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六一 拔剑,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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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白晓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天杀真君不再插手自己的事情了,若是放在平常,他必然是心中万分喜悦,但放在此刻的绝境,便如晴天时的一记霹雳雷霆。

    这是任由自己陷入绝境当中,放任不管了啊?

    “虽说至今以来,白某似乎还未有对您起过什么大用,一直都是真君花费精力,相助于我……但此时此刻,我身陷绝境,真君便不再理会此事,未免也太过心狠了些?”

    白晓苦笑了声,这般说道。

    本是身为白衣军的小都统,并且前途无量,但经过此事,小都统之职已经革去,在白衣军之中也再无升迁机会。

    那时,他便隐约觉得,今后前程归处,便是明暗难测。

    无论是家主,还是这位天杀真君,多半都不会再如以往那般看重于他。

    而如今身陷绝境,便直接成了弃子么?

    尽管在见到华老等人时,他未曾发觉清原相助,心中隐约已是有了几分猜测。

    但猜测确定下来,难免心中苦涩。

    “顺其自然罢。”

    清原声音悠悠传来,道:“兴许能有转机。”

    白晓涩然道:“还能有什么转机?”

    真君不愿出手,他又被压迫在此,至于家主白继业那边……难道还指望家主跨越两国,前来营救不成?

    这回完了……白晓心中叹了一声,目光扫过,看见了其余三十二人。

    这三十二人,都是他麾下的心腹。

    但当时他领这些人外出时,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此事实际上说来,便是自己一人,害了他们这三十来人。

    看着三十二名心腹对自己复杂的神色,既有怨恨,亦有不满,也有叹息,同样也有遗憾,对此,白晓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

    洞天福地。

    古镜之中显化出来的,正是田临高等一行人。

    清原默然不语,眉宇微蹙。

    他也认出了这个田临高,正是当初受得何沪之命,在大河边上围杀自己的百夫长。

    当时清原不愿对这些听命行事的兵将下杀手,并且自身道行还浅,处处谨慎小心,更是忌惮于田临高等人的身份,生恐冲撞了气运,生怕陷入了封神之局。

    兜兜转转,还是主动入了局。

    只是,今非昔比。

    当年的田临高,能让清原略感棘手。

    可如今的田临高,哪怕也是军中精锐,却已不能对他这位人仙,造成威胁,只是无穷将士之中的一人罢了。

    尽管认出了这个“故人”,但清原也未有多想。

    他所想的,还是白晓一事。

    “白晓的生死,我已干涉了一回。”

    清原暗道:“之所以让神符化身选中了他,白继业是一回事,心中的悸动也是一回事……或许,当时心血来潮,在白晓身上种下这般种子,就是为了在陈芝云身上,布下这一步罢?”

    关于白晓的命数,清原其实不能尽知。

    但他隐约觉得,白晓在这其中的作用,便是劝反陈芝云。

    到了如今,白晓作用或许尽了,也即是说,该是功德圆满了?

    若是按照原来的轨迹,白晓命数是不是到此为止,清原也不知道。

    倘若真是作用尽了,那么此后,关于白晓的生死,其实也不重要了。

    劝反陈芝云一事,虽然巧合偶然颇多,但多半也是白继业这些年的谋划。如今谋划得成,后续该要如何,对于清原而言,也不易算得清楚……

    虽说白晓认为自己还未对清原有着什么大作用,便已被清原所弃,但在清原眼中,以他神符化身来劝反陈芝云,本就是极大的作用。

    原本念在这一点,清原倒也有意稍微干涉一番,救下白晓,但他还隐约觉得,此事或有变化,不能再轻易涉及。

    此次一变,或许在白晓身上的布置,就要前功尽弃。

    “白晓的性命,只在他自己手里……该怎么办,便看他自己的了。”

    清原这般念着,神色微凝。

    虽说也不知白晓此人,其作用是否已是到此为止了,但清原不至于真正那么狠辣,他虽然不会助白晓脱身,但也没有直接要了白晓的性命。

    神符显化出来的这具躯体,清原并未收回,依然让白晓魂灵依附其上,姑且也算是一些情分罢。

    ……

    一行人渐行渐远。

    离开白衣军营地,已有半日,也算走得远了些。

    就算是华老这般谨慎的性子,也终究是松了口气,他取过水壶,饮了口水,旋即看向白晓等一行人,道:“你们也渴了罢?要喝水么?”

    白晓淡淡一笑,没有开口,只是眼神之中,满是嘲讽。

    而其他兵将,则没有了顾忌。

    “渴不渴,与你这老家伙何干?”

    “老子这一去赴死,还须喝送行酒,还来喝你的这些尿水?”

    “这些年,怎么就看不出你这老狐狸的真面目?”

    在白衣军之中,他们碍于军令,未有开口,只是依照军令行事。

    如今已经离了军营,而将军等人都不在眼前,还听什么军令?

    他们终究也不是手中的兵器,压抑了这么久,终究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反正死到临头,怒骂几声,逞口舌之利,虽无用处,但也算赚个快意。

    “哼,不识好歹。”

    华老微微摇头,说道:“老夫乃是受得太子殿下之令,前来押送你等,不敬老夫,即是不敬太子。须知,太子殿下是梁国储君,当今执政之人,而你们是梁国将士,而不是陈芝云的私兵!”

    说到最后,他语气转而阴沉,已是有了凌厉的味道。

    三十余位白衣军将士当中,有人沉默了下来,似乎不愿累及将军,而也有一些人性情暴躁,心性耿直,当即就要怒骂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忽有马蹄声响。

    后方的道路,远处之间,陡然尘埃滚滚。

    有一行人,白衣白甲,驾白马而来。

    马蹄下掀起尘土,滚滚烟尘,连绵而来,遥遥望去,好似一条白色黄尾的长龙,延绵而至。

    三十余位白军将士,陡然沉寂下来,眼神之中,忽然有些复杂,但多是欣喜。

    而田临高等人,也是精锐,顿时戒备,刀剑出鞘。

    华老皱着眉头,回望来处。

    只见那一行人,俱都驾马而至,还在远处,但不过片刻,已经近前。

    来者尽是白袍,内着白甲。

    当头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陈芝云。

    华老目光一缩,凝声道:“将军这是何意?”

    陈芝云陡然一拉缰绳,只是他气力稍弱,那马还是向前了一段,才缓缓停下。

    这位白衣军主帅,驾马而来,气喘吁吁。

    传言中,陈芝云乃是文弱书生,力不能挽弓,身不能驾马,果然不假。

    “不必紧张。”

    陈芝云略微抬手,催动马匹往前,走了数步,来到华老身前,道:“本将军回营之后,得麾下将领提醒,生恐这些将士心中不服,离了军营之后,面临生死之际,或许还会抗命……你等虽是精兵,但也敌不住我白衣军之人,本将军生恐出事,担了罪责,这才率百余人来,随你们护送一路。”

    这话一出,白衣军诸位将士,神色黯然,只觉心中苦涩难言,他们此去甘愿赴死,只因将军一人之言,但这一次,将军竟是信不过他们?

    这是一部分人的想法。

    但也并非人人都是这般想。

    连同白晓在内,也有几位心性聪慧之辈,对视一眼,俱有些许异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而陈芝云这话,听在华老耳中,只沉吟了一下,便按了按手,道:“田兄弟,让你的人把刀收了,陈将军是来相助的。”

    田临高等人难免迟疑,犹疑不定。

    华老摇头说道:“白衣军之人,若真要动手,你们如何抵挡得住?况且,老夫对将军一向熟悉,既然将军开口,自是一言九鼎,绝无反心。”

    他这话之中,暗藏锋芒,也是对陈芝云的一种警告。

    在华老言语之下,田临高略微点头,挥手道:“收刀。”

    “有劳将军了。”

    华老略微点头,笑道:“将军果然是顾虑周到。”

    陈芝云双腿一夹,白马往前两步,于是马头越过了华老,然后华老便在马身之侧。

    “华老……”

    陈芝云偏过头来。

    华老听他唤了一声,略有错愕,抬起头,便看向陈芝云的脸。

    然而他看不见陈芝云的脸色。

    迎面而来的,是一柄剑刃。

    剑落!

    血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