胜防,她是个心性大的人,不想拘泥于后院肮脏之事中,才会让任由洪嬷嬷她们闹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她想要亲手扼杀了洪嬷嬷等人的手段,其实非常的简单,恩威并施就够了,只是她不想。她能做的,只能治标,而大冰块出面,才能治本。
萧绪站了起来,走到桌子边,看着燃燃的烛火,背对着她启唇,声音带着些许的缥缈,“阿颜,你聪明过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宁愿硬撑着等我去帮你,也不愿意开口告诉我,难道我还不能让你倾心相信吗?”
楚倾颜咬唇摇头,可是背对着她的人,看不到她的动作,她的神色黯然无措。
“阿颜,伤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萧绪顿了顿,最后带着失望之极的语气道,“你好好休息。”
楚倾颜还来不及唤住他,他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去,她只能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颓然沮丧。
其实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任,而是怕你会厌弃我。
你胸有丘壑,谋略过人,定不愿意成日和后院的妇人打交道,若我拿这些事情去烦你,怕你会觉得我与那些妇人一样,平庸善妒。
情浓到极致,是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