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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津本以为武香是铁定的肉,至多是来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何况武香出逃,让他开心,虽说有可能饵没了,但结果不见得差了,想那章高元要是得知接应他的大军一战便逃,不知还有多少士气,或许都不需要神机营,叶志超便可收拾了他!
富察派人禀报之事微微有些意外,不过没关系,富察已经及时调整,只要跟住逃跑的贼人,逃不出手掌心,何况这还是向西逃跑。
但随后以步军赶往南面的崇祜也派人来报,说众多贼人冲破包围,守卫的一营马军死伤惨重时,载津隐隐觉得不妙,不可能啊……
天亮后,情况逐渐明了,南面大量的痕迹,以及查验被打死的贼人,都显示贼人大部从南面跑了,而西面的种种迹象也表明,贼人这一路人也不少,而且比南面跑出去的凶悍。
富察已带马军朝西追击而去,载津此刻手里也只有步军,他不甘心的命崇祜追击,总得试试吧。
殷芳和曹方当然知道,就算没有马军,清兵的步军也能追上他们这些带伤之人,二人早已有了办法,冲出之后,趁着夜色先集体朝南二十余里,这之后,便开始如脱衣服一般,将兵马一层层剥下来,先脱离大队人马的,是一部分伤势较轻的,协助重伤之人分小队散去,然后是受伤,但还可以自己行动的,最后的,是曹方带着的伤势也不重之人。
崇祜追击,自然盯着痕迹最明显之处,对小股脱离之人留下的痕迹,也就置之不理,只是这追来追去,到最后才发现,痕迹越来越稀疏,他也不是愚蠢之人,细细一想,苦笑,居然玩这一招!
面对此景,崇祜除了收兵,别无他法,继续下去,拿住百来十贼人也毫无意义,回兵沿途分兵去追,能不能找到且不说,要是中了埋伏,他交待不了。
郁闷而回的崇祜本以为载津要训斥他一番,但载津什么也没说,下来崇祜才知道,富察比他先回来,这一边,贼人也是同样的招数,弄得富察也不敢分兵追击,怕中计。
没能全歼武香这四千兵马,载津当然是失望的,只是他并非无所得,在他眼中,首先武香已经丢下了近两千的尸首,虽说逃离,已是丧家之犬,再无威胁,其次就是他已经想到的,武香逃离对章高元的打击,等灭了章高元,他兵进平阴,一样可以让武香授首!
载津那里知道,此刻章高元已经转向,朝他想不到的地方而去。
有时候,理解和信任,比什么都重要,正如载津想的,要是章高元不能理解武香的行为,不信任武香的为人,那么真要出事,这一卫玄武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可惜章高元在泰安府游荡期间,接触最多的便是武香这些朱兰的护卫,章高元清楚,她们对刘奇和何涴婧的忠心无人能及,更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在章高元眼中,要说怕死临阵脱逃,别人有可能,但武香绝不可能!
正是这样的理解和信任,章高元在听了武香护卫女兵的叙述之后,立刻明白武香的意图,这是不想让广平镇的朱雀军成为载津的饵,来钓他的玄武。
“你宁可背负骂名,也不让我救援……”章高元眼睛微微湿润,或许此战之后,刘奇将不得不挥泪斩马谡,以武香的性子,这比让她战死还要难以接受。
“传令!各团、营主将即刻前来商议!”
武香的决定,给了章高元诸多选择,只要避开载津的神机营,他往那里去都行。
因参军将孟云海带着杨寿山出击莱州府,章高元能商议的,只有一众千总和营总,多数人的意见,是从他们此刻所在的南镇转向长清方向,只要过了赵牛河,便可直抵黄河边。
章高元听了蹙眉,走长清,他也是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第一时间否决的,看来有必要冒险了。
“尔等能想到的,难道载津想不到?”他这一句话,让帐中沉寂。
“武将军撤离广平镇,载津自然知道我们不会走广平这一条路了,他可以通报叶志超,在赵牛河阻挡我军……”
“将军,就算载津会告诉叶志超,可这也要几日的,我军可迅速冲破赵牛河清兵防线……”刘步青抱拳道。
章高元摇了摇手:“赵牛河不是问题,黄河才是,如今夏季已至,黄河水天天都在上涨,那卫汝贵不傻,他守不住赵牛河,难道不会派人将黄河边的船都烧了?就算我们能够在载津赶到之前到了黄河边,如何渡河?还有,帅府并不知道咱们要从长清回去,谁来接应?”
“这……”刘步青傻眼,他没想到这个。
“都以为我们要到黄河边,要回去,那好,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章高元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将军之意是……”
“尔等且想想,不管是载津,还是叶志超,都会以为我军要回去,那载津必定命他的神机营从南而来,叶志超接到消息,也必定让其大军南下追击,如此,那里最空?”
“将军是说西北方向?”刘步青问道。
“不错,神机营不是绿营防军,我断定,载津攻占任何一地,都不会留下他的兵马,苏万柄兵败,聊城以西、以北,除临清州,皆无清兵,那神机营乃是京城禁军,和地方毫无关系,任何一地遭到咱们攻打,消息都不会直接传到他那里,咱们就去那临清闹上一闹,看他载津怎么办!”章高元有些来劲,他突然觉得,这真是上天赐给他绝好的运动战时机。
一通嗡嗡声,除了离家越来越远外,这个想法相当疯狂,但没人觉得不行!
见一众手下并无明确的反驳,章高元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动身,各位回去准备,告诉士兵,不要害怕,不要乱,咱们偃旗息鼓,悄悄避开大路,先隐藏了踪迹再说。”
计划一定,章高元命令手下准备,然后吩咐来报信的朱雀女兵,脱去军服,换做寻常百姓人家衣服,想法子避开清兵,回平阴,将他不准备南渡黄河之事告知武香,一遍传递此消息去帅府,让彭起和孙万林知道他的动向。
就这样,章高元出人意料的转向西北临清方向,不走大路,专挑小道,也是苏万柄占据聊城引起战事,这一带百姓不多,就算看见章高元大军,也只是回家躲避。
载津根本不知道章高元给他来了这一手,他的动作并不慢,章高元不知道他已经是山东战事的统帅,根本不需要通过叶志超,便可直接命令卫汝贵加紧赵牛河防守,派人将黄河岸边的船全部集中烧毁,切断章高元的所有退路。
至于叶志超那边,不通知也没关系,按照计划,叶志超本就要在章高元撤兵时跟进的。
几路兵马都在朝赵牛河方向前进,合围章高元,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这清兵的士气,高涨!
武香能脱身,还真和载津此刻只盯着章高元有关系,否则他跟进攻打平阴,结果真不好说。
摆脱神机营的追杀,武香第一时间派人回平阴,一来让罗小菊全力戒备,二来急报帅府,想办法接应章高元的玄武。
两天后,济南城关闭了所有城门,大批白虎士兵进入济南全力戒备,几路传令兵飞驰出济南,朝各个方向而去,在济南到泰安的路上,彭起和孙万林也在策马飞奔。
刘奇一看到风尘仆仆,神色严峻的义父和总参军将进来,就知道出大事了,他急忙让左右下去,派人请何涴婧过来。
何涴婧的身孕已经很明显,她现在基本不出府,有事也是在府里处置,听闻夫君派人请她,还以为是政事,来到大堂,见义父和孙万林都在,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女儿拜见爹爹,见过孙将军……”
“见过王妃娘娘……”孙万林还礼。
“婧儿,你身子不便,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听到彭起声音有些焦急,何涴婧面色微变,坐下便急问道:“爹爹,是不是出事了?”
彭起没说话,刘奇接过话头:“婧儿,载津来了。”
何涴婧闻言大吃一惊:“大哥,你说什么?”
“载津和他的神机营突然在东昌府出现,先击败了苏万柄,后在广平镇与小香交战,小香的朱雀战败,只得放弃了广平镇,如今鼎臣后路已断,这一卫玄武恐怕要陷入绝境……”
何涴婧身子晃了一晃,颤声问道:“小香姐……”
“她没事,不过小芳伤了,一卫朱雀几乎伤亡殆尽。”
听闻小芳受伤,朱雀死伤惨重,何涴婧心里刺痛,眼睛也不听使唤,流出泪来。
刘奇起身,掏出身上手帕给她,嘴里却没停着,“义父和寿卿兄要我二人前往济南,我不打算离开,要不,婧儿你随义父去吧!”
“大王!”闻言孙万林大惊。
彭起到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何涴婧擦了擦眼睛,问道:“为何要我去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