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八章 入佛寺

桃花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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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母亲”将樊姜准备好的话重重地压了下去,毫无还击之力。

    元灵均正是看透了她这点。樊姜在巴陵站稳,靠的是六亲不认的残忍手段,临安不同巴陵,不仅靠手段,还得靠强大的家族作后盾,因为天生的弱势,迫使她必须事事为樊家着想。

    从八岁到十五岁,樊姜控制她长达七年,她忍过去,也不怕再用七年和她耗。

    对付城府深厚的樊姜,不能心急,不能打无准备的战争。这便是她为何不趁樊姜病时夺回敏行的原因。

    樊姜没那么容易垮掉。

    元灵均在樊贵嫔殿前伫立了好一会儿,想着这件事。

    恍惚间听见有小儿咯咯笑声,侧脸看去,花枝繁茂处玄衣青年从庭阈中穿来,怀里抱着一个着锦衣小娃娃,娃娃头顶扎着寸长的小鬏鬏,脸白白的,胳膊圆滚滚的,可爱漂亮的紧。

    樊姜病后自顾不暇,将他送到樊府暂住,也就这几天才回的宫。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大了。

    樊欣咻然驻足,神情略局促,想了想,把趴在肩上抓他头发玩耍的娃娃放下地,摸摸他的小脸,“皇子,去见过你阿母。”

    娃娃见到极陌生的人,也没有一丝畏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仰视着元灵均,“大母……大母。”他已经一岁多,学会走路,也能清楚地唤人,却是第一次接触“阿母”这个称呼。

    “皇子,是阿母。”樊欣蹲在他身后教他,对上元灵均投来的目光惶恐地低下头。

    他摇摇小脑袋,反身扑在樊欣肩上,“欣,欣……”

    这一幕元灵均早已见怪不怪了,敏行才学会走路的时候,只要她抱他就会放声大哭,对她的接触排斥到极致。这个孩子是逆生而出的,果真成了不认亲母的逆子。

    至于他口中的大母便是樊姜,想必这些都是樊姜授意宫人做的。元灵均心里发苦发疼,感到一丝厌倦。她与渠奕没能育有子女,唯一的儿子却与她疏远。心中的怒气已经在急剧膨胀,她真怕会把所有的怒气撒在这个不知人事的儿子身上。于是她快速地走开了。

    见她朝旁边的庑廊走去,抱着敏行的樊欣不知所措,他抚着娃娃的后背,忽然听元灵均怒气冲冲地朝他吼道:“樊欣,不要太娇惯他,你是他生父,不是他奴仆。”

    回到长极殿她越想越生气,发狠地朝几案踹过去,几只水晶荷花盘落地砸碎,瓜果蹦出老远。

    侍监宫女齐整整跪了一地,噤声屏息,早已习惯了皇帝的喜怒无常。

    傅伶仃恰好进来,拾起一只滚在脚边的黄橙。元灵均还在气头上,等她平息下怒气,他也剥完了橙子皮,“陛下,您去大佛寺能带上伶仃吗?”

    对,她要去大佛寺。不是真的为樊姜祈福,她只是去静心,让朝堂上赵樊两派的狗尽情地乱吠乱咬。所以她对这趟出行充满了无限期待。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自古寺庙多建造在山上,大佛寺也在在山腰,她命车驾停在山脚,仅带了几位大臣上山去。

    鸟鸣山更幽,一路上百鸟轻啼,空灵悦耳,偶尔还伴随着一两声樵夫歌嗓。

    “除了瑶光寺,就是大佛寺,先帝们的嫔妃大多在这里了结余生。”随来的老丞相林缜说道。他年迈,皇帝特允他乘车,他以“陛下尚且步行,老臣怎敢乘车”推辞掉。

    说到瑶光寺,她想起那位命运多舛的九娣,不知她在皇陵如何?

    “瑶光寺是前朝皇室修建的寺院,历史比起大佛寺悠久,但名声不好,本是佛家清静地,却成了男女交易地。”陆遥雪讥笑一声,“瑶光寺尼夺作婿。方圆百里都不见样貌好的男子了。”

    元灵均气喘吁吁,回头瞅了眼身后。傅伶仃神清气爽,走山路如履平地,简直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优僮。

    她敲了敲木杖,把遮在头顶的叶子摘下捧在手心,“依朕看,将放在那的嫔妃全都遣放,准允她们回到故乡,自由婚嫁,朕绝不干涉。”

    “陛下圣明。”几位大臣响应。

    到了大佛寺,住持师太恭敬地将她迎入佛殿。她在大佛前跪下,从一个比丘尼手中接过沉香,阖目祈愿,继而叩拜。

    用过斋饭,比丘尼引她去了一间净室,屋子中央置好了浴桶,以及一些擦拭用的纻布。天气很炎热,她上山来已经湿透了衣裳,又疲倦非常,刚泡进浴桶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鲲娇过来提醒,“陛下,住持到了。”

    她醒过来,急急忙忙擦干身上的水,换上备置好的斋衣,对外面的人道:“师太请进。”

    住持合十行礼,两人面对面坐下,中间放着一张小茶几,比丘尼奉上茶水。

    住持微笑,“闻知陛下要返还寺中的宫人,贫尼替她们谢过陛下。不是佛中人,强扭也无用,不如遣放还乡,也成就了一桩善事。”

    元灵均垂下睫毛,“上皇也有此意,只是近年出了事,一直顾及不上,给师太添麻烦了。”

    她拱袖表示感谢,住持合掌还礼。两人在清静的禅房交谈一阵,最后元灵均向她请教一些问题,住持都一一做了解答。

    住持告辞后,她端起一盏陶瓷杯细细地品茗,汤水滑厚且纯,带着树叶的清香,是难得的好茶。坐在敞开的窗前,正对着院中挺拔的古松,松云飒飒摆动着,树下一口水井,一个比丘尼拉上了桶绳,提起一桶水来。

    身上没起初那么热了,还很凉爽,大概是心静了。她阖上眼睛,摒除一切杂念,开始盘腿静坐。到了黄昏,寺院的余热早已散尽,她从净室出来,抱臂站在院子里,仰望染上红霞的大片天幕,嘴角不由地翘了一丝弧度。

    她言出必行,第二天一早,临安的大臣就送来了出家佛寺的宫人名册,她过目一遍,具体事项还是交给林相等人商议处理。

    趁几位大臣整理名单,她独自出了净室。

    比丘尼的晨课结束,在清扫寺院,把掉落的树叶都运到树根下,用泥土掩埋,大概是放生之举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