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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很淡定，似乎只是提醒，一点让祭霂哲帮忙的念头都没有。祭霂哲点了点头，拂袖起身，直接走了出去。我终于反应过来，直接冲了出去。
我比祭霂哲先到千影月宫殿前，她的宫殿建在最高处，由平地开始，有很长一段台阶。我从上往下俯视，只见台阶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那些人都是双眼无神，目光呆滞。沐灵璃站在那些人中央，手中执剑，逆着人群而上。
她是灵妖，她本该善心善念，本该修行问道，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拿着剑，毫无顾忌地杀着生灵。
那些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毫无知觉地扑上去，撕咬她。
她伤痕累累，却仍旧仿若不曾发觉，只是不断地挥剑，往前。
我大喊着她的名字，想要冲进去，却被不知何时来的君子商从身后一把抓住：“看着。”
他命令。
我微微一愣，随后转头看他。他面容一片清冷。脑中千回百转，我终于反应过来：“你算好的，是吗？”
“什么？”
“君子商，她是我朋友，”我咬牙出声道，“她还有救……”
君子商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拉住我，我咬紧了牙关，阻止自己颤抖的身躯。低头看下去，是沐灵璃木然的脸，眼中毫无求生之念，全是绝望。
我想，她已经太累，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她不知要怎么走下去，只能走向这条绝望之途。
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她一直往前，天上乌云密布，是她聚来的天罚。她似乎知道这点，加快了脚步，一路往前。
千影月就站在上方，静静等着她。
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这只蝼蚁。
她终于冲到了千影月面前，却已是伤痕累累。但她仍旧坚持着，扬剑扑向了千影月。
千影月手一扬，手中华光当场贯穿她的身体。她仍旧往前走着，利刃一般的华光一道道闪过去，贯穿她的身躯，所有人都漠然看着。
直到她走到千影月身前，千影月 最后一次贯穿她的心脏，血飞溅出来，落到千影月脸上，千影月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沐灵璃再也无法支撑，瘫倒在地上，天上已经是滚雷阵阵，君子商终于放开了我，我扑过去，拼命往她嘴里塞着我所有的灵丹妙药。
沐灵璃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我，摇了摇头。
“你要活下去……”我嘶哑出声，“灵璃，你还有大好人生……活下去……”
她不说话，坚持摇头。许久，她目光凝在了祭霂哲的方向，却是对我开口：“谢谢……可是……没有人……想让我活着了。”
话刚说完，第一道天罚猛地劈到她的身上，君子商手疾眼快，把我往后面一抓，便让我避开了天雷。我就呆呆地站在旁边，看见天雷一道又一道地劈下来，直到最后，天雷猛地一击，她整个身子，便仿若琉璃般碎裂开来，飘散在空中。
乌云散开，阳光普照，所有人仰望着她最后的碎片，看见了上面承载着的，她的所有回忆。
出生为鲸，化身为人，长居水晶宫，偶遇少年郎……
看到碎片上那个一直打着手语，笑容恬静的少年，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流出泪来。
我想起和我躺在床上说着心事的小姑娘，她那么执着，那么坚强。
我跌跌撞撞扑向祭霂哲，一把抓住他宽大的袍子，又哭又笑，指着空中那些零散的碎片，大声道：“你看，你看！”
祭霂哲没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掌心。我看见他掌心有两道碎片，他看着碎片，片刻后，竟也跟着碎片里的少年郎，打着同样的手势，念着同样的话。
那是他的十二岁和十六岁，一个他拉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一个他独自跪在祭司神殿。
他的手指带着微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痕。
愿以吾身之名义，许吾所念之人，一生不为现世所扰，不为未来所扰，荣华富贵，一世平安。
吾愿以灵肉所换，一心侍奉于吾神。
吾神，赐安。