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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是夜,这塞外之地忽然挂起了大风,那风之大,连旗杆上的旗子都猎猎作响,有一种随时要被挂倒的趋势。
陈止在会见了几家使者之后,让人将人都送走,随后在起风之前,就命令兵将停止进攻,原地守备。
所以,当何经回到城中的时候,这座在炮火中已经表现的有些瑟瑟发抖的雄城,难得的迎来了夜晚的安宁。
只是,感受着在身边挂过去的大风,他满面忧色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崩裂、崩塌的城墙,叹了口气。
“先生何故叹息?”身旁跟着的人见状,便就问了起来,这人正是与他一同出城,面见陈止之人,“不是已经与那陈氏说定,只要能够说通少主,便能解除这城中危难么?”
“我叹息,是因为那陈氏将起啊。”何经倒是并不隐瞒,因为这个相随之人,同样也是自己的亲近之友、慕容皝的亲信之一,所以才会在这个敏感时期,让他出面遮掩,“不说别的,就是这城外的利器,何等凶残,连这泥夯刀钝的城墙,都难以阻挡下来,好在他现在是让攻势停歇了,否则的话,借着这般风势,那铁桶所发的天雷火,借风而行,肯定要越过城墙这一线,直接落到城里,如此一来,可就危险了。”
另一人听到这里,也是面色陡变,随后忍不住点头,满脸后怕之意,但很又镇定下来,说道:“不过,我刚才听你与那陈将军交涉,就知道这人虽然意志坚定,却也不是个滥杀之人,棘城之中多百姓,还有许多是汉家人,想必陈将军是不会趁人之危的,否则他何必让人停攻?换成是宇文部、段部、拓跋部的人,恐怕巴不得这个时候乘胜追击,好逼迫城中答应他的条件。”
何经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好友一眼,随后又叹息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连你都尚且如此认为,那其他人又会如何?”
那人先是一愣,而后也明白过来,神色微变,说道:“先生的意思是?”
“这陈氏比之前的王氏,还要危险,此人坐镇幽州,一旦坐稳了,北地氏族恐怕是别想有任何翻天的念头了。”何经摇了摇头,指了指城中,“这城里很多汉家百姓,其实是在幽州等地过不下去了,才会出外来讨生活,这才给我诸部机会,可以一旦他们认为幽州乃是施仁义的地方,那又该怎么办?”
“自然是留在故土,不会离家。”那人也很清楚汉家人的心性、习惯,脸色难看起来,“而且这陈止本就是有名的学问家、文豪,乃是中原名士,肯定是懂得儒家大义那一套,更知道要怎么收拢人心,偏偏打仗还厉害,从他来到北地,前前后后几次大战,居然就没有败过!”
何经补充了一句道:“不仅打仗厉害,治理地方也格外擅长,他编著的大典且不多言,就是那《齐民要术》就可以说是农家机要,我这半年为农事,靠着自《齐民要术》中偷学来的一星半点技巧,着实提升了咱们棘城外田地产量,你想想这原版在代郡施行的要术,又是什么样子?未来如果传播到整个幽州,那又是什么景象?”
“这……”那人瞠目结舌,作为好友,他当然知道这半年来,在何经的主持下,农事有着多高的提升,“恐怕发展下去,不是中土汉家人来此地求生,而是咱们这的人,想方设法的混入幽州,以足口粮!”
“正是如此啊!”何经感到心情越发沉重,又提起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那陈氏虽然攻城,但在城外却不伤农田,些许庄稼损毁,还都是在被单于命令,调动过去的慕容兵卒脚下。”
另外一人顿时皱起,面色担忧的道:“但凡攻城,皆有毁粮抢收之举,那王氏兴兵攻陈,便有抢在麦熟之前提前收割的念头,而其他兵家也多有毁坏粮草之举,以此来削弱敌人。”
“不错,”何经还是叹气,“但如此作为,真正受苦的往往还是百姓,偏偏这陈氏却并未这般行事,将那粮食都留下来,事后就算单于组织人手,把毁坏的庄稼,都归罪于陈氏,但长此以往,那陈氏仁义之名渐渐传播出去,终究会有影响。”
“如此一来,确实堪忧,此人能文能武,还有名望,如果再这么拉拢民心,吾族安有立足之地?养族之民?危矣!”其友人也不由担忧起来,想了想,提议道:“那就可以驱赶民众攻城,让他不得不杀,以此来坏他名声!”
何经摇摇头,说着:“这事没有这么简单,陈府君说的很清楚,战场上杀敌乃是对敌人的尊重,发百姓而攻,若是最后胜了还好,如果败了,就是落人口实,慕容部想要崛起,决不能行段部那一套,否则是自绝于人!”
这说着说着,便到了一处街道,何经见了也收了这话题,就道:“这些都是后话了,以后再头疼吧,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围城之事解决了。”
他那友人也点点头,把嘴里的话咽了下曲,说道:“整该如此,还是先把这情况给少主回报清楚吧,也好让他定夺,唉……”
想到了陈止提出的条件,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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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地?”慕容皝听到了这个条件之后,立刻就条件反射一般的摇头,然后颇为严厉的看着何经,“先生应该知道,这本来就是个虚名,除了棘城一带,其他地盘的掌控并不牢靠,更无郡县之类的地方组织,被人抢去也就罢了,但如果说是割地,名声就不好,我自是不会允许。”
何经听着,便点头,而后道:“这个关键我岂能不知,陈府君也明白,所以他的提议,是将西边被慕容仁梳理的三个牧场拿出来,交个七品鲜卑!”
“什么?”慕容皝听了此言,皱眉思索起来。
他们慕容部算不上纯粹的游牧部族,但还是有许多游牧习惯,慕容仁此番西去、南下,挑衅了幽州,但更多的是教育了零散小部族,占了以三个草场为中心的一部分土地,直接与拓跋部接壤,而陈止提出的土地,就是这部分。
“七品鲜卑乃是那陈氏奴仆,给了他们与给幽州又有何异?不对,不是幽州,而是他陈氏私仆,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慕容皝想着想着,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又急匆匆的脚步传进来,跟着变见一名侍从满脸焦急的靠过来,说道:“单于……单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