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满月,铁卫重临世间

詠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逍遥中文网 www.xyezw.net,最快更新江山美人少年游最新章节!

    天刚蒙蒙亮,容玉和沈彻就出了城。

    沈彻还有些迷糊,骑在马上问容玉:“你阿兄昨天才成亲,为何我们今日一早就要走?你难道不去见一见你的新嫂嫂了?”

    容玉嗤了一声:“见是早就见过的了,我还不稀罕她那点子见面礼。反正成亲仪式也参加了,再呆下去也没甚意思。”她斜飞了一眼沈彻,目光揶揄:“难不成你想多留几日,等我父亲忙完以后见见面?”她故意早些离开,城主大人的手段哪是沈彻这样的小孩子能经受得了的,不如早早走了的好。

    容玉倒提醒了沈彻。他对岳丈大人和大舅子的武力值一直心有余悸,索性不见为好。等他再长大些,至少在力气上和他们拼个相当,不要输的太难看就行。于是也赞同地点点头,听容玉又道:“我昨日忙着,你可有去城中打探靖远这个人的下落?”

    沈彻拧起了眉头:“我当然没闲着,只是你家侍卫的嘴都很严,问不出什么。只在城中打探到,近十年一直有城中的女人远嫁出去,偶尔回城时问到嫁去了何处都是三缄其口,也没有人知晓。”他长叹了一声,对当年的黑铁卫突然有了些想法,也问出了口:“玉姐姐,你说这黑铁卫再骁勇善战,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当年二十岁的人现在都已年过不惑,能否在上阵杀敌都是个未知数。我们这样辛辛苦苦地找他们,万一……,我是怕误了三哥的事。”

    容玉停下马,沈彻不明就里,也跟着停下马。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二人正处在恩宁城往山谷去的必经之路上,道路只是一条过往的人踩出来的小道,两旁是树林和蒿草。容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轻声道:“你以为,恩宁城藏了二十年的黑铁卫,还是普通的兵士么。”

    “我向父亲的侍卫,恩宁城四部副统领明昭打听过了,这支黑铁卫连我父亲都甚是看重,他们不仅修习了恩宁城的功夫,娶的妻子也都是月部和明部的侍女。”

    “原来你早就打听过了。”沈彻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不愧是玉姐姐,他正高兴着,便听容玉又道:“他们的事,恩宁城一向保密。若你不是带了令牌前来,还有我母亲给我的一道手书敕令,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这令牌来得倒也正好,黑铁卫就算再厉害,等到变成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了。”

    她说完这些话,突然翻身跃上沈彻的马背,将自己的飘雪臀上拍了一掌让它向前奔去。随即若无其事地凑在沈彻耳边说道:“你三哥说得对,宝剑再锋利,没有出鞘的一天只会慢慢锈蚀。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让这柄宝剑出鞘吧。”她扫了一眼沈彻变得通红的耳朵,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散碎的云像一条条棉絮,擦过天际,缓缓露出满月光洁的脸庞。浩然清辉洒落人间,照亮了山谷前的石阵。

    明明这些石头并不甚高,排列得杂乱无序,却是长度长到无法提气跨越,宽度宽到足以将谷口变作了葫芦口。这石阵宛若天然屏障,将山谷和谷中的人都隐藏了起来。

    月朗星稀,四下里一片静寂。她们仿佛听见从山谷中传来的人声,熙攘的、从容的,伴着似有似无的火光在肉眼可见的地方亮起。过了半晌,却不见有人出来,容玉做了一个手势,让月华上前破阵。

    沈彻早听说这是一个复杂的阵法,一窍不通也不去给她们添乱,远远地停在后面,看着月华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地走入石阵中,进进退退,步伐诡异,却始终在他们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前进着,直到被一块石头掩住了身形。沈彻的心悄悄提了起来,上前握住容玉的手,后者回眸冲他一笑,笑容中带着安抚,显得对月华信心十足。果然一炷香的工夫后,风中便传来了她的声音:“二小姐,沿着我踩出的脚印进来吧。”

    容玉抬手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诡一诡二竟然开始收拢自己的人手,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容玉身后,天晓得他们从来平日找不到踪迹的。容玉伸手抓住沈彻,从未有过地严肃认真:“跟紧我!不许松开我的手!”

    沈彻捏捏她的手掌作为回应。一行人借着月光开始穿过这片石阵,沈彻走了几步惊异地发现,之前月华的鞋子上涂了特殊的粉末,散落在脚印里,拓出一个脚印的轮廓,在黑夜里发出幽异的绿光,和坟堆里的鬼火颇似。

    没有人说话,连最懒散的沈彻也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他们像一条长蛇,在石阵之间蜿蜒游移。很快,容玉的脚便踏上了另一侧的土地。她四处一望,却并没有看到月华等待的身影。

    待到所有人都出了石阵,月华依旧没有出现。而在穿越石阵之前听到的人声、看到的火光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月光渐渐黯淡,周围树影幢幢,随着山谷间的朔风猎猎而动。

    容玉突然猛地提气叫道:“恩宁城城主之女容玉,大周朝姚皇后的儿子沈彻,求见黑铁卫首领!”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悠悠的回声激起树上的鸟雀。

    过了一刻钟,容玉正待再喊一声,突然从山坳里冒出一支火把的亮光,随后一个男子跳了出来,远远对他们道:“把城主的敕令拿过来!”接着伸手指向容玉身后的沈彻,“让他送过来!”

    容玉咬住下唇,她没想到这些人警惕性如此之强,仿佛将他们当成了闯入桃花源中的不速之客,恨不得马上将他们驱逐出去。她瞪着那个举着火把、身形健硕的男子,将敕令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沈彻手中,低声道:“你放心,但有不测,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沈彻攥紧手中的敕令,上面还带着心上人的温度。他清楚容玉的紧张,关心则乱,经过她身旁的时候低声道:“若他们真是黑铁卫的话,不会乱来的。”话音未落,人已经几个大步上前。

    容玉紧盯着他的背影,见那男人接过敕令看了片刻,沈彻又对着他说了什么,他冲沈彻点点头,随后沈彻便乐颠颠地跑了回来:“玉姐姐,”他笑着,仿佛再困难的境地,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不叫困难:“他只让我们两个人进去,其他人在谷外等候。还说只要我们进去了,他就把月华放了。”

    “走吧,有我陪你呢。”

    容玉看着他的笑脸,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对诡一吩咐了几句,便拉着沈彻的手,跟着那个举着火把的男子走进了神秘的桃源乡。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村落。

    错落有致的屋院闪动着温暖的灯光,在漆黑的夜空之下如同璀璨的星子。举火把的男人将他们领进了村子里第一户人家,一个女人为她们打开了屋门。

    容玉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惊讶地长大了嘴:“你,你可是从前母亲身边的月芷?”

    那持火把的男人对她道:“嫂子,麻烦你待一下客。这两个人手里有恩宁城城主的敕令,我去后山把大哥叫回来。”说完便转身走了。

    那女人将她们迎进屋里,一面为他们倒水,一面笑道:“您可是二小姐?我走的时候您还小,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容玉仿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亦笑道:“月芷姐姐曾是母亲的左膀右臂,我怎能不记得?!后来你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你是回老家了。却不知原来你在这里。”

    “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本名,夏兰芷。大家都叫我夏娘子,小姐突然叫我从前的名字,还真有些怀念呢。”月芷温柔地看着曾经跟在她身后的小姐,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吃过饭没有?家里还有几个小菜,我再去下个面来好不好,先凑合吃点,明天给你们做我拿手的饭菜。”

    她的目光转向沈彻,眼中蕴着温和的光:“这位小郎君,山野饭菜简陋,你将就用些?”

    未等沈彻回话,容玉挥挥手,斜瞥了他一眼,戏谑道:“芷姐姐不用问他,这一路他跟着我什么没吃过,哪有那么多事。”沈彻点点头,一副‘我家玉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的表情。月芷一愣,随即掩口而笑:“那我就去准备了,你们稍等片刻。”

    月芷正欲转身离开,却被容玉叫住了。“芷姐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探究的光:“你们,这里的所有女人,都是嫁给了黑铁卫吗?”

    月芷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神色复杂。半晌,方嫣然一笑:“我的夫君,便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黑铁卫首领靖远。”

    像是在呼应她的话一般,外面的院门响起了推开的声音,随即屋内走进几个大汉,俱是个个健硕、气质剽悍,一时屋内站得满满当当。

    为首的一个汉子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看向沈彻,问道:“你就是姚统领的儿子?若我没记错的话,姚统领的儿子今年应该二十三岁了。”

    在他说话的当口,沈彻亦在打量他。这男人虽然面色黝黑,作乡民打扮,却能看出五官清秀、身量颀长,肩背的姿态依然带着骑兵的痕迹。

    沈彻站起身道,“我是先皇后的幼子沈彻,生于建元七年,今年十三岁了。”他姿态郑重地一抱拳,朗声道:“见过靖远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