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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雅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事了,细细想后道:“皇后入殓时,我是抱着公主你在场的,不过……似乎皇后的手指上有块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沾上的什么脏污,还是胎记之类的……”
“胎记?”上官浅韵皱起眉头回想,她不记得母后的遗像上,手上有什么胎记啊?
“皇后手上没有胎记的,在皇后的身上,只有独属凤女的火凤纹。”容雅是能确定唐兰之身上没有胎记黑痣之类的东西的,可她那时看到的,到底又会是什么呢?
时隔十九年,也许是她记错了?
上官浅韵听了容雅的这些话,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疲惫的轻叹一声:“我只是有些想母后了。”
容雅对此也没多怀疑,毕竟公主如今已为人母,会忽然想念自己的亡母也很正常。
“容雅姑姑,你去忙吧!”上官浅韵只觉得很疲惫,本来死去的人又活了,该是令人高兴之事。
可她母后在世的这件事,却让她感到很痛心。
“是。”容雅也瞧出她有心事,而这件事定然与皇后有关。
墨曲很快就回了来,一来回没见到展君魅的人影,倒是看到上官浅韵单手撑着额头,似是很痛苦的样子。他疾步走过去,拂袖落座后,便伸手扣住她搁在桌上的手腕,诊脉后他叹气道:“公主,你这样忧思过度,可于安胎无益啊!”
“我知道。”上官浅韵是知道她这样于胎儿不好,可有些事发生了,不是你嘴上说不去想,心里就可以不想的。
墨曲见她这样,摇头叹声气,做好对她说:“公主,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与君魅说,不要把事都藏在心里,这样只会让你自身更疲惫虚弱。”
上官浅韵手撑着额头,望着桌上那杯已没了热气的茶,良久后才开口道:“墨师兄,如果你以为早死的人,忽然她又活了,你会不会觉得很难以接受?”
“这样的事是挺吓人的,让人也的确一时间难以接受。”墨曲笑说道,手里的扇子轻摇动,为她扇着凉,只希望这阵阵凉风,能驱散她心里的烦忧。
上官浅韵转头看向墨曲,她唇边笑意苦涩道:“是很难以接受,特别是这个人活着对你而言,是一种很痛苦的折磨。”
墨曲摇扇的手一顿,望着她眼底的泪,他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
上官浅韵趴在桌子上,缓缓闭上双眼,静静的说着:“墨师兄,我会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如今于我而言,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才该是最重要的事。”
“公主能这样想最好,人生苦短,就该尽欢才对。”墨曲唇边笑意风流,折扇轻摇,凉风阵阵,声音又是那样温柔,让人的心都平静了。
上官浅韵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闭着双眼与他说着话:“墨师兄,子缘想要女儿,可我总觉得这孩子是男孩儿。你说,这孩子是男是女呢?”
墨曲对于她这个问题,倒是不好回答,到底该说男孩?还是女孩呢?
上官浅韵等不到答案,便也不揪住这问题问,而是问别的道:“那女子还有救吗?”
“女子?什么女子?”墨曲摇扇给她扇着风,倒是被她问的一愣,他怎么不记得他给除她之外的女子瞧过病?
“嗯?”上官浅韵z睁开了双眼,坐直身子看着他问道:“你之前不是去给那位姑娘诊脉去了吗?”
“哦,你说君魅带回来的那个啊?”墨曲摇着扇子,一副恍然的点头道:“嗯,我是给他去诊脉了,不过他是男子,不是女子啊。”
“男子?”上官浅韵这回是真来精神了,那个看起来很纤细柔弱的白衣美人,怎么会是个男子呢?
墨曲笑眼弯弯道:“是啊,那就是个男子,掀开那层冰蚕丝巾,可真是美的惊人。”
上官浅韵这下子更感到疑惑了,要说笑笑生为个女子这般耗费心思,多年守护还是情有可原,毕竟可说是为儿女私情嘛。
可为个男人这般费劲心思……有点诡异。
“这位公子也就瞧着二十多岁,的确生的纤细柔美如女子,可他的脉象再如游丝,那也确实是男子。”墨曲对他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
“公子?”上官浅韵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笑笑生把一个男人,藏在玉棺里,封在土里,还用活的人参王给对方吊命,为此不惜上山做贼匪?
展君魅已沐浴好出来,刚好看到墨曲温柔笑着给他媳妇儿打扇,而他媳妇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曲看,这画面有些刺眼,看着像是他妨碍了人家夫妻二人。
墨曲见展君魅脸色不好看的走出来,他就知道他家师弟又乱吃醋了,他收回手把玩折扇,勾唇笑说道:“君魅,笑笑生藏的那个美人,可是个男子。”
“男子?”展君魅已走过去坐在上官浅韵身边,对于那个白衣人是男子的事,他也感到很吃惊。
上官浅韵见展君魅也是一副微讶的样子,她便转头对墨曲说道:“想办法找到笑笑生,也许只有他可以告诉我们,这个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我会尽快找到笑笑生的行踪。”墨曲也觉得这事有些诡异,那名男子应该沉睡很多年了。
而笑笑生应该用了不少珍贵药材保其性命,人参王只能说是其中一株珍贵的灵草。
上官浅韵望着墨曲又问道:“墨师兄,连你也无法令他苏醒过来吗?”
墨曲摇了摇头道:“他中的毒不深,受得伤也不算重,可他本身太过于虚弱,那怕曾经没中毒受伤之前,他恐也一直再用珍贵的草药吊命。”
上官浅韵对于这个活着都一口气可说千金的男子,她是越来越好奇对方是什么身份了。
而展君魅在之后去了光明宫,向上官羿复命。
上官羿望着下方的好姐夫,真是恨不得咬掉他几块肉,竟然把他的人参王送去了益寿馆。
展君魅复命后就想回去和他家媳妇儿互诉相思的,可上官羿一直盯着他看不语,害他只能拱手垂眸站成一杆枪。
上官羿盯着展君魅看了良久,才起身负手走出棚足几案,下了阶陛,来到展君魅面前三尺之外,笑着问道:“展爱卿,听说你剿匪后,还带回来一位姑娘?”
“回皇上,那是位公子。”展君魅面无表情回道,语气平淡无起伏,也没有一丝恭敬。
“男子?”上官羿闻言一挑眉毛,甘泉宫门口那么多的禁卫军,不可能都看错了吧?
明明是个姑娘,他展大将军竟然说是女子,这是想要金屋藏娇吗?也不怕他皇姐活撕了他。
“是。”展君魅说的是实话,那怕上官羿派人去看那男子,他也不会阻止。
上官羿对此也就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随之,他又望着展君魅问道:“听说展爱卿你还带回来一棵人参王?”
“是。”展君魅依旧是简单一个字,他等着上官羿开口问他要人参王。
上官羿见展君魅如此不懂得察言观色,便直言道:“母后她身子不好,御医说需用人参入药。既然展爱卿有机缘得此人参王,不如……”
“启禀皇上,人参王臣已献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展君魅垂眸面无表情道,谁也不会瞧见他眼底轻蔑之色,一个君王问臣子要东西,与强取豪夺的土匪有什么分别。
上官羿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是阴沉,可想到展君魅可能就是故意来气他的,他便平息胸腔内的怒火,语气平淡道:“展爱卿有孝心了,退下吧!”
“臣告退。”展君魅拱手行礼后,便真的退后三步,转身离开了光明宫正殿。
上官羿在展君魅走后,脸色便变的铁青,咬牙切齿低声道:“展君魅,你够狠。”
人参王既然已到了他皇祖母手里,那他便不能独吞了,只能想法子为他皇祖母要一点人参,好给他母后医治多年的旧疾了。
展君魅回到了竹宫,刚好,上官浅韵已准备好了酒菜。
墨曲又来蹭吃的,先喝杯冰镇葡萄酒,很是惬意的叹道:“还是公主这里好,吃喝皆是如此讲究,比我单独吃那些猪食强多了。”
上官浅韵可是记得墨曲对于美食很挑剔的,他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猪食?她看他就是夸张过了头。
展君魅回来后,又去沐浴更衣,说是在明光宫沾脏东西,要去洗干净。
墨曲喝着小酒,砸吧嘴道:“君魅的病越来越严重,这只是嫌弃人,就能说沾到脏东西要沐浴更衣,啧啧啧!公主殿下,你这药可要经常给他吃,省的他病情越发严重。”
上官浅韵抬眼看了墨曲一眼,这人的嘴巴也够毒的,亏他还是展君魅的师兄呢,竟然这般说自己的师弟。
墨曲看完玩笑后,趁着吃饭的空闲,说起红樱那日忽然到来的事,道:“那日红樱拜访你之事,我去查了下,与唐明有关。”
“小舅舅?他找我会有什么事?”上官浅韵对于唐明的印象,就是这个男人很别扭,比女人还别扭。
墨曲修指拈着酒爵,勾唇看向她道:“魂牵梦萦,可能与唐明有关。或者该说,是和唐明背后的浴火宫主有关。在你中毒前,那紫袍人出现在咸阳过,而他是浴火宫的人。”
“浴火宫?”上官浅韵皱起眉头,怎么中原的事,似乎总和西域有牵扯呢?
“承天国存在太久了,盛久必衰的道理,公主你要懂得。”墨曲有种感觉,承天国已逐渐衰落,这是气运将尽之象。
上官浅韵知道没有永远存在的朝代,承天国已存在千年之久,也的确到了盛久必衰之时。
而天下合久必分,当年有三王时代,如今会出现怎样的争霸乱世……容她自私一回,希望在她有生之年,不要看到承天国踏入灭亡。
“公主喝点汤吧!明日之事且明日说,今日逍遥且自逍遥。”墨曲嘴角噙着一抹风流笑意,惬意洒脱的他,真有几分慵懒般的高深莫测。
展君魅沐浴更衣出来,就看到上官浅韵在欣赏的看着墨曲,他承认,他这风流潇洒的师兄,的确很招女子喜欢。
“子缘,你好了?怎么不过来,今儿的葡萄酒用冰镇过,味道是很好的,只不过我如今不能喝,只能看着你和墨师兄对饮了。”上官浅韵回头望着展君魅笑说道,心里再多的不开心,只要有他在身边,天塌下来她都能当被子盖。
展君魅走过去,不做其他位置,偏挨着她坐,伸手搂着她的肩,低头笑意温柔道:“只要是龙儿的心意,为夫尝到嘴里,便都是甜美的。”
墨曲在一旁又牙酸了,他这师弟真不是人,刚回来就折磨他脆弱的小心肝儿。
上官浅韵望着展君魅,心疼道:“子缘,你这几日一定食宿都不好吧?瞧,你眼下都有淡淡青痕了,人也好似消瘦了不少。”
墨曲就没看出来他师弟哪里消瘦了,而且眼下青痕……他怎么就没有看到?
“我没事,只要回来看到你就好。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如今,我总算体会诗中相思多苦了。”展君魅双手握着她白嫩的纤纤玉手,唇落下一吻在她指尖,温柔爱怜。
墨曲脸皮抖了抖,嘴角抽搐了下,眼角都似在抽筋,他这师弟酸起来,可比那些文人够味儿多了。
“先吃饭吧!”上官浅韵也就陪展君魅胡闹一会儿,就拉着他的手,执起筷子为他布着菜,为他添汤加饭。
展君魅习惯饭前喝汤,这是墨曲给他的养生习惯。
墨曲总算能安心吃顿饭了,因为他师弟现在一开口,他就想找棵树吊死自己,这也是一种罪孽。
等三人安安乐乐用完膳后,便说起了那个活死人男子的事。
墨曲把玩着折扇说道:“这人身上是有内伤,体内也残存着毒,可这些毒不是用来杀他的,而是用来保他命的。”
“用毒保命?”上官浅韵一边伺候着展君魅用膳,一边拿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墨曲,这天下间毒还能救人吗?
“毒,可救人,谓之以毒攻毒。”墨曲再次给那名沉睡的男子诊脉时,便发现他体内有种极其霸道的剧毒,那毒似乎早已融入他的血肉里,并非一年两年可造成的。
而有一种存在多年的外来毒,与他本身的血液之毒抵抗着,这也是他为何能活这么多年不死的原因。
而笑笑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以毒攻毒保其性命,可见这沉睡的男子,是由别人手里,转到笑笑生手里的。
展君魅不想知道那个男子中了多少重毒,他只关心那个男子能不能救醒,故而他饮酒问了句:“有办法让他苏醒吗?”
墨曲皱了下眉头,没给他准话道:“这个有点难,我尽力。”
上官浅韵也想让那个男子醒来,所以她便说道:“能不能去信给表哥问问,或许表哥有办法让他苏醒过,也说不定的。”
花镜月很善于解毒,或者该说唐氏的人都很了解毒。
“这个……”墨曲是很想请教下花镜月的意见,可是他家师弟很不喜欢花镜月,这事恐怕不好说。
展君魅的确很讨厌花镜月,可在正事面前,他却也懂得大局为重的道理。抬眸看向他家师兄,他点头道:“可以去问问他,只听取意见就好,人就不必见了。”
墨曲暗松口气,只要他师弟不阻止,他就谢谢他了。
上官浅韵倒是很意外展君魅这次会如此大度,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怀疑,怀疑她家驸马爷被人给掉包了。
展君魅喝了一碗汤后,便开始习惯的喂她吃饭,对于她眼中很坦诚的怀疑之色,他全当做没看到。
墨曲是吃完饭就离开了,他急着回去给花镜月写信探讨医毒之术,连持珠都顾不上调戏了。
持珠对此倒是觉得落得清静,只因墨曲太烦人了。
雷老虎是本来以为他替兄弟保护女人的,可是忽然他抱一路轻如羽毛的美人,竟然是个和他一样的大老爷们儿。
这事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看到如此美味的美酒佳肴,他都食之如同嚼蜡了。
这叫什么事,笑笑生为了保住一个男人,藏着那样一棵祸水人参王,害死了山寨八百多名弟兄,他如今也落得苟且偷生的地步。
哼,这男人是长的够祸水的,那怕隔着一层面纱,也依稀可看出他轮廓的美感。
而那个什么墨公子说了,这男人头上盖的是冰蚕丝巾,为的是保护他的脸,在他没苏醒之前,谁都不能摘去这层面纱。
小毓暂时被派来守着这名沉睡的美丽男子,对于雷老虎……这就一傻大个,她根本不用理会他。
雷老虎吃饭的时候有问过小毓,要不是一起吃点?可这姑娘太冷冰冰的了,愣是理都没理他一下。
他也不自找没趣了,而是闷头吃饭,然后活着等笑笑生出现给他个交代。
六月初一,甘泉宫举办了一场热闹的生辰宴。
上官浅韵这位寿星,今儿可一点都不高兴。
众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好弟弟,可她却明白,这场生日宴,定然隐藏杀机。
人多眼杂,正好害她,她说不定还避无可避呢!
展君魅护着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身边,可心里还是担心,担心会有人在空气中下毒。
墨曲一副散漫的样子摇扇,他是无法靠近宴席前排桌席的,如今也只能指望公主她自己,和闪电那只有灵性的猫了。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自然也不喜欢这般的喧嚷热闹。
可今儿是她这小孙女的生辰,她老人家又不得不来。
上官羿递了个眼色给文尚,今儿,他可是给他皇姐准备了一份大礼,一定会让他皇姐很惊喜的。
文尚低头退了下去,他也想看看上官浅韵看到这份礼物时,会是惊喜,还是惊吓。
上官浅韵心里有些发慌,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上官羿举杯敬上官浅韵道:“朕恭祝皇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多谢皇上。”上官浅韵端起茶杯,抬袖掩面,只是做了动作,并没有喝一口,因为她怕有人下毒。
世间有太多无色无味的毒,她不是墨曲,没有那么好的识毒功夫。
文尚让人抬了礼物上来,红色的绸布,不知下面盖着什么东西。
众人皆十分好奇的看向那高高长长的东西,这个礼物怎么瞧着像个人呢?
上官羿见文尚把礼物抬上来了,他便望向上官浅韵温和道:“皇姐,这份礼物,朕希望你能够喜欢。”
文尚握住红绸布一角,轻轻一拉,绸布落下,露出了一尊汉白玉雕像。
那女子脚踏祥云,怀抱凤首箜篌,身着飘逸留仙裙,丝带飞舞,长发及腰,发髻是首饰都雕刻的栩栩如生,那眉间一点朱砂敛眸的女子,容颜倾城国色,只这样静静伫立着,便好随风落入人家的仙女。
上官浅韵没想到上官羿为她准备的礼物,竟然是她的雕像,心中没多少喜悦,有点只是愤怒。
她活了两世不曾存留一张画像,不是有人销毁她的画像,而是她根本不曾允许人画她容貌。
展君魅一见到这尊雕像,他心中也很是不悦,那怕只是一尊雕像,可只要用上龙儿的脸,那被雕刻师凿刻下来,便足以让他们心里都不痛快。
男人都是好色的,对于一个活着的美人,他们凿刻间岂会不亵渎这雕像人物。
上官浅韵手中握着杯子,骨节泛白,脸色很是阴沉的下令道:“持珠,毁了它。”
“是!”持珠领命后,便拔剑而出,飞身上前毁了那尊精美的雕像。
上官羿眸底也浮现阴鸷之色,他好心送礼物,她却人前给他这样难堪,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一国之君了?
上官浅韵望着那堆碎石,声寒如冰道:“父皇在世时,便曾晓喻后宫,谁也不可以绘我容貌。如今皇上竟违逆父皇生前旨意,我倒想知道,这是给我庆生,还是皇上要向我示威,告诉我,皇上你如今是天,连父皇也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上官羿的确早忘了这件事,当初他父皇确实有下过旨意,不许任何人绘画他皇姐的容貌。
可当初到底他父皇此为何意,却无人可知。
南露华在一旁皱了下眉头,皇帝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好端端去给上官浅韵雕像?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上官浅韵说完那些话,看了脸色不好看的上官羿一眼,便起身怒甩袖离开了。
展君魅陪同她一起离去,他倒是不知道,先帝还曾下过这样一道旨意。
天机子恰好此时出现,与上官浅韵是插肩而过,他进来便拱手禀道:“皇上,臣刚才推算到妖星降世,不日帝都长安将会有大灾祸。”
“妖星?”上官羿皱起眉头,看向那堆碎石,在其中有一物金光闪耀,很是刺眼,他抬手一指道:“那是何物?呈上来。”
“喏!”文尚应了声,便蹲下身去捡起了那个东西,没有多大,蚕豆大小,可却尖尖四角,形如天上闪烁的星辰。
上官羿接过那水晶星一瞧,便脸色更是难堪,遂喝问道:“雕像里怎会有水晶星?”
柳亭的脸色也是闻言微变,不知这颗水晶星的出现是意外,还是有人蓄谋陷害上官浅韵的?
“荒唐!”太皇太后刚才就气恼上官羿违逆先帝之事,如今肩水晶星一出,她老人家更是一拍桌子而起,很是不悦的离去。
南露华看向上官羿,这孩子也太糊涂了,以为靠这些小伎俩就能摧毁上官浅韵吗?
天机子说的倒是事实,可他推算过上官浅韵的命格,她乃承天国之顶梁柱,不可能是什么妖星啊!
难不成,那妖星所指的是上官浅韵肚子里的孩子?
上官浅韵是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紫殿,展君魅一路陪同着,身后跟着飞鸢和持珠,最后头还跟着墨曲那位风流君子。
上官翠画来的有点晚,半道上遇上上官浅韵,便想起了她的女儿洛妃舞,快步向她走去,口气不善直言问道:“舞儿人呢?怎么跟你出去一趟,就一去不回了?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上官浅韵心理本就有怒气,且孕妇脾气又不怎么好,一瞧见上官翠画这张脸,她就想起唐晏的事,这就是皇室中的一颗老鼠屎,坏了好好的一锅粥。
上官翠画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心虚,可还是撞着胆子上前道:“你到底把舞儿弄到哪里……啊!”
被飞鸢抱在怀里的闪电,忽然扑向上官翠画,扑倒这老女人后,它就去撕咬她腰间戴着的香囊,撕得粉碎粉碎的,龇牙咧嘴的炸毛乱跳。
墨曲疾步走过去用一方白帕子捂住了上官浅韵的口鼻,神情凝重道:“立即带她离开这里,快。”
展君魅抬手捂住墨曲掩住上官浅韵口鼻的帕子,便搂着她的腰,带着她疾步离开这处。
持珠和飞鸢也转身疾步跟上去,不知道上官翠画那香囊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让墨曲如此神色大变。
“闪电,过来。”墨曲唤回了闪电,皱眉看向那被撕破的香囊,这些香气里,最厉害的不是麝香与莪术,而是另一种混合调制的香饼。
这个上官翠画到底是被谁利用了?竟然身上挂着这样能让孕妇闻了流产,且能害其母子俱损的奇异香囊。
闪电一直狂躁的围着墨曲转圈,显然那里面的奇异香料让它感知到了危险。
上官翠画的脸上被闪电爪了三道血痕,可她此时也不敢问罪闪电了,因为这只大白猫金色的猫眼很渗人,那尖锐的猫牙更是凶狠的龇着,锋利的爪子一直在狂躁的摩擦着地面。
太皇太后是随后出来的,出来后没追上上官浅韵,倒是看到墨曲在那边,她老人家拄着桃仙杖走过去,就看到上官翠画手捂着脸跌坐在地上,那指缝里流出的是鲜红的血。
墨曲回头看到是太皇太后到来,他便转身拱手行了一礼:“草民见过太皇太后。”
“墨先生免礼!”太皇太后对于墨曲还是有着敬重的,不止是因为墨曲是展君魅的师兄,是上官翎的师父,还因为墨曲一直在悉心的顾看她那多灾多难的小孙女。
墨曲见太皇太后看向上官翠画,他便叹声气道:“不知丽邑大长公主是被何人利用,身上竟然挂着可让孕妇闻之流产,甚至是母子俱损的香囊。”
太皇太后闻言便紧皱起了眉头,望向上官翠画的眼神凌厉中带着怒意:“你这个没脑子的蠢东西,幸好龙儿没事,龙儿若是真因你出了什么事,哀家定然要摘了你的脑袋。”
上官翠画在太皇太后到来时,还想着要告状,说闪电伤了她的事呢!
可如今一听墨曲的话,她吓得浑身发抖,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了。
之前若不是墨曲反应的快,及时用帕子捂住了上官浅韵的口鼻,那上官浅韵母子此时定然危矣。
如果上官浅韵母子出了什么事,不用太皇太后来怒摘了她的脑袋,展君魅那活阎王便会将她碎尸万段啊!
太皇太后是一看到上官翠画就来气,之前贪色害死了无忧仙谷少主,如今又愚蠢的被人利用险些害了龙儿母子。唉!她老人家头晕的扶额道:“来人,将她压押下去软禁起来,回头哀家再去审问她。”
“喏!”两名小宦者上前,架走了被吓的呆傻的上官翠画。
上官翠画是真的被吓傻了,因为这件事真不是她能承担的。她如今不能再惹太皇太后生气了,否则,她就算不死,也定然会被废除封号,甚至是被贬为庶民的。
墨曲在上官翠画被押走后,便拱手对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公主不能再留在咸阳了,必须尽快回长安去,也只有长安的大将军府,才会如铁桶般连只苍蝇都进不去。”
“嗯,你回去让他们收拾东西,后日,哀家便带着龙儿回长安去。”太皇太后年轻时雷厉风行,年纪大了这脾气也一点没收敛多少,一样的铁腕无情雷厉风行。
“好,我这就回去让他们收拾东西。你老保重,莫要为一些不重要的人,气坏自己的身子。”墨曲拱手颔首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太皇太后在墨曲离开后,她便拄着桃仙杖离开此处,前去找上官翠画好好审问,她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谋害龙儿母子。
慈姑搀扶着太皇太后,她心里也有怒火,这到底是谁如此恶毒,不止想害长公主没了孩子,更是要想长公主的命啊。
上官翠画被押到了益寿馆,原本只因为就她一人被宣来问话的。
可当进去后,才看到满屋子都是人。
上官弈他们都是从宴席上宣召而来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太皇太后竟然如此大怒。
柳亭也被宣了来,他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竟惹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如此动怒。
“跪下!”太皇太后坐在棚足几案后,怒拍桌面,震的桌上的杯盏均是一颤,可见她老人家有多生气。
上官翠画吓得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俯身低头颤声道:“母后,儿臣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凝香,儿臣更不知道那香囊里竟有脏东西,母后,儿臣真的是冤枉的,求母后饶了儿臣这一回吧!都是儿臣太蠢了,才会被人利用不自知,求母后宽恕儿臣这一回吧,求求您了母后!”
“你也知道你蠢?上官翠画,你做错了多少事,先帝在世因为你是姐姐,他一直宽容你劝你,可你不止不知悔改,更是越来越张狂无忌,至于……”太皇太后说到此处,是再也说不下去的,上官翠画一生的罪名,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当初她就该狠心一点,哪怕背上个不能容人的恶名,她也该劝先帝废了这个蠢货。
上官翠画不知道她除了上官浅韵这件事以外,到底还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太皇太后这样雷霆震怒?
上官弈之前就因做错了事,有些不敢面对太皇太后,此时听太皇太后如此怒责上官翠画,他便更是不敢开口了。
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诸事不顺,还出了一件又一件不好的事。
慈姑给太皇太后顺顺气,倒了杯水送上。唉!虽说长公主夫妇孝顺,送来了那棵人参王,太皇太后用那参须煮茶喝些日子,精神真好了不少。
可经此一事,恐她老人家补上去的那些精气神,全要被这些不孝子孙给气没了。
南露华毕竟后宫皇太后,出了事后,她自然要开口问一句:“太皇太后,不知丽邑大长公主这是犯了什么错了,竟惹得您老人家如此大动肝火的?”
太皇太后听南露华开了口,她老人家看向她,脸色沉冷道:“她腰间佩戴的香囊中,竟然放了大量的麝香与莪术,更是有几片不知用多少毒药制成的香饼,若不是龙儿福大命大,身边有墨曲哪位能人顾看着,今儿便要母子俱损在她这蠢东西手里了。”
“莪术?”水婕妤个没脑子的皱眉道:“虽说莪术有有樟脑香气,可是一般做香囊也只会用少许麝香,并不会用到莪术啊!”
水婕妤一句实话,又惹的太皇太后气的胸口疼。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说上官翠画蠢的无可救药。
连水婕妤这个没脑子的傻大姐都知道,就算做香需要放入点麝香,却是不会轻易用莪术的。
可她呢?竟然蠢成这样,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还傻傻的被人利用,祸人害己。
云婕妤已经都懒得阻止水婕妤了,这个蠢女人,以前在汉中就口无遮拦的,如今到了长安这边为帝王妃了,竟然说话还这般不没心眼儿。
柳美人她们三人虽然位份在宫里不算低,可与这满堂人相比,却倒是显得位份低下了。
唐胭也很想知道谁比她出手还快,竟然用了这样毒的一石二鸟之计。
南露华闻言愣了好久,才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上官翠画道:“丽邑大长公主,你怎会被人如此利用?太皇太后,凝香那孩子没事吧?这事就算她没受到伤害,也定然因此受了不小的惊吓,之前又被皇帝那样记性不好的气着了,如今回去后,还不知会怎得难受呢!”
太皇太后可没心情看南露华做戏,凌厉的目光直视上官翠画,声音冷厉喝问:“说,这香囊是谁给你的?”
上官翠画低头有些犹豫,良久后才磕磕巴巴说道:“是……是曲霜给……给我的。”
“曲霜?竟然是他?”南露华眉头一皱,便吩咐身边的琴瑟道:“你即刻去延寿馆带曲霜来。”
“是!”琴瑟应声后,行礼离去。
南露华在琴瑟离去后,便起身对太皇太后说道:“曲霜是丽邑大长公主献给妾身的琴师,因琴音可使人安眠,此来咸阳,妾身便也将他一同带来了。”
“嗯,你坐下吧!”太皇太后此时没空陪南露华做戏,她如今就想知道,利用上官翠画这蠢货的人,是不是这位看似端庄温和的皇太后。
南露华颔首一礼后,才重新坐下来。这老婆子眼睛毒着呢,也不知会不会将查到她头上来。
很快,哪位曲霜琴师被带了来。
一袭宽松的袍子显出他的风流不羁,怀中抱着一张琴,倒是如何看,他都不像个通晓音律之人。
可就是这样一位看似风流不羁慵懒散漫的人,弹得一手好琴,总叹世无知音。
太皇太后阅人无数,此人并非邪佞之人,倒是眼神中透着几分厌世,似在放逐自己堕落。
曲霜到来后不跪,而是盘膝将琴放在膝上,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弹一曲《关雎》,倒是慵懒风流的很。
太皇太后望着曲霜,这人何止厌世,根本就是醉生梦死,一点都不愿意清醒看一眼这个世间。
“大长公主驾到!”
众人皆闻声望向门口,能不被说名字,只称呼大长公主的人,除了上官浅韵这位尊贵的嫡长公主,承天国便再无第二人了。
曲霜的琴音一断,他脸上再没了那丝慵懒的似笑非笑,而是眼中盛满了忧悒怨恨之色,从一个了无生气的行尸走肉,变成了一个七情六欲皆存于心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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