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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蓝被气的直哆嗦,她对娄云旗是彻底失望了,这种难过发自心底,稍微有心的人都能从娄蓝的表情里看出端倪。
连记者都能因为看不下去而伸手拦住娄云旗,当事人遇到这种事情,该有多么心酸,多么难过,这种事情说出去又有谁能信,一个父亲会这么逼迫自己的女儿。
娄云旗被人拦了一拦,赵瑞香为了女儿又怎么肯妥协,一天天过去,娄月诗的身体越来越差,赵瑞香越发寝食难安,急得满嘴起泡。她知道娄蓝是不会轻易答应的,也是在故意刁难娄家,一次次得到没有合适肾源的不好的消息,无计可施的时候,甚至想过要不要把娄蓝劫走,她没什么干不出来的,但思来想去,还是先要去拜托她。
她自问了解娄蓝,怎么说都是从小看大的女孩儿,知道她比谁都要心软,若真的放下架子去求,说不定娄蓝一个不忍心,就真的答应她们了呢。
所以她被众人拦住了之后,仍旧不肯放弃,心生一点儿失望,却不敢逼迫太过,就哀求道:“蓝蓝,阿姨求你了,求你救救月诗,你要什么阿姨都给你,阿姨可以和你爸爸离婚,只要你救救你妹妹,好不好?”
娄蓝冷冷站在两人旁边,季珊珊还握着她的手试图给她消火气,担心的看她。幸好娄蓝比任何人都更干脆地回答:“我没办法。”
娄云旗急了,脱口就说:“你有办法!”
娄蓝已经知道这个父亲对自己真的压根没有一丝感情,这么多年她已经受够了差别待遇,闻言也是冷笑,她有什么办法,把自己的一颗肾,去送给杀了自己的凶手。
强人所难很不光彩,但娄云旗和赵瑞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只有娄蓝有希望能帮得上忙,想到娄月诗苍白的脸色,他们都顾不得世人会怎么看自己了。
“娄蓝,你帮了爸爸这次吧。”
娄云旗脸皮厚的连其他人都看不下去。
“你们走吧。”娄蓝哪听得下去,她心里委屈,大家都瞧着她,伦理道德的束缚纵使是大明星也逃不开,生恩养恩,她是逃不开的。娄蓝心道为什么想要好好活着就这么难呢,面孔上渐渐收了戚色,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冻住了一般,往后退:“我要好好的,我还要照顾我妈妈。这个肾,我不能捐。”
大家听了这话,都神色微妙的看向娄云旗,拜这段时间娄月诗孜孜不倦靠娄蓝炒作搏出位所赐,娄蓝被迫一次次声明,渐渐让人们都知道了娄家的故事。抛弃前妻迎娶小三的富商根本不值得同情,娄月诗的病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报应,没人能对她同情的起来。
反而是这个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前妻女儿,那么坚强,坚强到令人心疼,却让人更加想去保护。
这一个发布会再也开不下去了,娄蓝被工作人员护着要从后台退出去,娄云旗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立刻冲上去拉住她,力气大的娄蓝的手腕立刻就青了。季珊珊着急了:“娄先生您请放手,有话好好说,您握的太紧了!”
娄蓝被拉住了,手腕疼的像是要折了一样,她却站的笔直,直直望回娄云旗,心想,哀莫大于心死,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娄先生,您弄痛我了。”她沉声道。
娄云旗被她镇定的神色弄得愣了愣,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颤,不由自主就松了手,“蓝蓝?你叫我什么?”
娄蓝摇摇头,她早就不叫他“爸爸”这个称呼了,娄云旗又何必做出一副遭受背叛伤心的样子,“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娄月诗的,要派上用场或是捐赠什么的就轮到我么?”
她深深看他,看他因为岁月,渐渐不再英俊,终于染上沧桑的容颜。小时候,他抱着她,用胡子蹭她的脸,两父女哈哈大笑的时光,她永远都不能忘怀。
正是因为拥有过,所以当失去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悲伤。
有父亲一直宠爱是什么感觉呢?
在脆弱的时候,有一位父亲永远支持你,爱着你,到底会是怎样的幸福呢?
娄蓝不知道,她一遍遍的想象,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一遍遍的说,爸爸爱我,只是碍于后母,所以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毕竟他们有过那样的时光,她不相信他在那个时候的笑是假的,不相信他拉着自己的手的温度是假的,不相信她叫他爸爸的时候,他答应的那一声不是出自真心。
想了那么多,百转千回,最终走到这一步,才知道,原来还是伤心。
原来那么伤心,伤心父亲居然不爱自己,伤心这个爸爸,居然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她娄蓝,永远无法奢望这一份爱。她注定不应得的,追逐着也得不到。这么一想,显得之前的难过挺矫情的。
大家听她之前那句话,不知怎么的都有些伤心。娄云旗更是呆了一下,细想自己确实也没为娄蓝做过什么。虽然总想着把她养大就已经不错了,但真正的能显示关心或是爱护的事,一件也没有。
可是想到娄月诗那个生了重病的孩子,看到她单薄的身体整个身子都哆嗦。现在被娄蓝用这种眼神一看,心里更是难受。
“蓝蓝,这回是爸爸求求你了,要是能有别的什么办法,我也不会这么逼着你。你救了月诗,以后有什么要求,我一定都满足你,你要是想让爸爸和你妈妈复婚,爸爸也会照做。”
见娄蓝还是无动于衷的沉静冷笑的表情,赵瑞香冲动开口:“我也是,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说的急迫,后几个字声音陡然拔得很高,娄蓝听出来了,转开看着娄云旗的视线,看着她。
赵瑞香顿时满脸诚恳的望她。原本她有多么憎恨,多么不待见这个继女,如今见了她也觉得像是见到活菩萨,这个人身体里的器官或许能让她的女儿再次拥有健康的生命,她于是忍住那些厌恶,把刻骨的恨都掩埋在心脏最深处的某个角落,努力放柔声音,抓过娄蓝的手轻轻拉着,嘴上说:“阿姨一直以来都对不起你的,阿姨给你道歉,跟你说声对不起。”
身体接触的瞬间,两个人瞬间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娄蓝表现更是直接,直接甩开她的手,一股怒气就这么冲上来,冲的她头皮发麻。
被娄蓝当着众人的面甩开手,赵瑞香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原本她已经放下大半的怨恨又在起伏的心绪间颤动,娄蓝用深黑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神情。
气氛十分僵硬,赵瑞香心脏怦怦乱跳,正在尴尬,听见娄蓝说:“不行。”
“娄蓝?”
“她是你妹妹!”
娄蓝微笑道:“就算配型相符,捐肾的事我也没法答应,我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
最后一点希望也嗤地一声灭掉了,只能再想其他方法。赵瑞香却不甘心,歇斯底里的:“月诗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她有你这种铁石心肠的姐姐还不如没有,你还配当姐姐么?你还有脸见月诗么?”
她哭喊着,可大家都觉得娄蓝并没有不对。是赵瑞香的要求太高了。
娄蓝不是圣母,圣母可以忘记一切怨恨只想着人命关天,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来,妄图感化那些根本不可能改变的自私之人。娄蓝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不知不觉习惯了忍让,其实自己若是不忍,又有什么关系?
她越是长大,越是明白从前的自己到底有多么懦弱。一天天的一天天的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变了,她同娄月诗根本不是家人,家人是不离不弃,不分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了对方做,拼命想护着对方。
而娄蓝和他们不一样。
“娄月诗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不捐肾么,怎么,为了自己的女儿这点儿牺牲都不肯,反而让我来。”
娄云旗有些尴尬:“你赵阿姨她配型不符,我的身体又不好,要是能捐,怎么可能不捐呢?”
娄蓝摇摇头,她不过白讽刺一句,根本没指望和这两个人讲道理:“我没什么可同你们说的,身体是我的,我不捐,没人能逼着我捐。你们就算再闹也没用,说句实话,我同你们有感情么?你们还真没我的一个肾重要。”
娄蓝坐上车子之后,想起刚刚苏醒过来的阎清鸿,不知道当初的少年长大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是不是还能笑得那么阳光,会不会记得她。
刚得知他苏醒的时候明明开心到极致,想着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一笑而过,甚至来开这种发布会心情都这么好。遇到这一次意外,却暴躁和冷漠起来。
可能受到的伤害多了,逐渐了解这人生,娄蓝也渐渐有了点儿对命运的逆反心理。
阎清霄回来两天又走了,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有没有可能因为阎清鸿而对自己产生别的想法?若是清鸿醒来之后不开心,阎清霄会开心么,他还会回来么,回来之后,对自己的态度还会一样么。
娄蓝从车子里走出来,边爬楼梯边皱眉头,一阶一阶的老式楼梯是水泥的,踩在上面有很坚实的感觉,就像是她一抬头,望见廖慕萱背着小书包,站在门口等她。
见到娄蓝,廖慕萱猛地扑过来,大笑一声:“蓝蓝姐姐,我被撵回来啦,清鸿哥哥嫌我吵的他头疼,清霄哥哥说我呆在医院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让我回来抓紧学习,不许落下课程。”
娄蓝觉得脚下的地面很硬,很牢固。
一直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却突然略微有点全身都松下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